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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5、Chapter 0825 ...

  •   呛人的烟尘翻滚一路,将月光花海生生分隔出两个地界,深邃的鸿沟横亘东西,仿佛下一秒大地就会开裂崩毁,地层深处传来沉闷的重响,两三秒后火焰汪洋滔天澎湃,继而巨龙转首般朝木茉几人所在的地点扑降。
      真实到烧灼感官的危机,除了木茉本人,所有人都露出一瞬的失措,即便是近年来对幻术颇有研究的紫韵,也是在愣了一秒之后集中精神全力破解直至成功,有少量汗水从他额角渗出,幻术的发起和破解是不一样的,根据术的程度,决定元能的使用量,如塞特安卡斯这种术法界数一数二的顶级幻术师,在寻常世界都会十分消磨破解者的精力,更别提在处处受制于人的这里了。
      桔梗木茉在移动过程中,数次避开塞特安卡斯威猛凶狠的奇袭,这令铠甲男人十分不爽,不但让幻觉场景变换更加频繁,连物理进攻时都出现了打空、错位等不该出现的失误,木茉察觉出他的慌乱,心湖反而更加宁静无波,头脑也清醒似浸泡在微凉的冰潭里,她如今能够自如的操纵五感,除了视觉方面有待加强,味觉、嗅觉、听觉、触觉,她都可以做到“自由封锁”,仅凭第六感的直觉去判断对手的攻势,就不必担心被幻术侵蚀了。
      她的这种优势,早从方才就被塞特安卡斯识破了,男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平白无故对幻术免疫的人,就算在不受天魔制约的本空间,他也有战胜任何幻术师的把握。自尊和好胜的信念不允许他退缩,但现状的种种无力又令他气急败坏,他终于受不了了,提前揭开了幻术的束缚,高呼着胜利的口号对桔梗木茉进行最后一次冲杀。
      木茉揭下遮眼的黑布条,空翻而起,落下时顺脚一个回旋踢蹬上塞特安卡斯裸露在外的下巴,足尖微拧,瞬息施力,五大三粗的男人就这样被轻飘飘踢飞到二十余米开外的花丛间,白花花的尘土活泼纷扬,不过人们知道,那只是元能石细小化的形态罢了。
      塞特安卡斯再度起身,这回却出人意料的把攻击瞄准了木茉以外的几个人,然而,就在他临近的前一秒,无形风浪攥成绳索将他迅移的脚腕绑住,他用力挣扎,却只是加重这层禁锢,最后不得已,他咬牙暗骂了一句“杂碎”,便回马枪的使用起惯用绝技幻术来。
      环丫头起步攻来,被地缝里蹿出的巨刃拦腰砍断,紧接着另一边传来阿灿被刺破心肺的惨叫,莘老伯趴伏在地奄奄一息,紫韵也口吐鲜血疼得满地翻滚。眼看着青城的三名副使、城主远房亲戚就要命丧于此,塞特安卡斯得意的大笑,最后把矛头锁定在主将桔梗木茉身上,他最喜欢杀戮,先用幻觉麻痹敌人的感知,然后趁他们意识神游之际实行血的制裁,像方才那溅血的一幕幕,就是他诱导了对手之后完成的真实杀戮!
      天际露白,太阳升起的速度快得吓人,就好像录影的时间急剧快进,数秒之后,灰蓝色的天空已经亮得刺眼。塞特安卡斯抬手挡住这突如其来让他适应困难的光线,下一刻,肋骨传来了被贯穿的裂响,也正是由于这短暂的变异,让他死寂的眼眸,爆射出从未有过的惊骇。
      疾藤收手,捆在塞特安卡斯脚上的能量绳碎成残渣,另一只掌间把握的长刃,却没有立时拔出的意愿。
      塞特安卡斯用余光扫着渐次恢复原状的暗淡天幕,这里根本还没到日出的时间,方才的晨曦急速迸射,不过是幻觉罢了。他忽而心生讽刺,好像有另一个自己,站在悬崖的另一边,对他投来深深的藐视。他是天魔教的三巨头,鼎鼎大名的幻术师,居然也会落得被幻觉征服、在无知无觉中被刺伤的田地?
      “既然刺中了,为什么不瞄准心脏?”
      疾藤持刀的左手一动不动,另一只手抬起在后脑勺随意挠了两下:“因为麻烦啊。”
      “……”
      “……好吧,是因为刺偏了。”乱毛少主旁若无人的打了个大哈欠出去,因为犯困溢出的泪水囤积在眼角,他转头问环丫头:“有纸巾吗?”
      “……少主你到底有没有干劲啊……”阿灿无力扶额。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的幻术!居然能让我深陷其中?!”塞特安卡斯忽然发起狂来,像是彻底收获清醒一样,恼羞成怒:“是你吗!还是你!”
