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雨流年》沐珵溪

8、纵有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饮

　　第二天的管理学课，同学们都早早地来到了教室。
　　李老师生动诙谐的授课方式一向深受同学们的喜爱，就连最爱逃课的小胖也不忍错过。
　　可今天，让大家吃惊地是，李老师的讲桌上竟破天荒地多了一份雨翊的请假条。
　　整节课，玉溪的心里都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后张跑赶到教室。
　　张跑一到教室，就到李老师面前说明情况，只见李老师询问了半天张跑才回到座位上。
　　隐约中，玉溪听到雨翊似乎是生病了，而且已经被张跑背到了校医院。
　　课间嘈杂的教室像菜市场一定鼎沸，并没有人留意雨翊今天为什么没有来上课，只有玉溪心里清楚，雨翊肯定是因为昨天淋雨才生病的。她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
　　第二节课，尽管李老师将管理学经典案例讲得津津有味，同学们时不时发出各种笑声，玉溪还是觉得整节课像马拉松一样漫长。
　　终于等到下课了，玉溪简短地向小潘、粉粉和小胖几个人丢下一句：“自己有点事，要先走一下”，便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粉粉几个人还以为玉溪是到辅导员办公室去了，也没多想，几个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路上，刚巧遇到了从后面赶过来的张跑。张跑得知自己的去意，就带着玉溪一起往校医院里赶。
　　“我说班长，你这党群关系做的好啊。雨翊那小子醒了一定会很感动。”张跑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自己嘴贫的毛病，半开玩笑地说。
　　玉溪不知怎的，一向大方爽朗地她竟然一下子脸红了。
　　“要是你进医院了，我也会组织班委去看你的。”玉溪连忙接话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张跑一直低头大步向前走，并没有太注意玉溪的表情变化。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可不会像雨翊那傻小子一样，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避一避，你不知道他昨晚回到寝室以后，简直像个十足的落汤鸡。”张跑一边走着，一边不忘向玉溪描述着雨翊昨晚惨不忍睹的形象。
　　听张跑一边走一边说，玉溪的心里更是自责，她何尝没有看到雨翊昨晚为了赶到教室被雨淋湿的样子。
　　一会儿的功夫，玉溪和张跑两人进了校医院。
　　病房门口的回廊里，坐着几个正在打吊针的同学。想必昨晚的一场大雨让不少同学都感冒了。
　　病房里面，一位年轻的护士正在为雨翊量体温。
　　玉溪和张跑走进一看，雨翊整个人还在昏睡当中，再细看雨翊，嘴角已经起了水泡，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成了没有血色的惨白。
　　“你们是他的同学？”护士看到玉溪和张跑凑了过来，询问道。
　　“是的。我们是同班同学。”玉溪见护士问，赶紧回答道。
　　“病人烧还没有退，整个人很虚弱。你们最好给他买点容易消化的东西等他醒来吃。”说完，护士抽出了雨翊腋下的体温计，用力地甩了又甩。
　　“医生，那他不要紧吧。”玉溪满是担心地问。
　　“还在校医院的病床上躺着，能有什么大事？”年轻护士一脸的不屑，显然是见多了这种场面。
　　玉溪听护士这样一说，反倒心里松了一口气。
　　“容易消化的东西，要不，班长，你在这呆着，我去食堂转转，还没有什么吃的没？”张跑倒是对护士刚才的话很上心。
　　“算了，还是我去想办法吧。这个时候，食堂能有什么吃的。”玉溪话音一落，整个人已出了病房。
　　“哇，真是兵贵神速啊！”张跑不禁又暗自感慨起来。
　　早在病房时，玉溪就已经想好了要给雨翊买什么吃的。小时候，雨翊就经常听奶奶说起小米粥有利于消化，对身体有很多好处。于是玉溪就决定一定要给雨翊买到小米粥。
　　可是玉溪走了很多个店子，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店子有卖小米粥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玉溪的心里开始变得焦急。最后实在没办法，玉溪找了几家商店，终于在一家买到了小米，最后还顺便买了几个鸡蛋。
　　回到寝室，碰巧小潘、粉粉、小胖几个人都不在。玉溪顾不上休息，急忙把粉粉藏起来的电饭煲找了出来。
　　忙了一个多小时，香喷喷的小米粥终于熬好了。玉溪小心翼翼地将粥盛在自己的饭盒，又在上面放好刚刚煮好的鸡蛋，然后清理完“作案现场”，急匆匆地出门了。
　　这时天气已经黑了下来，不知不觉玉溪已经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顾不得自己跑了多少个地方，玉溪一心想的就是雨翊可以喝上小米粥，好让身体快点好起来。

