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翻译官）扑倒程家阳的正确打开方式》大妮鸽鸽

50、女儿

　　“诶？！”
　　大清早，我本来在房间里准备翻译材料，微信一响，某人发来两张照片。
　　没有一丝丝防备，一张车票照，一张火车站自拍……照片上的大男人水汪汪的眼睛嘟着嘴满脸的委屈，还故意把车站的站名标牌露出来，搞得我哭笑不得……
　　“迷路了，无家可归。”
　　“出门右转，麦当劳肯德基，多种选择随你挑，免费过夜不要钱。”
　　“睡着了被劫色怎么办？”
　　我：“打110。”
　　“手机没话费了。”
　　“姐姐给你充。”
　　“最毒莫过妇人心呐……”那厮感叹。

　　听见有人按门铃。
　　出来看见妈妈已经开了门，门外一英俊男青年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笑得跟一朵花似地喊“阿姨”。
　　妈虽然已经缠着我要过照片，再见到真人还是一脸惊喜之色，连忙招呼进门。
　　程家阳哪里敢让她接过手里东西，一边说“不重不重，我提就行，您看搁哪儿合适”一边随着妈往里走。我刚想喊爸爸出来见见他，就看见厨房门口两个男人“狭路相逢”。
　　爸早就将程家阳的照片看过三百六十遍了，见着本尊，好一番细细打量。程家阳感觉到了空气里的紧张气息，如临大敌，脸上依旧保持着善良无害的笑容：“叔叔好”。
　　爸也笑：“好。”程家阳的汗都出来了。
　　空气里的紧张越来越浓，直到最后——浓成一股糊味……
　　妈“啊呀”了一声，绕过爸跑去把炉子关了。

　　我早在客厅坐下，一边吃地瓜干一边“看戏”，哈哈大笑。
　　老爸之前声称“不紧张”：“见‘女婿’紧张什么，要紧张也应该是他紧张。”真正到了见‘女婿’的时候，还不是紧张过头，囧了吧。
　　过了一会儿妈妈到客厅，见我在沙发上歪着吃东西，撵我：“人家小程是客人，在那陪着你爸爸做饭，你在这吃。”
　　我强不过她，只好抱着松子筒和垃圾盘去餐厅吃，隔着玻璃墙听厨房里两个男人说什么。
　　聊得还行。老爸这些年啥样的人没见过？应付个女儿男朋友应该是没问题。
　　不得不说程家阳这家伙溜须拍马是真有一套。早就知道他能拍，不知道他这么能拍。我一边吃，一边对程某人心悦诚服。

　　“开饭咯！”
　　我和妈妈进厨房帮着端菜。
　　“今天是男人做饭女人吃。”妈笑道：“累着小程了。”说着瞪了我一眼。
　　“爸，我妈瞪我。”
　　“应该的，应该的。”程家阳笑着谦虚。
　　妈看着料理台，又表扬：“小程就是爱整洁。你叔叔以前在家做饭，每次都是做完饭满台子的锅碗瓢盆等着人家收拾。”
　　我爸不乐意了。就好像看中国队打乒乓球输给了日本队。
　　程家阳又笑：“我手脚笨，帮不上忙做菜，只能帮着收拾收拾，这饭菜主要都是叔叔做的。”
　　没看出来，这家伙除了拍马屁，还擅长和稀泥啊？

