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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0、Chapter 0920 ...

  •   水银宫之外,水上水下的沉浮变更使人震惊,宫门里侧却浑然不觉,这里的四周是封闭的,即便有窗子,也是无缝隙的紧闭状态。从一进入开始,复制体景洛就有种奇妙的感觉,不止因为这里安静似千年无人光临的死地,穹顶、四壁、地砖、个中陈设摆件,无不以水银玻璃锻造,置身其中,仿佛站在千万个自己中间,即便他知道自己是随时可能破灭的复制体,那种真实的思维撞击感,还是如本体般强烈。
      目标只有一个,抢回风之国王室的军令王符。从行动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暗暗用这句话督促自己,不恋战,不拖延,用最快的短途取回王符,才是上上良策。因此,他思索的时间不足三十秒,便做出可能会引发严重后果的行为——劈碎镜体。
      啪嚓,面前搁架上那一尊细颈水银瓶碎成了渣,同时溅出一泼银花花的液体来,景洛侧身闪避,全数躲过,液体泼在同为镜面的地上,却生生烧的外层玻璃焦黑冒烟。
      就算是水银,也不至如此啊,难道和琴河水渫所用的招式差不多?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我劝你,不要试图击毁这里的东西哦,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烧成焦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这里,淡淡的神色,果真如同照镜一般,可他清楚,眼下的这个人,并非虚假的镜像。
      “王符交出来。”追击者景洛义正言辞,宛如一只见了老鼠严阵以待的猫。
      “既然你就是我,你认为反过来是我威胁你的话,你会答应么?”抢夺者则露出狡猾奸诈的一笑,好像未被擒住从而得意洋洋的鼠。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猫景抬起一只早就蓄满雷能的手,直截了当丢了两把堪比冷刃的家伙过来,直插鼠景的胸腹。
      鼠景侧身闪避的同时打了两颗风能弹,在猫景又接连发出十余枚雷系元能刃的同时,不早不晚的送上同等数量的风能弹,并在猫景锁眉沉思之际挑眉冷笑:“都说了我俩是同一个人,你用怎样的攻击方式,我会不知道?”
      “是啊,那么同样的,你用怎样的闪躲方式,我也知道!”
      一个恍惚,鼠景便被一圈轰然耸立的雷电屏障包围了,起初他以为是雷霆之壁,后来意识到自己并不擅用此招,凭借如此迅猛剧烈的冲击力和爆响,铁定就是破晓之鸣无误了,随后他“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擅用此技却从没研究过如何破解,现下被困在这里,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是残。
      “军令王符在哪!”
      “我说你是不是傻?”鼠景正琢磨如何从这里面出去,猫景一嗓子充满气势的吼声逼入了,里面的这一位稍显烦躁:“就算在我身上,你不把这玩意破除了,难道就不怕我带着那东西同归于尽?”
      “你不是我吗?那么我怕不怕你会不知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在这时候,用雷神枪捅对面的人一下~”
      “哦,那谢谢提醒了。”
      欻拉!这一枪带着雷能缠绕的猛击,从破晓之鸣雷壁后贯穿而入,直接把其中的鼠景胸口开了一洞,在讶然同为“自己”的猫景为何有反常到连他都不曾料到的速度时,对方开口了。
      “就算我们两个的特质和思想都一模一样,在对决之时,身为掠夺者的你,和身为守护者的我,所产生的思想也不会共鸣,我比你更坚韧的想要守住这份承诺,所以,提早一步看穿你会说出雷神枪那句话,所以,你注定比我晚了一秒。”
      破晓之鸣的极烈雷能壁由上而下依次消散,内里的鼠景嘴角挂着一线殷红,笑得邪魅狷狂,惊为天人:“很可惜,军令王符不在我身上,你这傻瓜!被骗了吧!”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自己撒谎我会不清楚?王符就在你的身上!”猫景笃定的沉沉低吼。
      “你自己?”鼠景冷笑,全然是另外一个黑暗型的景洛,犹似最初的斩元:“你确定你是你‘自己’吗?”
      猫景闻言一怔,对话的预测,他倒是无法完全掌控。
      “你和我一样,不过是人家的复制品罢了,连替身都算不上!”鼠景原地趔趄两步,终是跪下地去,口吐鲜红:“咳咳!不过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唐元纪景洛这个个体的复制版本,都拥有不相上下的实力,然而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又会怎样呢?”
