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诀华》嗔痴人

5、第五回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日儿，你叫日儿是吗？我叫斯诀。我们，是不是见过？”
　　清醇的声音传入耳中，说出的话对日轮花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她骤然抬头，看到面前少年迷茫的脸，“你说什么？”
　　不，记得了吗？司诀，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身形一晃，脸色骤然刷白，跌坐于地。身上的两处伤口隐隐作痛。
　　斯诀急上前一步，伸出手，“你怎么样了？”
　　日轮花看着面前修长如玉的手，并未将手放上去。她冷冷地抬头，望进他关切的眼睛，“你忘了吗？司诀。我会杀了你的！”
　　斯诀呆愣了片刻，伸出的手仍未收回，日轮花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夜风开始拂动，三千青丝翩然纷飞，拂过了她的面颊。但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一双美丽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令他不寒而栗。
　　她身上的绯衣，火红如焰火，似是太阳上喷薄的日焰。但他却觉得她寒气逼人，就像夜空中孤寂的冷月。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刚刚在她眼里看到一丝柔情，怎么一眨眼间就如冰寒冷呢？
　　斯诀站起身，很诚恳地问，“我惹你生气了吗？”
　　日轮花有些疑惑地盯着他半响，才缓缓摇头，“没有。”
　　斯诀向前走了一步，“那你是，讨厌我？”
　　他从来不这样的，又要使什么把戏？
　　日轮花别开了眼，目光落在了绯花上，“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沉默，还是沉默。
　　日轮花自始至终都在看花，目光又似乎穿过了花，望到很远的地方。
　　斯诀半低着头，额前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其实，这是两码事。”
　　日轮花没有动静，如同没有听到。
　　斯诀抬头，重遍一遍，“杀我，和讨厌我，是两码事。”
　　日轮花终于抬眸看着斯诀，双眼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斯诀深吸一口气，又向前走了一步，“我想知道的，不是你会不会杀我，而是你讨厌我吗？”
　　他们之间仅一步之遥。日轮花看着他，“你不怕死吗？还是你认为我不会杀了你？司诀。”
　　斯诀忽然笑了，双眼澄澈得近于透明，“我不知道我怕不怕死，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杀我。”
　　日轮花不去看斯诀的眼睛。他的眼睛太清澈，会让人忘了那双眼睛其实很深。
　　斯诀继续说，“不过，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否讨厌我。”
　　日轮花冰冷的眼里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沉默不语，就在斯诀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问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一定要知道？”
　　“因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拼了命也想知道。”
　　为什么这么执着，一定要得到倩姐姐？
　　因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拼了命也要得到。
　　“我，我知道了。”日轮花低下头，伤口痛得灼人。
　　斯诀大惊，“你怎么了？”
　　日轮花闭上眼，遮住了眼底的悲伤，“我，并不讨厌你，”
　　我恨你！
　　日轮花突然伸出手，快如闪电。一阵香风袭来，耳边响起轰轰声响，就像耳鸣了一样。斯诀不由捂住耳朵，身后的绯色花下细长的叶片像受到了刺激，一片片散开。就像梦中梦到的那样，绿色的叶片渐渐变成了妖冶的红色，如一根根绳索挥舞着，向斯诀伸去。
　　会死的吧！
　　风停了，耳鸣感消失了。一切都归于平静，就像什么都未发生。
　　但，还是有事发生。
　　绯色花下流淌着鲜红的血液。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血色从身上开始蔓延到耳边的土地。之前几乎想象不到，原来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日儿！日儿！”
　　斯诀发疯似的唤着日轮花的名字，缠住斯诀的叶子突然萎缩，掉落于地。
　　斯诀冲到日轮花身边，白衣上，血迹斑斑。
　　斯诀并不知晓发生何事。他只看到乌黑的青丝几乎掩住了她半张容颜。她冰冷的双目紧紧闭着，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就像，就像死去了一样。
　　他颤抖地伸手，想拂开她的发。
　　还未触至她的发，她整个人就化为荧荧光点散开，向花心飞去。
　　他赶紧伸手去捉，试图阻止她消失，却没成功。点点荧光没入花中便消失不见，而那种绯色小花几乎悉数凋零，应该算是，碎裂。开始，从花心出现裂痕，紧接着又有更多，更细小的裂痕。最后，便碎成粉末，落在斯诀手中。整个过程，不过一瞬间。
　　斯诀跌坐在地上，心底空落落的，仿佛生生没了一大块。他陡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去了哪？难道就此消失？
　　不会，她还活着。
　　但是，她流了那么多血……
　　怎么样才能救你，日儿。
　　斯诀看着凋萎了大半的绯色花，脑海里全是日儿的影子。
　　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可以平安？
　　忽然，两朵绯色小花落入他的眼中，心里空荡荡的地方突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斯诀忽然间像是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不由观察起那两朵花。它们虽然濒临凋殒，但仍有一息尚存。
　　明明刚刚还开得好好的，眨眼间便只两朵……
　　斯诀忽然想到，
　　这花，也许与她有关。她从花里出现，她受了伤，花便谢了。那么，保护好这花，她也会没事吧！
　　斯诀心里又燃起了点希望，但一想到她受了伤，便不由担心。
　　日儿，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