　　菜齐了。我一看，好嘛，真是亲爸做的菜：红烧茄子，酱鸡蛋，葱白烧海参，白菜炖鸡——除了最后一个，都是我不爱吃的。
　　我一不吃茄子，二不吃煮熟的鸡蛋，三不吃大段的葱。爸做生意常年不在家吃饭，只知道我爱吃什么他好往家买，却不清楚我平时不爱吃什么。今天听说程家阳来推了所有的应酬，本来是想下厨在程家阳面前露一手，结果露馅了。
　　我就心里这么一想而已，妈关上厨房门坐下，笑道：“是亲爸嘛？都是闺女——”好在没说完拐了个弯：“爱，吃，的。”
　　程家阳是知道我脾胃的，恐怕方才做饭时就想到了，只是没好意思逆我爸的意，没说。此刻看着我艰难举筷对着白菜炖鸡猛用力，忍着才没笑出来。
　　爸见了，更不爽了，我都能脑补他的内心OS：你小子以为你比我还了解我闺女是不是……开口咳嗽一声道：“什么菜都得吃，不许挑食，什么菜有什么菜的营养嘛……”
　　我和家阳都点头称是。
　　爸爸喝完粥，将碗一搁就出去看电视，我进厨房刷碗，程家阳吃完将碗送过去，想和我一起收拾，我说：“你进屋和爸看电视吧，不然我妈非说我不可。”
　　我将手头的盘子碗洗干净，将水池底冲净，准备收工去洗手间洗手，刚转身出厨房，餐桌边上一秒刚喝完粥的妈妈将碗一递，接着刷。
　　“老妈你怎么这么手脚麻利。”
　　老妈笑眯眯地说：“这叫神机妙算，眼疾手快。”说着收拾桌子。
　　我一边洗碗一边笑：“我要告诉我爸爸，说他老婆欺负他闺女。”
　　“你看看他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也是，我爸见色忘友。你们俩二对一，不行，我得叫程家阳帮忙。”
　　程家阳在客厅“哎”了一声，过来问什么事。
　　耳朵挺灵，是帮·人·打·架的命。妈笑着将事情一说，程家阳笑道：“我肯定要帮着阿姨啊。”
　　喜得妈直笑。
　　我含笑瞪他，家阳连忙上前将我手中的碗抢过来：“我刷，我刷，你洗手歇着罢。”
　　我真要去洗手，妈悄悄一拉我：“你还真去洗手？怎么好让小程一个人刷碗？陪着。”
　　我乖乖掉头返回，跟家阳笑道：“好嘛，本来以为多个帮手呢，没想到多了个‘帮凶’欺负我。”
　　家阳摇摇手里的碗：“你看，我这可是帮你洗了一个碗呢。”
　　我笑道：“一个碗就够将功补过了？你还好意思说。”
　　两人叽叽咕咕有说有笑，一个碗四个盘，程家阳洗了少说也有半个钟头。

　　等到晚上吃饭时，爸开了一瓶多年的好酒，临别时妈对家阳说“有空常来”，说明爸妈对这厮还比较满意。
　　我出来送他，程家阳还担心地问道：“你爸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这家伙，看着察言观色挺精的，实际是个傻的？
　　我笑道：“我爸把藏了那么些年的茅台都拿出来你喝了，能不喜欢你？”
　　程家阳连连点头，笑说：“叔叔好眼光。”又问我爸爸喜欢什么酒。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特别偏好哪种吧，是好酒他就喜欢。”我对烟啊酒啊是真不懂，不过现在有懂的人啦。

　　妈本想留他住下，爸瞪了妈一眼。程家阳连忙笑：“不啦阿姨，宾馆来之前已经定好了，定金付过了不能退……”
　　我出门的时候，爸明确要我“回来别太晚”，这话说得我和程家阳对视一眼各自冷汗直流。若是被我爸这么保守的人知道我们两个已经……
　　我送他到楼下不远的十字路口，两个人站着说话。在家里，当着爸妈的面，总得端着假正经一下，好多想说的话没说，还有想做的事没做。

　　“夜班高铁体验如何？”
　　“爽。”
　　“怎么个爽法？”
　　程家阳看了看左右，天冷，这时候街上人已经很少。
　　他一把拉我到绿化带大松树后：“过来我告诉你……”
　　他想我了。程家阳想我了。我知道。我也很想他。
　　他的唇真软，带着一点北方空气特有的干燥。
　　我之前时不时就会想，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柔软多情的嘴唇？
　　不过现在我没有心思想这些。我的嘴，脑袋，心，完全都被身前的这个人占据了，他一点都不许我想别的。

