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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萧家有女初长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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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姐姐,连城反倒无趣了。闲闲坐在暖阁里,隔着窗,望着屋外开着正好的花。接近晌午,那些花愈发明亮鲜活起来,绚烂到极致。见连城一个人隔着窗微微笑着发呆,碧沅调皮的从窗子底下探出头来,瞅着连城嘻嘻的笑。
连城不由的笑着打趣道:“傻丫头!笑什么呢”
碧沅将眼上前细细打量连城半天,嘻笑道:“我发现呀四小姐是愈发好看了,就像画儿上的仙女儿似的!”
连城听了先是一怔,心中虽喜,面上却佯装嗔怒道:“你这丫头,才几天不说,也学着这般油嘴滑舌了!看我今日怎的收拾你。”说着便丢下手中的帕子掀帘出去。见连城出来,碧沅将手中的花锄往地上一搁,闪身便跑,唯恐被连城逮了去,来来回回的绕着花架子躲闪。许是身体刚好,才跑了没几圈,连城额头便溢出细细的汗珠儿,仗着紫藤架的栏杆儿喘几口气,歪身坐到石凳上道:“我可跑不动了,倒是歇歇的好!”
碧沅嬉笑着停下来,也歪坐到对面的石凳上,递过手绢子给连城擦汗,托腮向连城道:“四小姐,我发现您变了!”
“哦?怎么变了?”连城边拭汗边好奇的问道。
“变的比以前稳重了、成熟了,和大小姐似的。”碧沅极认真的说道。
“是嘛,那么是以前的我好呢,还是现在的好呢!”连城也极认真的说笑道。耀眼的阳光从细密的花叶间漏下来,晃得人睁不开眼,便索性闭上眼睛,托着腮与碧沅在花架子闲聊。
“都好!”碧沅答道。
“怎么说?”连城半睁着眼笑着问道。
“以前四小姐和我像姐妹,现在四小姐和我像主仆。”碧沅认认真真的说道。
连城听了不觉失声笑道:“傻丫头,那样你我岂不反疏远了。”
不料碧沅嘿嘿笑道:“那不一样,我本就是四小姐的丫鬟,以前四小姐当姐妹疼我,我感激,现在四小姐当主仆疼我,我正好知恩的好好照顾四小姐,这样我心里就会舒服,就不会觉着亏欠着什么,所以都好。”
连城睁开眼看着对面这个和她从小长大的丫头,从跟着自己起就从未享过什么福,以前跟着二娘过时,每天都受其他丫鬟们的欺负。及至自己长大了,又一起过这浮萍游寄般的生活。想到此连城不禁拉着碧沅的手道:“什么时候都是好姐妹,说好了,以后没人时叫我姐姐。”
“那怎么行,大小姐知道了要罚的。”碧沅受宠若惊道。
“怕什么,有我呢,知道了,以后要是敢不听我话,我也罚你!”连城假意吓唬她道。
“知道了,四小姐!”碧沅随口应道。
“又叫!”
“哦,忘了,四小姐!”
“还叫,看来真要罚你了!”
“真罚啊!”碧沅一脸无辜的看着连城。
“真罚!”连城故意笑着道,“就罚,就罚 ,嗯,就罚你把那碟子如意糕都吃了,一块也不许剩。”
“这也算罚啊!”
“怎么不听啊!”连城故意摆着脸道。
“我最爱吃如意糕了!”见连城故意装出主子样儿来,碧沅先是一愣,后突然一悟,欢呼雀跃的朝着屋里跑去。
“等等!”见碧沅向屋子跑去,连城忙也起身向屋里道:“给我留点儿,我还没好好吃呢!”
刚进得屋子,就听得院门响动,连城刚想说今儿个怎么了,平日里也未见得有这么热闹。不想院子里倒先起了声儿。
“哟,刚才是谁嚷着吃如意糕了,隔着八条街都听到了!”声音听来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听才笑的那么欢,哪里像生病的样子!”另一个声音也阴阳怪气的附和道,不过声音明显压低了许多。
听声音像是二小姐、三小姐,碧沅赶忙擦擦嘴,扶着连城掀帘出去。
来人正是连城的二姐连璧和三姐连慧。
“不知二姐、三姐今儿这么有空,来看望妹妹。”连城边说边上前屈膝施礼。虽说是姐妹,不过两人身上有朝廷的诰命,礼数却是不能少的。
“妹妹怎么这般客气。“二姐连璧满脸堆笑的扶起连城道,“风闻妹妹身体不适,故过来探望探望,侬,这是你姐夫近来新得的西山春茶,知你爱吃茶,专程儿送来给你尝尝鲜。”连璧说着,从丫鬟手里拿过一盒子茶叶递给连城。
连城忙亲自接过,笑着答谢道:“多谢姐姐挂怀,妹妹近来一直病着,未能去府邸探望姐姐,还请姐姐见谅。妹妹这里粗陋,倒也略有薄茶,姐姐们若是不嫌,进去略坐坐,喝杯清茶可?”