      他胡乱指了一通,扰得疾藤无奈提醒:“再用力的话,鲜血会‘轰’一下从体内爆开哦,这是刃上抹了风元能的刀,会把你的五脏六腑搅碎的。天魔教先生,现在能请你告诉我们,除了那个方法,还有什么路径可以直接离开这里吗?”
      “就算有又怎样,你们以为我塞特安卡斯会让你们活着离开吗!”
      “啊啊,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疾藤继续揉脑袋,把头发的形状从蒲草变成鸟巢:“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知道黑暗元能石的秘密了。”
      “什么!”
      “乍看之下,元能石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粒子,一切物质都由它组成,可从刚刚我就在想啊……既然是私有空间,那么就拥有存储功能,里面的一切事物,都该是由主人自己设定的,也就是说,这些元能石,是天魔的收藏,并且是他注入了自己黑暗能量的‘二手品’。”疾藤哈欠连天,叙述的内容却有条不紊:“而他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是因为,他的直接目的,并不是杀掉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塞特安卡斯眉头一动,显然是一副没有猜出天魔真实意图的错愕样。
      这也正中光国主将们的下怀,木茉适时上前,接话道:“这是他的空间,一切由他主宰,他想杀我们不是易如反掌吗?可他却让我们和这些单一的二手品在一起,表面上看,只是为了让我们目睹同伴厮杀的惨况,而实际上,他是想通过这些黑暗元能石,来试探我们‘光的深度’吧?”
      “所以……你们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塞特安卡斯失去了耐心,举起身后始终背着、却很少用及的钝重铁刃,无视还在体内放血的冷刀:“有屁快放!别故弄玄虚!”
      “天魔是想验证某件事吧。”紫韵漂零从塞特安卡斯脸上淡漠瞥过,未经斟酌,言简意赅:“自从众上主回来,他的视线就一直跟着,想要知道天地盟究竟把光系力量掌握到什么地步了。”
      “可笑!你们掌握到什么地步,都不可能阻碍天魔大人的步伐!他才没必要去注意这些!更不可能为了试探你们的实力而这么大费周章!是你们自己把问题复杂化了蠢货!”
      “真正的蠢货,是你吧。”一声较为苍老的女声及时插入对话,寥寥几人所在的无垠花海,顷刻变色成血一样的鲜红,二代上主千幻淡定走来,在敌人愈发惊骇的注视下表明原委:“他们说的都没错,这个世界是天魔用来放置黑暗元能石的存储空间,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虚实,至于你,这位名扬天下的幻术师,不过是他放在这里,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一个工具罢了。”
      “你这老太婆!意思是说我被利用了吗!”情绪极度激愤下,血流的速度更快,可幻陀罗由于控制不住内心的震荡,颇有些不顾生死的意味:“我不相信!就算天魔有这想法!雷默大人也不会的!”
      “这些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关注的,是怎么离开这里。”千幻缓缓一笑,语声平和柔婉,内容却犀利见血:“你不要急着拒绝,因为天魔一定已经看到了,你刚刚……被我的幻术反噬,从而中了这一刀的失败,就算你今天死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失败者,我们的陪葬品,而不会作为功臣……被你的雷默大人铭记在心。”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在天魔做出行动以前,全靠你的了。”木茉走上来,轻按疾藤的手腕,后者会意松开,并没有立刻拔出刀让塞特安卡斯喋血。
      被自己擅长的幻术反摆一道的塞特安卡斯再心有不甘,也没糊涂到选择这样的存亡时刻纠结无意义的败因,他思忖了很久,终于无奈长叹:“我真的不知道,除了用人命突破结界的其他办法,因为,天魔大人就只交代了这一种方式,就放我们进来了。”
      “你说‘你们’?意思就是说……其他地方,还有我们的同伴?”
      “是的,天魔大人根据你们在各个大城设立的迎战点,安排了相同数量的冥王世界,现在,你们的其他同伴应该也在各自的冥王世界,看着本空间里术师队作战的一幕幕……”
      “这次天魔派出的兵力,仅仅只有鬼冥军、冰影军团、傀儡战斗团吗?”
      “当然不止,天魔教被你们两次力挫,早已元气大伤,人员减损严重,所以天魔大人打算就地取材,用你们的百姓,作为他对抗你们国家的最终兵器……”
      “果不其然,就跟那时候一模一样……”
      “不一样,这次将要形成的,不论是鬼冥军,还是尸魂傀儡,都不同以往,属于新型,拥有难以想象的威力……呃!”