　　校医院，门前已亮起了灯。
　　玉溪兴奋地走了进去，急匆匆地推开了雨翊病房的门。
　　“张跑……”，话还没有说完，玉溪就连忙咽了回来。刚刚被自己举起的饭盒也急忙收了回来。
　　“萝卜，学姐，你们也都来了。”玉溪看见站在一旁的罗晓宇和林奕可，略带尴尬地说。
　　再一看雨翊已经醒了，他微靠在枕头上，脸色依旧很是惨白。
　　“你来了，玉溪。”雨翊的双眸亮起颜色。
　　“哦。”玉溪不知怎么就觉得此刻自己十分多余。她偷偷地瞄了一眼雨翊身旁桌子上摆满的各种小吃，手里不由地将饭盒抓地紧紧地。
　　“玉溪，你来的刚好，我给雨翊带了好多好吃的，刚好太多，他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大家就一起把它们消灭掉吧。”林奕可眼里早就瞄到了玉溪手里的饭盒，故意装腔作势地说。
　　“是啊，是啊，我们一起吃吧，刚好我也饿了。玉溪，你是不是也带了好吃的，干脆拿出来让雨翊和咱们大伙一起吃吧。”站在雨翊另一旁的张跑心里自然清楚玉溪是给雨翊送吃的来了，但又念于林奕可对雨翊死缠烂打是整个系里人尽皆知的，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干脆打起马虎眼来。
　　“玉溪，你拿的是什么？”还没等玉溪说话，雨翊就转而追问道。
　　“哦，我在食堂买了一碗小米粥和鸡蛋。”玉溪见掩饰不住，只得从实招来。只是这种场面，无论如何，玉溪都说不出小米粥是自己亲自为雨翊煮的。
　　“张跑，萝卜，你们和奕可一起吃吧，我现在还真只想喝点小米粥。雨翊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又看了看玉溪，笑着说道。
　　仅仅是一丝微笑，雨翊原本惨白的脸顿时有了红晕。
　　张跑和罗晓宇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奕可。
　　“我晚上还有课，先走了。东西你们要是不喜欢吃就全扔了吧。”此时的林奕可脸色可没有了先前那么好看，她狠狠地瞪了玉溪一眼，丢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教室。
　　玉溪耳边回荡着雨翊刚才的话，又看着林亦可眼前的这一幕，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
　　“你们先吃啊，我去送送学姐。”说完，罗晓宇跑了出去。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为了能吃好，我先去方便一下。你们聊哦。”说完，张跑也跑出了病房。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雨翊和玉溪两个人。
　　“我能喝你的小米粥了吗？”雨翊的心情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刚才一幕的影响，还是念念不忘玉溪的小米粥。
　　“哦。我这就拿给你。”玉溪这才回过神儿来。来不及多想，机械般地将小米粥递到了雨翊跟前。
　　“我现在有一只手不能用。你一是可以等张跑从厕所出来，让他喂我已经凉了没有营养的小米粥，二是你可以大公无私选择自己来喂我喝。”雨翊的眼里跳跃着平日里少有的顽皮，双目凝视着玉溪说。
　　听雨翊方才一说，玉溪才意识到雨翊的一只手的确再挂着吊瓶。她望了望门外，不见张跑和罗晓宇的身影。再看看眼看着就没有了热乎气的小米粥，想想今天自己忙了一下午就为了让雨翊能喝上热乎乎的小米粥，索性打开饭盒，拿出勺子，舀了一勺金黄的小米粥，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然后递到了雨翊的嘴前。
　　瞬间，玉溪发现雨翊的双眸正紧紧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你确信这小米粥是从食堂买的？”雨翊将勺里的粥一口喝进，然后反问道。
　　“不然怎样？”玉溪也反问道。
　　“据我所知是，食堂根本没有卖小米粥的，而且味道这么纯正的小米粥也不像是从外面买的。”雨翊十分自信地说。对于雨翊这样一个来自大山的孩子，自然分得出来家煮小米粥的味道。
　　“好吧，我承认是我自己煮的。”玉溪红着脸说。
　　“那鸡蛋呢？“雨翊接着追问道。
　　“也是我自己煮的。”说完，玉溪的脸更加红润了。
　　片刻的沉默，雨翊一口一口喝着玉溪递到口边的小米粥。此刻，仅仅是一碗小米粥，足以让雨翊的内心感到无比的温暖，让自己本以燃烧的身体更加火热。
　　“玉溪，做我女朋友吧!”雨翊突然开口说道，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握住玉溪的手。
　　玉溪被雨翊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玉溪，我是认真的。”伴着阵阵咳嗽，雨翊用低沉的声音说。
　　玉溪的脸滚烫，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好了，等下张跑回来，让他喂你吃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玉溪便跑出了教室。

