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翻译官）扑倒程家阳的正确打开方式》大妮鸽鸽

39、小三

　　我是那时候才明白，自己如此依恋身边的这个女孩。
　　不是肌肤相亲的时候，而是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并肩洗碗拾掇的时候，在客厅里看书她枕在我腿上的时候。
　　像流动着温热的溪流，灌溉过胸口，又抚慰了四肢。指尖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似的，总忍不住抚摸她的冲动，头发，面颊，纤细的小身板，每一寸肌肤。
　　看着她，很好；不必看她，也知道她在我身边，很好。
　　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她在，她一直在。
　　就算漂在海上，心里也安定。

　　我曾无数次羡慕小姨家那个略显拥挤却又温馨无比的厨房，如今我也有一个。
　　我从小不喜欢一个人在客厅里看无聊的电视刷无聊的手机，一个多月以来，客厅也变成能吸引我的地方。
　　英语里有Couch potato这个短语，形容人无所事事，整日懒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电视长胖。如今想来，如果有心爱的人在旁，两个人胖成两个土豆又何妨。
　　大致想象了一下我和她胖成两个土豆的样子，不自觉地想笑。
　　她太瘦了，应该多吃。心事……最近也太重。

　　刚想起小姨和姨夫，竟然就接了一个关于他俩的电话。
　　妈打来的。
　　不是好消息。

　　听了第一句，我连忙捂住手机，站起来，踱到别的房间去
　　电话那头，不用想，妈已经歇斯底里，接近崩溃的边缘。
　　我说妈您有话好好说，我现在就想办法回家。
　　她说不必，她现在就在X城。
　　丽思卡尔顿酒店。

　　回客厅，手机放茶几上，人陷进沙发里。我整条胳膊都在抖。能清楚地感受到血管在砰砰砰地跳，跳得快要炸裂。
　　乔晶已经坐起来，冰凉的小手按在我胳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茫然地看着前方黑屏的电视。
　　“出什么事了？”她问。
　　心里压抑着，说不出别的话，只有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自己起身去房间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她也已经穿得整整齐齐。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她说：“不想你一个人面对。也别留我一个人在这担惊受怕。”
　　想必她是听见了。
　　妈打来电话第一句是：“阳阳也跟着他们欺负我，你还认不认我这个亲妈，有女朋友了也不告诉妈妈……”就算没听见这句，至少是听见了电话那头的激烈。
　　然而我不能让她陪我去。
　　“长辈们之间这么大年纪了还闹别扭，没事的，我去看看，和和稀泥就好，别担心。”
　　我知道骗不过她，但她并未戳穿我，很懂事地送我出去，还嘱咐我：“让着叔叔阿姨一些，别跟他们吵，他们做父母的心里永远是希望你好的……”
　　别人眼里我向来都是百分百的好脾气，可是她知道，我骨子里有多深重的叛逆。
　　我亲了亲她额头：“放心，我乖乖的，我是大孩子，让着他们。”她笑了，踮脚亲了亲我的嘴。

　　我知道事情严重，却没想到事情严重至此。
　　酒店房间满地狼藉——布片、羽绒、瓷器片、陶器渣、玻璃碴、本来挂在墙上的油画。
　　妈坐在大床上，头发凌乱，满脸泪光，隔水的妆都花了。
　　傅明芳和她母亲在旁坐着。旁边还围着几个北京跟来的常备医疗组的医护人员——说明爸也来了X城。还有酒店服务生。穿着西服套裙的酒店经理也在，在旁说不尽的好话，好像砸的满地东西不是她们家酒店的一样。

　　又见到明芳，我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波澜。不是不记得，而是像从前种种，不曾发生过一样。
　　我的心向来不大，如今已经被乔晶都占满了。
　　好像过几天她就要结婚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爸，小姨，姨夫，刘叔，都不在。
　　我跟在场的人点头打过招呼，没开口问“小姨呢”。
　　因为妈当时电话里的第二句就是：“姜馨那个不要脸的介绍给你的骚货你也敢要……”
　　这是一个外交官嘴里说出来的话？
　　这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这是一个母亲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说的是我的小姨她的亲妹妹，还有她儿子最爱的女人？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妈总能在第一时间把我推到她的对立面。
　　我承认她是我的母亲她爱我，可是作为儿子，承受这种母爱有时候真的让人悲哀。

　　我登时就要发火反驳，脑海里浮现出门前晶的话，她的脸和神情，于是好好打发了无关的人，等到只剩下明芳母女，尽量温柔道：“妈，怎么了？”
　　“怎么了，你管我怎么了？你还认我这个妈？你们老程家都是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一上来就这样，我能说什么？
　　若依着我从前在家的脾气，话说到这就算结束，没什么好谈的，我可以走了。可是想起此事似乎跟乔晶有点关系，我不想她进门之前先在妈那儿留下什么莫名其妙的不好印象，所以勉强压住火气，放慢了语速说：“妈……您说什么呢……”
　　妈又哭起来了：“孙姐姐，你看看，儿子背着我搞不正经的女朋友，老子背着我偷人……”
　　明芳妈轻轻拍着她，一脸无奈地看着我，示意我别跟妈生气。
　　我却忍不住反问：“您别上来就骂人，把话说清楚行不行？我有女朋友没告诉您，我是有责任，可我女朋友品学兼优怎么就不正经了？”明芳连忙上前拉我让我别说了，我一把甩开她：“还有，您有证据吗您就这么说爸？您是他妻子就这么在公开场合说他，您让他怎么做人？”
　　“家阳……”明芳还想劝我，可声音很快被妈尖利的嗓音淹没：“品学兼优，品学兼优去做小姐？程家阳，二十多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酒后乱性，一夜情，帮着纵火……”每一项罪名妈的食指都指着我的额头，最后一项，一指头戳在了我肩膀上。
　　是，这是我妈妈。
　　“她不是小姐！她如果是小姐，你儿子就是鸭子！”
　　明芳说不通我，之后调头去劝妈：“姜姨，这里面有误会，家阳不是那样的，我一直在学校里呢……”
　　大概是妈意识到是在外人面前，自己抬手抹干了泪，不说了。
　　我也无话可说，就这样和她僵持着。
　　明芳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抚着妈的背说：“好啦好啦，小姜，这里头肯定有误会，我和明芳去叫人来换换这里的床单，叫点吃的，你消消气，让家阳好好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