“姐妹间还客气什么。”说话的是三姐连慧,虽口中热情,不过自进来手上的帕子就没离开过鼻子,想来是怕沾了这里的晦气。
茶倒非粗茶,不过是上年春连曦特特送来的香片,后连城病着便不多饮了,也未再去要新的。好久都没喝茶了,饮着倒觉着颇为清香。
“不知妹妹近来身体可好些啦!”连璧轻轻啜了一小口子茶,拿帕子掩嘴道。
“比先前好多了,大夫说静养便好,想来过了今春便可大好了。”连城笑着顺礼答道,
不过话里却颇含逐客之意。瞅瞅两人表情,似乎并未读懂其中深意。连慧将茶端起嗅嗅,又随手将杯子搁在了矮几上,起身打量屋子道:“这王府就是比咱小门小户的好,瞧瞧这屋子多精致啊!连大夫也好,记得以前四姨娘也是这么病着,不想后来,唉!”
听三姐故意提到娘亲,知是蓄意想给连城难堪,不过说来连城对娘亲并无多少印象,连城两岁时娘亲便因咳疾撒手人寰。后碧沅听府里上了年纪的妈妈们说,连城母亲得的是胎里病,那时连城父亲调任外地,二娘只命大夫当普通痰疾治,不想总不见好。待连城父亲回来时,已病入膏肓,回天乏力。连城母亲原是定国将军府的婢女,在一次酒宴上,连城父亲醉酒后得其一时搀扶,因那一面之缘,被连城父亲看上,求着定国将军赏了,成了连城父亲的第四房妾。原以为从此侥幸飞上枝头,却不想才短短三载便香消玉殒。福薄如此,倒不如一世为婢的好。
“娘亲的事情我已不记得,想来人命中自有定数,也是命运使然。许我生来便是给二娘尽孝道的,方才有此遭!”连城心中虽厌恶,面上却表现出无足轻重的样子,岔开话题道:“不知二娘近来身体可好?许久未向二娘请安了。”
“是了,娘亲也想你,本打算来看看你,不过你也知道,娘亲时下是罪臣身份,不过皇上开恩,看在大姐夫面子上,未将娘亲一并贬回原籍。不过经着吓,身体大不如前,只是时常念叨你!“二姐连璧笑着接话道。
听了二姐的话,连城忙起身朝东跪拜:“女儿不孝,让娘亲惦念了!”
见连城如此大动作,倒让连璧和连慧着了慌,赶忙扶起连城道:“你有心就行了,还做这些干什么,我替你转告娘亲便罢了!你也三灾八难的。”
经连城这一闹,两人也觉着无趣了,约略坐了会儿便起身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拉着连城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的道:“妹妹好生静养,等养好身体接你去姐姐府上转转,也散散心。”
“妹妹记下了,到时只要姐姐们不嫌妹妹腻烦就好!“连城笑着回道。
“哪里会,只怕到时你腻烦我们才是啊!”二姐连璧话里有话道。
两人刚走,碧沅倒比连城还生气的埋怨道:“哼!二夫人以前是怎么对小姐的,小姐还给她下跪!她也消受的起?”
“又不让你跪,你生的哪门子气!”连城不理碧沅道。
“我是替小姐生气!”碧沅扭头嘟着嘴道。
“我都不生气,你倒替我生气。好啦!”连城轻轻拍拍碧沅的肩膀道,“我不过是做给她们看的,好歹她们是姐姐,起码的礼数是有的,也免得她们背后说我兰连城有娘生没娘教。对了,近来你可听说什么,怎她们突一窝蜂热情起来了呢!”
碧沅将二姐送来的茶叶搁在架子上,见连城问话,也若有所思道:“我也觉着怪怪的,不知是否与那陈国皇子有关系。”
“我倒忘了,这倒也是了,王爷既接了陈国皇子的驾,眼馋的人还都凫上水去。虽说姐姐是侧妃,却颇得王爷恩宠,看来她们这般子热情都是冲着姐姐来的,不过顺风推舟做个人情看罢了。倒也无妨,白白落个好处。”说着,顺手拈起一块如意糕。
听连城一番自得其乐,碧沅嬉笑道:“四小姐倒看得开。不过,怕不那么简单吧,四小姐可知那陈国皇子此来的目的?”
连城恍惚听出一丝弦外之音,不禁心中思谋。方才听姐姐的话,朝廷此次出征战败,若是议和,该是本朝遣使纳贡才对,怎么会是陈国皇子来访呢!可知其中必有深意,莫非是要联姻不成?
这个奇怪的念头不禁涌上连城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