　　一路上，玉溪都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烫的厉害。刚才医院的一幕幕不断的浮现在眼前，阵阵欣喜，点点兴奋，还有一丝丝的羞涩，玉溪心里乱成一团。
　　……
　　接下来的几天里，玉溪没有再去医院看过雨翊，直到雨翊病好出院。
　　再见到雨翊，玉溪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回避着。这种状态一致持续到期末考试结束。

　　“老大，你们有没有觉得雨翊最近颓废了很多啊？”期末考试成绩公布的第一天，在前去看成绩的路上，小潘突然问道。
　　“你别说，我倒是也有这样的感觉。”粉粉走在一旁，十分认同地说。
　　“有吗？我没觉得。”玉溪故作镇定地说。
　　“行了，你们几个没良心的，雨翊他再怎么颓废，也不会挂科，你们赶快帮我祈祷不要挂科，不要挂科啊。”小胖往前没有心思听大家讲话，现在她一心想的就是自己千万不要挂科。
　　“各路大神保佑啊！”一路上，小胖都一副鬼鬼叨叨的样子念个不停。

　　成绩张贴的展示栏前，早已挤满了人。
　　玉溪、粉粉、小潘几个人也凑了过去，只有小胖一个人扒在人群外，用手似捂非捂地挡着自己的眼睛，嘴里还在一边念叨着。
　　终于，成绩榜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石海燕，挂科门数一栏赫然填着一个‘0’，这下压在小胖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她连连向四方行礼，弄得周围的同学都莫名其妙。
　　“莫怪，莫怪。”小胖一边不忘向保佑她的各路神仙行礼，还一边微笑着向周围的同学挥手致歉。
　　礼毕。小胖在放眼望去，成绩单上，粉粉考了年级第十五名，小潘稳坐年级第三的宝座，而第一自然还是那个学霸级的雨翊。再一看第二竟然是玉溪。
　　“老大，你考了年级第二名啊！”小胖兴奋的叫了一起，感觉简直比自己考了第二名还要高兴。
　　玉溪早已看到了自己的成绩，心里虽然喜悦，但更多的是轻松。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在罗晓宇面前堂堂正正做人了。
　　然而这样的成绩，更让玉溪有意无意地想起雨翊，想起雨翊帮自己补课的种种情景，包括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包括雨翊生病住院后对自己的告白……
　　再一抬头，雨翊就站在人群外的楼梯下面。
　　望着雨翊充满忧郁的双眼，玉溪的心有种莫名地酸楚。
　　但是，玉溪还是机械一般地由着自己的身体从雨翊身边悄然走过。
　　“雨翊，你又考了第一名啊！不过我们老大也不赖，考了第二名哦。”经过雨翊身边，小胖忍不住的炫耀起来，仿佛自己考了第二名一样。
　　“雨翊，你最近没什么事吧。”小潘看着雨翊无神的双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回答。雨翊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看着玉溪走在前面的背影。
　　“玉溪，我有话问你。能等一下吗？”压抑了很久，雨翊终于开口对玉溪说道。
　　玉溪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哦，这样啊，那我们先走吧。”小胖见到雨翊这样说，忙拉着小潘、粉粉两个人示意离开。
　　“老大，那我们先走了哦。”一阵诡异的笑容在小胖脸上闪过，似乎一向大条的小胖察觉了什么一样。
　　“好。”玉溪应势答道。
　　接着，三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只有小潘走了没多远后，又悄悄地回过头来望了望玉溪，她微笑着，可是心里却不知怎的突如其来的一丝苦涩。

