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蛋黄酱妖怪》夏日黑猫

29、MADAO妖怪（上）

　　山崎凉从池田弹弹屋追出来的时候，外面依然下着雨。

　　虽然没有了之前的滂沱大雨，但是淅淅沥沥的雨水带着初夏夜晚的微凉，落在脸上、身上，渗透进衣衫里，冰凉凉的。

　　街上没有太多的行人，就算有，也不过是撑着伞，匆匆路过。

　　踩在满是积水的路面上，溅起的水花发出破碎般的声响，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不远处那个飞快逃跑的身影，自己脚下也是急速冲刺一般向那人追去。

　　……这一次，不会再放走你。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了天然卷银发男人的摩托飞车的缘故，现在跑起步来脚下依然有种软绵绵的感觉，使不上劲，被冷风加冷雨吹打的头脑愈发有些昏沉沉的，顺着发丝滑落的雨水渗入眼睛，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等她揉揉酸涩的眼睛，再睁开寻找大叔的身影时，只看见一个似像非像的影子呼一下跑过转角处，消失不见了。

　　“……跑得倒挺快啊，大叔。”

　　深吸一口气，猛然使足劲追了上去。

　　一边跑，一边从袖中摸出一张咒符，低喃咒语，法力从指尖传入咒符上，慢慢渗透进去。咒符上的字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幽蓝的光芒涨满，字迹从白纸上悄然飘了出来，凝在了半空中。

　　“……就用这个结界困住他。”姑娘冲到刚才大叔消失的那个小巷口，料到他大概还没能跑出小巷，捻起咒符，正要将纸片飞出去，却不想在小巷那头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之类的呼喝声，紧接着便冲出一个身影，挡住了那个试图逃跑的大叔的去路。

　　然后，大叔就和那个突然冲出来的人撞在了一起，身体相互碰撞发出一声沉重闷响。

　　大叔被撞得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而突然冲出来的那个眼镜少年却不知是否因为撞击太过猛烈，扑通跌倒在地上以后就昏了过去。

　　“志村君……”

　　山崎凉微微有些诧异，在原地站住了。

　　被狠狠撞得退后了好几步的大叔，扶着墙，慢慢地转过身来，从他身后的小巷尽头散发出坏掉路灯幽暗的光芒，时明时暗，闪烁不定，将长谷川大叔的脸照得有些诡异，隐没在阴暗处，看不清神情。

　　“……哼，果然还是逃不掉了么。”

　　“你当然逃不掉了，大叔。”山崎凉环抱双臂，微微扬起下巴，淡定地开口道，“以为自己是马里奥吗？‘越过高山、爬过铁网’，然后一直冲到天涯海角第一百关游戏结束？啊啊，不过很遗憾，你只是个大叔而已。”

　　大叔妖怪笑了一声，“话多的人，往往最无能。”

　　“是吗？”姑娘微微侧头，想了想，随后认真道，“那可不是这样说的哦，大叔。很多OTAKU看起来都没什么战斗力，而且话多得就像厕所里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卷纸一样，可以拖得很长很长——但是如果有人动了他们的‘美少女手办’，无论是三种用途中的哪一个，他们可是会一下子变得很可怕的哟。”

　　“……”

　　姑娘从袖中摸出三张咒符，轻轻一吹，咒符便飘飘然地飞了起来，飞到了两个人的中间，然后就在那一瞬，幽蓝的光芒骤然涨满，耀眼刺目得令人睁不开双眼。等到光芒消散，纸片消失，周遭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这平静，有些诡异。

　　什么声音也没有，如同水雾蒸发一般，世间的声音也忽然蒸发了。相距几米的两人，都可以将对方的吐息声听得一清二楚，坏掉路灯的光芒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唯剩下彼此之间能够辨识的模糊白光。

　　“其实作为一名除妖师，我不会太多的术法。”半晌，山崎凉开了口，声音轻轻凉凉，“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我并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除妖师，只是因为贿赂了师父才毕了业。”微微一顿，“但是，我也有唯一擅长的东西——就是结界。”

　　“师父在武州除妖的时候，我可是用结界替她撑了三天三夜哦，连蛋黄酱都没有来得及补充。”她抿唇一笑，“所以呢，大叔妖怪，或许我打不过你，但我可以困住你，一直——一直，就算有路人经过，也绝对看不见我们。”

　　“嗯……不过呢，”没有等对面的人说话，她又快速补充道，“我可没有打算打持久战，速战速决，蛋黄酱还在等着我呢。”顿了顿，“说起来，你还真是贪心啊，吃了那么多灵魂，连这样一个虽然好心但还是一无是处的MADAO都不放过，小心我让你把之前吃掉的灵魂都全部吐出来。”

　　“……既然如此，只要杀了你，这个结界也会自然而然消失吧。”不远处大叔的身影倏然消失在眼前，紧随着在耳畔响起的声音，妖怪已经欺近她身前。

　　“杀了我也没用，除非你能破我的法术。”

