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卿公子江湖版》未小小

2、回到府中

　　春日的雨，淋久了当真冷凉入骨。
　　泽卿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穿过几条街道，循着一条弯曲的小巷走到尽头，终于看到了自家屋宇。他大步跑进院门廊檐下，顺了顺被雨淋乱的发丝，推开门进去。
　　“哎呀，少爷，您怎么冒雨回来了？！”书童小院子一听到声音，即刻从厅中冲出来，匆匆取了一把伞，送到廊檐下。
　　“不碍事。”泽卿拍了拍来人的肩膀，温和一笑。
　　小院子赶紧撑开伞，将少爷护在其中，笔直送到了主屋前。焦急的交代丫鬟下去烧了热水，他快步领着少爷回到寝室，推开门，让少爷进去。三两下利落的找出几条干布，递给少爷擦擦头发。
　　“少爷，您不是去路家教书去了，怎么这大雨天的，也没看见陆家给借把伞，送您回来啊？真是太失礼了！”也不想想，他们家少爷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去他们家教书，可是看在路家老爷面子上，才勉强答应的。小院子扁嘴，颇不满。
　　“不碍事。”泽卿笔直的站着，安静的让小院子替自己除去一身湿衣，嘴角文雅的笑，不曾消失。“小院子，你别忙了。看，你的衣袖也湿了，先回去打点好自己再来吧。”
　　“哎哟，我的少爷哦，这袖子湿了算什么，看看您，可是全身都湿透了。”小院子虽然才十七岁，但他自小伴着少爷长大，如今既是少爷的书童，也身兼府里的管家。做什么事情，都细致认真，井井有条。
　　泽卿唇边抿着笑，任他念叨。
　　小院子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与其说是管家，不如说是弟弟。这么些年来，小院子将他照顾到无微不至。有时候，小院子缜密的心思，让大上几岁的他，都不得不佩服。
　　“少爷，热水来了。”
　　才解了外袍，擦擦水迹，门外就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哦，提进来提进来，倒在木桶里，让少爷赶紧洗洗，可千万别伤风着凉了。”小院子利落转身，指挥几名小厮将热水注入浴房里的大木桶。再三试过水温，准备好衣物，确定一切妥当后，他大手将少爷一推，催促道，“少爷，快，您快些进去沐浴。”
　　“好，好。”泽卿敛唇，走进与卧房相通的浴房里。
　　听到少爷入水的声响，小院子才心满意足的收拾着湿衣，嘴里还不住念叨，“少爷啊，以后要是天候不好，您啊就别出门。免得每次回来都是一身湿，害小院子担心。”
　　“小院子。”泽卿用热水洗过头发，黑眸望着原木桶，叹气。
　　“知道知道啦，不念了。”小院子嘟着嘴，抱起衣服出去。说是不念，嘴里还是轻声咕哝着，“府里又不是没钱，咱们不缺钱啊少爷，您为何每天还要劳心劳力的跑来跑去，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泽卿的唇角，才缓缓扬起来。小院子啊……真是越来越唠叨了。快速的清洗去雨水的冷凉，他穿妥衣裳，吩咐丫鬟进来收拾打点。
　　雨，依旧淅淅沥沥。
　　斜斜散散的丝丝雨线，飘零落进长长的廊道里。幽黑的发丝，披散着任夏风吹干，泽卿缓缓走到廊前坐下。那里，小院子已经备好了热姜茶，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少爷，”小院子将手中滚烫的姜茶递给刚坐下的泽卿。
　　“谢谢你，小院子。”泽卿抬眼，看见小院子眼里的埋怨与担忧。随即扯唇，笑意柔和了一张清新俊秀的脸，“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事实上，路府大小姐有让小红送伞给我，只是……”
　　“只是什么？”小院子没好气的挑眉，“只是你不想让那路大小姐误会，所以就淋雨回来，让自己生病，然后卧床几天喝喝汤药？”
　　“不是。”
　　“不是？”小院子奇怪的反问。依他对少爷的了解，十有八九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为何？
　　“我看小红淋湿了头发，便让她拿去用。”