      液体一下子填满口腔,没有任何预兆的狂喷而出,大量的鲜红泼洒在元能石伪造的月光花上,斑斑驳驳触目惊心,天魔教纵横一世的幻术大师,在闭眼之前死死凝视上空一闪即逝的光圈,张开的嘴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不要误会了,告诉你们这些,仅仅是对于被欺骗利用这件事的报复,因为,我最恨别人把我当成工具耍了……
      “已经没救了……”白胡子矮老头遗憾的晃头,摇摇摆摆从塞特安卡斯身边站起来,与不远处的疾藤节奏一致抻起懒腰。
      “神医药王……你为什么在这里啊喂!”环丫头和阿灿异口同声表示震惊。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不过是才睡醒而已你们这些小鬼惊叹个什么劲儿啊。”药王理解不能的吐槽,随手拔了朵花在鼻子旁边用力闻:“怎么没香味?我不是感冒了吧!糟糕!我居然感冒了!怎么办啊怎么办!”
      就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老头惊慌失措的原地抓着狂,阿灿哭笑不得:“一代药王居然会怕感冒?而且他到现在都没发现这里是异空间吗!”
      “看来是的……”环丫头失去信心的耷拉了眼角。
      “是……阿音吗!你是阿音吗!”天地盟中年岁最大的副使莘老伯,在确认了药王的存在后,激动万分的蹒跚着上来。
      “阿莘!你是阿莘!”
      “阿音!”
      “阿莘——”
      才刚从一个尴尬圈里脱离的众人转眼又眉头抽搐了,因为他们面前,有两个正在泪泣相拥的老头,口口声声念对方的名字,好像几个世纪没见面一般。
      然而问题却在于阿灿吼出的这一句:“为什么他们两个每次见面都搞认亲这一出啊!开打之前不是刚刚进行过了吗!”
      “可能是……岁数大,比较健忘吧?”紫韵干笑着替他们辩解。
      敌人不在了,这个寂寞的世界又恢复了死亡样的宁谧,他们坐在伪造的花海深处,听着夹杂元能石粉末的风声,对着黯淡的夜空长久沉默。
      “阿音啊,我们好像经常忘记一些事情,岁数越大,越觉得孤单惶恐,生怕有一天……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可不是吗,我就经常忘记自己是玉灵恕的孙子,叫什么玉灵吉音。”药王接着挚友的话由衷慨叹,少有的安静模样。
      “小茉说,尊重对手,就要记住对手的名字,可我却觉得,不管是不是对手,任何人……都希望被他人记住吧,这样,即便真的死了,也会留下存活的痕迹……”
      “嗯……”
      “我叫桔梗莘,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生活七十五年了,你记住了吗?我的朋友。”
      药王阖目仰靠在地,压倒一丛月光,草茎交错把他的脸埋进阴影,方才挚友讲话时,这里刮过了这个世界最罕见的一次寒风。

      水面的波动并不是纹丝没有,即使她们乘坐的巨舰航行时如拂过平地一样安稳,因此海蓁子从船头飞坠下去的瞬间,她觉得有液体向上迸溅,在她的两颊扫过,而后,朝着无一丝瑕疵的面部洒落。
      秋依睥睨着急速下坠无可挽救的蓝发女上主,发出胜利的笑声,她好像一下子看见了海蓁子圆润的面庞被热油损毁后的扭曲样,生平最喜欢摧毁美丽事物、却独独让自己占据鳌头的秋依,在海蓁子消失后,把目光递给了目光冷淡的春水绿阳。
      被仔细端详了容貌的春水绿阳并不在乎秋依各种饱含挑剔的眼光,也没有因为海蓁子的遭遇而方寸大乱,她淡定冷静,面无表情,半分破绽都没让敌人逮到。
      “我很好奇,你的伙伴被热油煮熟了,你就一点不痛心?”
      “为什么要痛?”绿阳反问他,一派难解世事的孤高之姿:“人只要活着,就是在走向死亡,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真是个怪人,你这样的人竟然会被光域国府采纳,也真是稀奇了。”
      面对否定,春水绿阳毫无反应,一直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她,似乎萌生了一点点求知欲:“看起来,你不是个无畏生死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你愿意留下来给我们陪葬呢?”
      “别做梦了,谁要给你们陪葬啊?”秋依呵呵一笑,如看待一个白痴般丢过鄙夷的眼神:“要死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可是,如果我们死了,你要用什么办法走出这里呢?刚刚不是说,突破冥王世界,需要人的性命吗?”
      “所以,你是瞎了吗,我又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什么可担心的。”说这话没有半点避讳的秋依,转而搂过追随自己多年的红衣青年,踮起脚尖在他颊边用力吻了一口:“他会帮助我走出这里的,对吧红鸢?你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我可以随时取走。”
      “是的,秋依大人。”红鸢姿容比少年时期更增出几分妖娆,气质也愈加沉静了,他对秋依的爱慕,往往就从那双魅惑的眼眸里,暴漏无余。
      只不过,春水绿阳还是逮到了,即便是近在咫尺的秋依,也没能准确捕获的东西。
      海下升起一串气泡,由小到大,由低到高,咕咚咚的声音也从那汪热油里,肆无忌惮的暴躁起来,最后,一道白色强光捅破油面,直捣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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