　　猛地一低身，躲过了妖怪的攻击，她迅速后退几步，将袖中早早准备好的三张咒符拿出，低喝一声，趁妖怪还未来得及转身之时，咒符顺着她的指尖飞出，紧紧缠住了妖怪。

　　然而，那三张咒符在瞬间自行燃烧殆尽，蓝色的火焰哧地一下，变成灰烬飘飘散落在地。

　　“……自不量力的人类。”沉默半晌，大叔忽然低声一笑，抬起头来，不知为何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我说啊，你们又知道些什么？大叔我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大叔，大叔我从前可是幕府威风堂堂的出入境管理局局长啊，月薪足足的都可以够我不知道买多少【哔——】成人杂志，可自从遇到了你们这些人，每天都在说着什么坚持自己心中的信念，才会导致我最后把那个央国星的白痴皇子的什么恶心巴拉的章鱼宠物——后来幕府命令大叔我切腹，可是我怕死啊，所以逃了……后来啊，就过上这样永无止境的日子。”

　　“……”

　　“从出入境管理局局长变成路边电线杆下站着连狗狗都要上来撒泼尿的废柴大叔，阿初她也离我而去，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像样的日子，明明找到了很多不错的工作，但是最后统统都被解雇，银行卡里的储蓄也越来越少了，去赌场也从来没有一次赢过钱……为什么会这样？大叔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大叔我已经很努力地活着了，明明大叔我已经用尽全力去追逐明天的太阳了——为什么……为什么！”

　　“……人的一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幸运，总会遇上麻烦，只要想着大雨之后是彩虹，就可以挺下去了啊，大叔。”姑娘微微抿唇，想抬手去拍一拍他的肩膀，但是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最终还是垂下，“就是因为这样的弱点，才会被妖怪盯上，不断遭遇倒霉事儿总比被妖怪附身后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好吧，到时候，可就不是亲人朋友离你而去的问题了，连你的灵魂都会被妖怪吃掉的哦。”

　　“那又如何！”大叔忽然爆发似的吼了一句，“大雨之后只会是更大的雨，把你淋得浑身湿透不说还要再用天雷狠狠劈你，就算是彩虹那也永远不可能是属于大叔我的彩虹！……够了，真的够了，大叔我已经受够了，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反正早晚都是死，不是饿死就是穷死，不如先把整个江户毁灭了！”

　　“……把江户毁灭这个理想倒是蛮远大的，只是——你真的这么想吗，长谷川大叔？”姑娘侧了侧头，“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你的妻子呢？你的朋友呢？你难道忘了银时夫斯基吗？人活着，总比死了强啊。不管怎么说，或许你确实很倒霉，但是，你要知道，坚持不一定会得到什么，可如果放弃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微微一顿，“你只是个大叔而已，还有很长很远的路可以走，不像马里奥，玩到第一百关就彻底没有了——抬起头来，你其实还是个很有魅力的大叔。”

　　“……没有墨镜了，大叔的魅力已经不复存在了。”长谷川泰三垂下头，身影忽然变得颓废而无助。

　　“回家吧，大叔。”山崎凉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反正都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也没什么好难过了，不就是开车的时候被一个欧巴桑碰瓷了吗？有什么大不了了，下次你也碰回去嘛。”

　　“……不，那样大叔我可能会真的被撞死的。”

　　“总而言之，”姑娘握起拳，为他鼓劲，“现在就用你的意念把妖怪赶出来吧，这个妖怪不会喜欢待在有梦想的大叔身体里的。”

　　“……话是这样说，”寂静半晌，长谷川大叔的唇角扯开一抹笑，不知为何有些诡异而阴鸷，“虽然只喜欢颓废大叔的灵魂，但是对于妖怪来说，灵魂什么的——都是来者不拒的。”

　　“……？”山崎凉一怔。

　　肩膀在下一瞬蓦地感到强大的力道，几乎要她的骨头捏碎一般。因为没有站稳而踉跄一步，失去重心的身体向后倒去，撑住地面的双手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似乎是被砾石划伤，紧接着，大叔的脸在眼前倏然放大。

　　“——你的灵魂，也给我吃掉好了。”

　　“……想得美！”心头猛地一紧，微微咬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她忽然扬起手，一拳挥了过去，正正砸在妖怪的鼻梁上。

　　在妖怪疼痛的惨叫声中，姑娘挣扎着站起身，退到墙角，将掌心的血污随意抹在衣衫上，微微咬唇，有些喘息。

　　“……真是像狗皮膏药一样，一旦黏到身上就扯都扯不掉呢。”

　　一边自言自语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抬手拭去额角的冷汗。

　　她忽然觉得，就算是大叔妖怪，也不可小觑。墨镜掉了也依然战斗力强大，有可能她一个人还真的搞不定这个看起来疯狂又白痴的妖怪。

　　倏然，对面的妖怪猛地抬起头，眸中一闪而过的猩红在暗淡的光影下显得颇为可怖，像是终于发怒了一般，他狠狠撕下了大叔的伪装。
　　骤然散发的妖异红光撑满了整个结界，伴随着阴鸷冰冷的笑意，刹那间仿佛听到了玻璃破碎般的清脆声音。

　　忽然之间失去了聚焦的视线，只得茫然在妖异红光中寻找妖怪的身影，但是等她反应过来时，一只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抵抗，便在下一瞬蓦地感觉身旁刮过一道凛冽的劲风，撕破空气一般的速度，眼前银光骤然闪现，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耳畔响起“去死吧混蛋大叔”的冰冷而沙哑声音，弯起优美弧线的刀尖直直刺入了妖怪的手臂中。

　　猛地再次将长刀收回，甩掉刀面上沾染的血迹，同时伸手扶住身旁姑娘的肩膀。冷冷一瞥她诧异的目光，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跟着奇怪大叔乱跑吗——要是你有什么事情让我这个做副长的怎么跟部下交代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