　　“哦，还不是一样嘛。”这就是他的少爷，总是为别人着想。
　　泽卿不以为然微笑着，啜饮一口热姜茶。
　　“我的少爷啊！”小院子偷瞄少爷一眼，嘴里嘀嘀咕咕道，“这路大小姐美丽端庄，贤良淑德，又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你怎么就是看不上眼呢？少爷你也到了适婚年纪了，早点娶个少夫人回来也好呀。”
　　“小院子，”泽卿拖长尾音。“路大小姐很好，是泽卿配不上她。”他曾经跟小院子解释过很多次，他不是看不上路大小姐，只是……感情的事，何其微妙……哪里是自己可以随意控制的。
　　“是是是。”少爷不喜欢，他小院子能有什么办法？！再说，这婚姻之事，自有姻缘作数。他焦急也是白搭。给自己倒杯茶，喝了一口，小院子转了个话题，“少爷，今日路府派人送来下月束脩五百两。”
　　泽卿瞥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小院子处理就好。
　　“这银子，依旧按照老规矩处理。一百两送到城东的慈心院，另外一百两交给新开的慈心商行管事，作为进货周转之用。其余三百两，归入府里存库里，以备不时之需。”小院子掏出腰际的小算盘，哒哒哒的拨了好几下。
　　“好。”如此甚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慈心院有了商行为依托，只要商行上了轨道，慈心院也就可以慢慢独立起来，无需他人资助也能过活。
　　“以后每个月呢，小院子我都会到商行去一趟，了解营收情况，若是基本可以支撑慈心院老老小小的开支了，那咱们这次的任务算是成功了，也就帮助了很多与我们一般自小便失去父母的孩子。”
　　“恩。”泽卿点点头。
　　“那，少爷，咱们在城里的十五家商行，目前都发展顺畅，盈利率也在逐月增加。待会呢，我把账簿都送进您房里，你有时间就瞄两眼。”
　　“好。”事实上，小院子看过的账本，不曾出现过问题。他很放心。
　　“申时了，少爷，晚膳时间到。用膳去吧。”他家少爷可是个乖宝宝，一日三餐准时得厉害，一分也不能差。若是慢了一刻，这温文睿智的泽卿公子就会耍起孩童脾气来。
　　泽卿轻笑着，率先走向膳厅里。
　　两名青衣丫鬟端着木质托盘，手脚利落的将几个盘碟碗筷轻巧的摆在圆桌之上。
　　才一落座，泽卿就习惯性的瞥了眼屋外的天色。今日下雨，天色较往日昏暗了些。但雨滴如珠，颗颗点点，晶莹剔透，十分漂亮。此时的香草湖，应是丝丝雨帘敲击清澈湖水，氤氲荡漾，美不胜收。
　　是否……
　　“少爷，用膳。”小院子伸手，在泽卿有些呆呆的眼前晃晃。很好，他确定，少爷是拿着筷子，嚼着饭菜，但心思已经神游到不知哪个天外去了。好吧，堪称完美的少爷有一个小癖好，就是沉思。要他说啊，其实就是发呆。
　　“少爷，快用晚膳了，待会就要凉啦！”他第三次提醒。
　　“好。”泽卿这次果然回神，夹起几根青菜，放进嘴里小口小口的咀嚼着。静谧微湿的气氛，让他的心绪依旧翻飞着。这场突来的雨，昏暗了明亮的天色，不知，此时的她，可还在湖边？
　　“少爷？”今日少爷有些奇怪，看起来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
　　泽卿抬眼，看到小院子一脸的疑问的脸，他摇摇头，示意他安心，“没事。小院子你辛苦了，来，吃块鸡肉。”
　　小院子是他六年前在城中废墟救起来的小乞丐，当时的他父母病故，投靠亲戚无门，只得流浪街头。算来小院子已经追随他六年，他们二人虽名义上为主仆，实则更像兄弟。小院子聪颖能干，识字算数样样学得很快，浑然不像十岁才初学的模样，惊讶之余他曾问过小院子的身世，但他每次都低头不语，因此他也就不再问。
　　“少爷，最近路府那几个小孩很皮？”据他所知，路府那几个小孩近两年在少爷的督导下，已经乖了很多呀！难道，近日又开始调皮捣蛋，所以，才烦得少爷时常走神？
　　“他们很乖。”想起那几个总是扬着可爱嫩嗓，唤着老师的小家伙，泽卿满脸都是柔和笑意。两年前刚接下这夫子一职时，他们确实皮得很，但孩子的本性都是好的，只要正确的引导他们，他们自会将最可爱的一面展现给你看。
　　“哦。”小院子打量泽卿好一瞬，发现他没有其他异常，也就放下心。
　　晚膳，一如往常的在安静中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