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得》只兔

42、留不得

　　“那么，就当是我的任性好了。”周皓右手从屏幕前划过，发布会现场的讲台上，陆汀汀的基因父亲消失了。在那一瞬间，陆汀汀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周皓对那人做了什么，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她要为他求情吗？

　　这个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然后陆汀汀看到周皓从西服里侧取出了一柄断剑，血红的剑尖，正是不久前杀死蒋飞的那一柄。

　　陆汀汀紧张起来：“周叔叔你要做什么？”

　　周皓望着陆汀汀，神情甚至显得有些兴奋，他道：“那块宝石至关重要，但它的力量并不完整，放任蒋飞增长力量，然后被宝石吸收，这只是第一步，那还远远不够。为了完成它，我才是关键。”

　　他将剑尖对准胸膛，道：“现在，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周皓将断剑狠狠地刺入胸膛，陆汀汀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只能看见周皓脸上说不清的笑容，下一刻他就化作一团浓厚的血雾，在空中不断弥散，然后慢慢的，仿佛被什么牵引着，宛如一道溪流，慢慢流向挂在陆汀汀胸前的宝石。

　　陆汀汀浑身僵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血色的溪流缓慢地摇摆着，全部流入宝石。有一瞬间，陆汀汀觉得她好像看见石头在发光，微弱的红色光芒，但只有一瞬间，那块石头就恢复了平常，依旧静静的悬挂在她胸前，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陆汀汀一动不动，只是怔忪着，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直到一只温暖地手掌贴上她的脸颊，是李卓。

　　“汀汀，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陆汀汀瞪大眼，有些惊恐有些茫然地望着李卓，然后猛地抓住他的手，道：“刚刚，刚刚，你什么也没看到吗？周叔叔他……”

　　陆汀汀忽然又想起来，她转头望向屏幕，发布会现场似乎也出现了一些骚乱。

　　“那个人，那个人怎么样了？”

　　“谁？”

　　“就是我和李晖的基因父亲，刚刚坐在台上的那个人。”

　　“汀汀，你别慌，慢慢来。”李卓转头望了眼屏幕，尽量平静地说，“台上，只有孟玲儿和她的经纪人，以及余肖，没有其他人。”

　　“不可能，他明明就在，是因为周叔叔……”

　　陆汀汀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卓与立在旁边的卫子昭对视一眼，然后想了想，说道：“你所说的那个人，刚刚有记者拿出精子银行的证明，证明他在说谎，他的精子因为保存失误并没有被使用。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你和李晖并没有血缘关系……我暂时不确定她是如何拿到证明，照理我的朋友们不会漏掉这么重要的证据。但是，他本人并没有出现在发布会现场，也许是心虚。”

　　陆汀汀睁大眼，依旧迷惑而惊恐：他在说什么，她和李晖不是兄妹？这是开玩笑吧，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

　　“至于你一直在说的周皓，汀汀，我们一直都在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个，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卫子昭给陆汀汀端来一杯温水，她茫然地喝了几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刚刚那个记者拿出什么证据，三年前，当我们两家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全部参加了DNA鉴定，虽然有一定的错误概率，但那时我们都不怀疑得出的结果，毕竟那个人言之凿凿……”

　　“至于刚才，我也不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看到周叔叔出现，他拿了斯蒂芬森的断剑，然后，然后刺死了自己，他死之后，又是那些血雾，都流进了项链……”

　　想到这里，陆汀汀像被烫到一样，把项链扯下来扔到沙发远处。

　　李卓望着陆汀汀，与她双手交握，道：“不要怕，现在都没事了，我相信你说的话，放心。”

　　听到这句话，感觉手掌传来的问题，陆汀汀平静下来。

　　旁边的卫子昭忍不住翻白眼，道：“要证实也很简单啊，打电话给斯蒂芬森，然后再去做一次鉴定。”

　　陆汀汀第一个赞成，如果不再次确定，她害怕会被那些汹涌的疑虑吞没。所以李卓先打给斯蒂芬森，他这时正在回程的飞机上，离奇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刚刚我正盯着那柄断剑想事情，要知道，这柄剑可不普通，交回给老头子之前，当然要看个够本。然后忽然之间，它就不见了，简直活见鬼。等我把整架飞机翻了个个儿，回来却发现它好端端躺在盒子里。”

　　他停顿片刻，然后又说了一句：“真是活见鬼！”

　　李卓把这边发生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斯蒂芬森愿意相信陆汀汀说了实话，虽然关于周皓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永远也没法得到证实。

　　第二件事，就是再做一次鉴定。同父异母兄妹的鉴定并不容易，排除父女关系则要简单得多。在李卓的运作下，那位基因父亲被迫参与了鉴定，不止是与陆汀汀的父女关系，还有李晖，在他的要求下，又进行了单独的父子关系鉴定。

　　最终出来的结果，一否定，一肯定。陆汀汀不再是那人的女儿，而李晖，则依旧是他的儿子。

　　在鉴定中心的走廊上，陆汀汀坐在椅子上，盯着手中的鉴定结果发呆，李晖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所以，只是弄错了？一切不过是因为一场错误？

　　陆汀汀这样想，理性却告诉她另外的答案：这是因为周皓，他随意的手臂一挥，一切真实也就随之改变，变成了错误。

　　哪一种看来更可信，哪一种说法更好接受？是把它看做一个错误更容易，还是相信那个荒诞的说法，更好。

　　陆汀汀不知道答案。

　　可李晖显然接受了前一种说法，他有些抑制不住，在他看来，挡在他们之间的唯一阻碍消失了，虽然之前他犯了错，可现在他终于能够全心全意地做出弥补，再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他的爱情再度变得专注而纯粹。

　　他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去爱面前的女孩。

　　“汀汀，我们——”

　　陆汀汀起身，望着李晖，笑容浅淡：“恭喜你，心里的包袱终于卸下。不过，其他事都没有改变。相反，这个鉴定结果让我们之间最后一丝联系消失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只能算是陌生人。”

　　“为什么？汀汀，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李晖，你知道妈妈临终前，最后跟我说了什么吗？”

　　陆汀汀仍在笑：“她说没关系，不要紧，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我能幸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们之前那么反对，好像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以在一起，等到她要离开了，从此不能陪伴我了，她对我说：汀汀，你要幸福。”

　　陆汀汀开始流泪，没有声息，无动于衷地哭泣。

　　“可就在那一天，你离开了我。”

　　“如果说面对父母的突然离去，面对那种毁灭一切的黑暗还有什么能够支撑我，温暖我，不过是因为有你，是因为我曾经那么喜欢你。那种喜欢可以不顾一切，不顾父母的反对，不顾世俗礼教，我可以只有你，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我就能够走下去。”

　　“可你，抛弃了我。”

　　李晖几乎站立不住，他踉跄地退到墙边，支撑着，心痛欲裂。

　　陆汀汀抹了抹满脸的泪水，脸上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道：“所以，现在，你还要那么说吗，就站在那里说得轻轻巧巧，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李晖不敢看陆汀汀，呼吸沉重，陆汀汀仔仔细细地望着他，想着这大约是此生最后一次这样看他，这个曾经占据了她全部生命的男人，他年轻而英俊，看来那样脆弱无辜，几乎让她怀疑，或许是她太固执，是她心胸狭窄，居然不愿意再给对方一个机会。毕竟，是他。

　　陆汀汀向前走了几步，站到李晖面前，李晖终于抬眼望着她，眼珠通红，脸上的表情僵硬而扭曲。

　　“李晖。”

　　陆汀汀短暂的停顿。

　　“再见。”

　　陆汀汀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