　　“程……程家阳……你再……你再亲……我回去……爸妈……”
　　程家阳顿了三秒。
　　“那你让我先亲完。”
　　……
　　等到程先生“亲完”，我默默伸手摸了摸羽绒服口袋。
　　口罩在。好，得救了。

　　他低头拥着我：“你不在家，我在家待着都怪没意思的。”
　　我一声长叹：“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不学习的人呢。”
　　程家阳转身就要走：“好我回宾馆学习去了。”
　　我连忙从后面抱住他：“学什么学，有什么好学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双手揣着我的手。周遭空气冰冰凉，他的狼爪子掌心温热。
　　“这几天想我没。”
　　我心里暗叹：程家阳啊程家阳，当你柔软的唇里吐出上亿美元的订单数字、严谨的法律条文、变幻莫测的政治博弈的时候，想不想得到居然有朝一日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我语气沉重：“我这几天，天天夜不能寐。”
　　“真的？”他还真就跟着乐。
　　“嗯。”我说：“沉迷学习，日渐消瘦。”
　　“小样儿嘴很硬嘛。”程家阳转身就要亲我，我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哥哥我可想你了，天天都想你，睡觉都想。”
　　说完最后一句我就后悔了。
　　我眼睁睁看见他呼吸的雾汽停了片刻。
　　我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啊……
　　待那厮调匀了呼吸，才叹了一声：“真想带你走。”
　　“可是爸妈也想我了呀。”我拍拍他的背。程家阳瘦，穿上大羽绒服，也不给人特别壮的感觉——不过，足够让我心里踏实。
　　“我爸最近都不喜欢妈妈提什么我有男朋友的事。”我说：“听见我妈说谁谁谁家的女孩子结婚他都不乐意。”
　　程家阳感叹道：“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抚养大的女儿，从此跟我过日子，他心里很舍不得吧。咱们如果将来有一个小女儿，我一定很宠她——你别说，我现在想想她有朝一日要嫁给别的男人都觉得不爽。”
　　“你内心戏很丰富啊。”我笑他：“我爸还没答应让我跟你走呢，别得意太早啊。”
　　不过他说得对。

　　冷飕飕的晚风，呼啸而过的汽车，漠然的行人，孤独的路灯。
　　我莫名湿了眼眶，仰着头看向被城市染作迷离颜色的夜空：“上一个寒假，我和妈妈收拾车库，整理放酒的架子的时候，妈妈把好酒往里放，说‘这是好酒，留着招待女婿，别让你爸拿去送人了’。我当时还说‘我二十了他还不露面，他表现这么差，好酒不让我爸喝还要留着给他喝，太便宜他了’。我爸当时的表情，真是又失落又得意。”
　　程家阳轻轻将我拥进怀里，在我耳边柔声道：“以后有我和你一起孝敬他们，就像一家子多一个儿子一样，这样爸就不会太失落啦。”

　　戴上口罩回家，趴在卧室床上，继续跟他聊微信。
　　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的姿势一定也是趴在宾馆的大床上。
　　我说程家阳，拍个自拍过来。
　　果然，白床单，大抱枕，故作深沉状的脸。
　　“孤枕难眠，特价50块，小爷快来收了我吧。再打个3折也行。”后面还跟着两个眼泪汪汪眼睛圆圆的表情。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卧室门开着，不用看也知道，看电视的老两口正嫌弃地看着我。
　　妈冲着爸努努嘴，小声道：“还不错吧。”说的自然是某人。
　　爸闷头看电视，不情不愿挤出两个字：“还行。”
　　当爸的总是吃女婿的醋，这是真理。妈笑了。

　　那晚我做了一个很甜的梦。梦里程家阳抱着我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