　　成绩展示栏前的同学越来越多。
　　大家一边心惊胆战地寻找着自己的成绩，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各种是非，当然主题也少不了再次荣登榜首的雨翊。
　　然而，雨翊仿佛丝毫没有在意大家的议论，而是和玉溪一前一后沿着校园的小路径直朝绿荫长廊方向走去。
　　一路上，雨翊和玉溪都只是低着头，各走各的路。谁也没有说话，又仿佛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讲话。
　　冬天的校园难免萧条了一些，夏日里枝叶缠绕，绿色延绵的长廊早已满藤黄色。
　　雨翊和玉溪驻足在此，此情此景，也难免有些伤感。
　　“玉溪，今晚7:00我在江边等你。你来就代表你同意了我先前的请求。你如果不来，我们也还是像以前一样是朋友，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形如陌路。”沉默了许久，雨翊终于开口说道。
　　看着雨翊满是深情的双眼，玉溪已无力拒绝。她羞涩的点了点头。
　　回寝室的路上，玉溪心里像怀揣着小鹿一样砰砰乱跳，脸上还时不时划过一丝满是幸福的微笑。
　　……
　　夜晚的江滩，灯光璀璨。
　　江中的游船时不时发出沉闷的汽笛声。
　　玉溪赶到时，雨翊早已等候在那里。
　　玉溪故作大方地走下台阶，走到雨翊面前。
　　江水霖霖，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雨翊注视着眼前的玉溪，还是和初次见面一样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与众不同。
　　她的善良、她的大方、她的爽朗、她的热情……点点滴滴也许从初次见面时就已经开始深深地印在了雨翊的心里。
　　“有什么好看的啊！”玉溪竟有些许小女生般难为情了。
　　雨翊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地从身后捧场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玉溪的面前。
　　玉溪被雨翊的这一举动惊呆了，仿佛幸福来的太突然一般，不知怎的竟觉得自己的眼角湿润了。
　　“这是我用做家教的钱买了，希望你喜欢。”雨翊说完，又把玫瑰花向前递了一下，示意玉溪要收下。
　　玉溪此刻的心情简直太复杂了。小女人般的幸福，第一次收到鲜花的喜悦，花季少女对浪漫恋爱的向往……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玉溪流下了晶莹的泪水。这是这泪水是甜的，是幸福的，是美丽的……
　　玉溪缓缓地接过了雨翊手中的玫瑰花。
　　雨翊笑了，那笑容竟像孩子般天真无邪。
　　“为什么是我？不是学姐？”玉溪突然看着雨翊问道。
　　“为什么不是你？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纵有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你一瓢饮。”雨翊充满自信地说。
　　夜晚的江滩，凉风瑟瑟，两个身影渐渐地靠近，直至依偎在一起。
　　岸边星星点点，已经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突然，天空绽放出一束束绚烂多彩的烟花，整个江滩亮如白昼。
　　人们跳着，笑着，欢呼着，为这突如其来的美景，为了更加美好的未来……
　　烟花似锦，印下了雨翊和玉溪一生难忘的初吻。
　　……
　　不知不觉，玉溪已经在阳台边站了许久。 “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纵有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你一瓢饮。”每每想到这句话，玉溪的心里都感觉甜甜的。
　　夜色渐渐袭来，玉溪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同学，顿时觉得心情开阔了许多。她会心地笑了笑，转身轻松地向寝室走去。
　　深黑的夜色，驻守的孤独，注定只能吞噬弱小的灵魂。
　　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
　　我依然会和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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