      猫景闻言至此,一阵眩晕,膝盖发软触下地去,浑浑噩噩中,他听到另一个“自己”得意张狂的大笑声,没多久,对方似乎就因为血流过多而死去了。他忍着恶心,抑着头晕,在模糊的视界里摸索到那个死去的自己,在其身上反反复复搜一遍,可怕的是,军令王符果真不在他身上!
      “不用白费力气了,身为我们的同样版本,你居然没有参透他最后那句话的含义吗?哦,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体力不支,身中剧毒了……呵呵。”
      自己的声线嗓音,自己的步伐节奏,猫景可以笃定的说,复制体景洛又来了一个,不过对方口中的身中剧毒是怎么回事?强使自己扬眸观之,他看见,同样的脸容上,挂着一个防毒面具,那双干净的瞳眸里,不断有无名的冷意冒出。
      “你说的中毒……是指水银挥发造成的?”
      “当然,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弱点呢?”新的复制体往前缓缓踱来,似比上一个少了些张狂,多了些沉稳。
      意识尚存的猫景自嘲的笑了笑,所谓的复制体之间,难道也存在差别吗?比如他是当今景洛的翻版,那么对面的,显然就是斩元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场战斗,也不乏乐趣了,是过去的自己,对抗今天的自己。
      “本体没有多做两个你出来,就是他最失误的判断。”新复制体举起蓄满尖锐雷能的手,打算一举贯穿猫景的胸膛,让他犹如上一个那般喋血死去。
      就在一个顷刻不到的瞬息,受伤的复制体顺着地表迅速翻滚到一旁,信手抄起的水银面搁架猛地投掷到面具复制体的脸上,那面具并不十分坚固,很快碎成残渣,大量的液体在泼中新复制体皮肤之前,被其迅速逃开。
      “嘁。”负责追击的复制体发出不屑的鼻音,摇晃中起身,双眼,双耳,甚至于整个意识,都归于清明。
      “你……是怎么做到的?”手捂口鼻的新复制体在对方反败为胜的制约下后退两步,很快脱口:“你随身带了抗毒药?而且是专防金属毒的?”
      “没错,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会发生战斗,我死了不要紧,王符拿不回去可就前功尽弃了。”复制体泰然的从裤袋里掏出一枚深色药丸,放到嘴里:“这附近的居民,家中都备有这种药,这也是风之国国府规定的,任何靠近水银宫的人,都必须服下,以防万一,怎么,你来之前就没有做足准备吗?”
      “你……”
      “啊对了,你大概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根本没料到我会站起来,况且,你还戴着面具呢。”复制体景洛笑笑,面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新复制体,出口冰冷无情:“如果你是景洛,注定是不畏生死的,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但你现在,是复制体,复制体就没有不怕死的。”
      “呵……说的好像你成了本体一样!”粗喘三声,原地晃动不止,看来水银的挥发毒性已经起作用了,新复制体恼火的瞪了瞪这边的这个,犹如镜中倒映的影像:“你想用防毒药跟我换王符?那是不可能的!”
      “那我就静静的站在这里,慢慢的耗到你死为止。”
      “你这家伙!快把解药给我!”
      “那要看你有没有命可夺了!”
      从水银屏风绕过,会进入一间银光熠熠的圆形大厅,穹顶呈半碗型,凹陷的形式映得两抹身形分外滑稽,同一个人的两名复制体,先后跳定在圆厅的两个落脚点,期间相隔十余米,对峙过程里目光交汇气场相撞,谁也不肯做第一个出手人。
      终于,那名被砸碎面具的新复制体耐不住了,拔腿冲上,臂下两串流火倏然蹿往复制体景洛所在的方向,躲开这灼人的袭击并不费事,只不过接下来的近身肉搏,朝愈演愈烈的方向急剧演化,两人在彼此的制约下,谁都没有机会释放元能,刚刚发热的手足会在下一秒被突击到冷却,因此只能采取你来我往的格斗式作战方法,拳脚对撞,你飞我跃,其战况激烈度分毫不亚于格斗王者们之间的比拼和较量。
      或许是远离了水银泼落区,新复制体中毒的迹象有所减缓,看他神采奕奕的模样,复制体景洛不在乎做一次“恶人”,他迅速抽离扫向敌人的腿,在敌人专心闪避之际秒移到其中一面镜子后,这里的四壁前,伫立着百十面落地长镜,新复制体一眼看定,环望三百六十度,发现镜中无一不是自己,正眼看去的时候,镜中的人也在回望自己,想要如法炮制躲进其中一扇后面,却担心着了抢先一步的那个家伙的道,纠结之中必多慌乱,一个不妨,就被猛然靠近的那道疾风击中下颌,在空中失衡的他却超乎寻常的灵活转身,顺利避开对手的又一轮攻击,先一步躲进镜后。两人在诸多屏障物设立的“完美场地”里旗鼓相当斗了二十个回合,筋疲力尽的双方同时拉开彼此距离,又同时手撑膝盖大汗淋漓。
      一分钟刚过,两人气息稍微缓和,就动作一致的举手捏诀,跃上半空,始终如镜面放映一般的场景直到这时才有所改换,一红一蓝双色巨量元能大碰撞!随后,这交融到一块儿的水火变了颜色,若有第三人观战肯定会怀疑自己是否视觉出了问题,毕竟雷电闪烁的强辉和疾速回旋的流风对轰到一起的感官效果实在有够震撼,水火碰撞易产生的浓烟甚至于爆炸及时湮灭在风雷突起的瞬间,风雷互相克制可能引发的水银宫碎裂结局又被扼杀在萌芽,可惜土泽双系一硬一软,复制体景洛双脚陷入泥沼当中无法自拔的同时,锋利无比的土石塑型成锥,猛烈贯穿过去,它撕裂了沼泽粘稠稀软的悬空屏障,用难以估量的数目对新复制体实施惨无人道的围堵,即便他竭尽所能的闪躲,还是避不开背后水银壁碎裂之时挥发的气化剧毒。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复制体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半蹲下去,脸色惨白如浸了水的纸。
      “因为我是……唐元纪景洛。”他没再重复“我即是你”那样的话,这样的宣言脱口时,两人同时惊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说出这句话,只不过景洛脑海里的诸多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温暖他的心灵”:“你已经中毒了,我也要使出最后一击了。”
      “等等!”仿佛预见了惧于领受的未来,新复制体在那一霎变得慌乱无比:“你疯了吗!就算你吃过解药!轰飞这里的话你还是难以幸免!”
      “交合全遁!”
      水、火、风、雷、山、泽,六遁齐发,能量爆棚,秒秒钟冲破这里的水银穹顶,只听一声声清脆悦耳的炸裂,只见一泼泼倦怠飞起的银泽,新复制体吃痛的惨叫在复制体景洛耳畔回旋,后者只觉全身被利刃割碎,身周的一切都在碎为粉末、化成乌有。
      海面上耸起已有半分多钟的水银宫殿忽然产生爆炸,紧接着从里面飞出两副沾满鲜血的身体,引起了叶端的注意,他刚刚率兵镇压了这队水下冒出的复制体兵团,大获全胜的同时警惕未曾松懈半分,因为提防随时可能再来的敌袭,是势在必行的。
      他和几名部下跑到两者身前,七手八脚将人扶了起来,其中一个已经断了气,另一个尚有呼吸,十分微弱,数十秒后,在叶端急切呼喊医师的时候张了张嘴:“衣袋……”
      “衣袋?”叶端愣了愣,直到副将夏至提醒他翻翻复制体景洛的衣袋,才反应过来照办,接着,一面染血的金属牌符落入眼帘:“这是我们的军令王符!”
      “对不起……水银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先别说话,让医生给你看看!”
      叶端命人小心将软泥一般的复制体上主搬到船上,看检查后的医师遗憾摇头,沉重的低头询问躺在地上气息渐失的他:“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这里的水域被污染了,应该马上派人施放净化剂……如果你们不知道配方……就去找光国医师风扬化羽要……”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那么多?”夏至有些不可理解的看了看半边俊颜被染红的男子:“你真的是复制体吗?”
      这一问,似乎触动了复制体景洛心中某些情感,让他在微笑中稍稍瞠大眼睛,随后,泪水盈满双眶:“我是复制体,但我也是……唐元纪景洛,光之国的……唐元纪景洛……”
      我究竟是谁?因谁而生?当意识到自己叫做唐元纪景洛,拥有他的一切特质,却又不是真正的他的时候,他产生过无数个怀疑,他是否根本不存在?根本只是那个人的影子?
      这种感觉,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拥有一切相同的记忆和观念,却又似乎遗失了某些东西,比如说……自我。
      当人们投来鄙视的目光,口口声声唤他做“复制体”的时候,他才明白,他是唐元纪景洛的延伸,是一种可有可无、会被人们藐视和提防的存在。
      是他,又不是他,做他,又不像他。
      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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