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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8、Chapter 0788 ...

  •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不论在哪个世界,只要有人存在,争斗就会存在,争斗一旦存在,胜败就必然有个结果,人生是一场战役,两全其美的结局根本不可能,人们嘴里口口相传的正义、真理,不过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自荐书,反观失败者,他们在失败的同时,就已经失去了摇尾乞怜、被人怜悯的资格。”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不会输的人,就算是你,也……”光子一眼看出他的信心,这个对胜利游刃有余的男人,似乎对自己永不失败有着相当充沛的把握。
      “我不会失败的,永远不会。”果然,他张口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论断,微微圆瞠的眼睛里有令人生畏的杀光:“因此为了杜绝这一可能的发生,我不会对任何阻碍我成功的人宽容及放任。”
      “世事无常,许多事防不胜防,即便你部署的天衣无缝,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又怎知不会百密一疏?”
      “如果你是在暗指棋子的事,那我只能告诉你,棋子和棋子也是不同的。有价值的棋子,即便造成一时困扰,我也会留着再作打算,如果是失去价值的棋子,就算毫无过失,我也会没有犹豫的踢他走。”他面向光子,颈子在利器的制约下已留下淡淡血痕,惊得光子手部略微一抖,险些把利刃丢开,她的面前,正是这张眼睛里没有笑容、嘴唇却扬起美妙弧度的俊脸:“我想要掌控的东西,就一定要捏在手里,一旦脱离轨道,我就会毁灭他。”
      不时在耳旁轻响的冷酷声音,近距离接触气息相互交战碰撞引发的化学效应,每一分每一秒,不过是在加深她内心的无名恐惧罢了,她反复问自己在怕什么,有什么值得她对这个男人心生畏惧的?
      而最终,却是无解,她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单凭气势,就完完全全的压制了她?她还是那个叱咤杀场叫敌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吗?
      匕首落在地上,在帝恒没有半点反抗之意,甚至拭目以待她能否出手时,率先放弃了:“你拉我入这场棋局,不单单是为了借助我铲除大王子吧?你到底还有什么目的,莫非……想利用我对君罗下手?还有那个假笠生,到牢里看我的那天我就觉得奇怪,明明要用‘双毁’毁掉我跟大王子,却还来废话!还有,那时候已经决定把我作为弃子丢掉,今天又为什么煞费苦心,这可有悖你的风格啊。”
      “有些棋子对我来说,还有回收再利用的价值。”帝恒干脆利落的回答。
      “炎之帝恒……你这可恶的混蛋……”到了此刻,她只剩下恼火到浑身发抖的气力。
      “总有一天你会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你就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吧,相信……你会很感兴趣的。”
      这个喜欢把世事当棋局、精明之至但可恶可恨的男人,以上述这句话结束了这顿挂名午餐,此时,相夫光子还完全不知道,这间屋子,这片安谧地域之外,正在上演翻天覆地的战争戏目。

      皇城之外,荒芜草场,冷风夹杂雪片切割着裸露在外的脸颊,十一王子被死去兄长的“残余部将”追杀,已经怀抱星罗,逃到了无法逾越的冰湖边。冰湖的水因为地势缘故,没有完全冻结,直接过去只有溺水枉死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炎之凿凿带来捷报,惊喜若狂之下脱口说出大王子党羽受蛊惑正在追击十一王子,危及性命,相夫光子到此刻还未必知道,她答应焰神国主的承诺,正一步一步走向失败。
      明知道迟了,未必能赶上,她还是奋力逃离了帝恒所在的区域,利用千影术径直朝君罗遇险的地方狂奔,风雪撕扯她的皮肉,呛痛她的心肺,她连咳嗽都来不及,心心念念,只求守住这份对于死者最后的慰藉。眼前仿佛出现了君罗倒在血泊中的惨象,她加快步伐,用寻常少见的速度。
      一幢建筑的边角被她一头撞碎,前一秒,她眼前昏黄致使视线受阻,没来得及避开便碰了满头包,这都可以不作数,关键是她旧疾早不复发晚不复发,偏偏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狠狠拖了一把她的后腿。
      她单手扶住墙面支撑整个身体得以站立,连帝恒尾随到了这路口转角都没能立时发觉,眼前跃进一条男士手帕,她才触了电似的直起腰板,堂堂正正无所畏惧的跟那双猫瞳对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没用的,身为光域人士的你,最好不要管别国的事,这是忠告。”
      听起来分明就像帝王下的终极命令,哪有半点奉劝的意思,光子动动嘴唇,哈气呈白雾状飘散在初冬的凛风里:“不需要你假惺惺,我看,你还是担心自己的阴谋会不会得逞吧。”
      “你是不怕□□与精神上的摧残,甚至不在意声名狼藉,可你也不在乎光之国吗?”
      “想用光之国威胁我?未免太小看人了!”讲完这句,重新调整好呼吸的相夫光子疾步往既定目标赶去,心里已有了一百二十分打算。
      那里,正在进行一场厮杀,只不过平衡失调,所有仇视跟矛头都朝着同一点恶意进发,炎之君罗被一众战甲术师团团围困在中间,额上渗出的汗滴,目光里爆出的冷意,已经昭示了他迎接死亡的决心,那一刻,诸般滋味涌上红发女子心头,她厌倦帝恒含糊不清的对待,即便打从开始就知道两人仅仅是合作关系,出于不甘被单方面利用耍弄时,唯有君罗让她觉得踏实与诚恳,强止住咽头湿滑粘腻液体翻腾的灼热,她步如踏风,几颗小石子在掌间灵巧自如,最后例无虚发,把一圈持续朝君罗逼近的杀手通通弹飞。
      “快走!”她拉住君罗,朝一个阴暗的方向飞跑,以当下的状态实在没办法抗衡这些数以百计的杀手,更别提全身而退了,她不想死,也不想让君罗出事。
      彻底脱离追击,是在次日晨间,初升的日头浅辉柔柔,他们气喘吁吁蹲在国都城郊外一处冻结的水域,放眼遥望原野凝烟,江河积雪,心胸随视野的辽阔一下子豁然起来。
      “你这么搭救我,不怕影响你和帝恒的合作?”
      “什么啊,你已经知道是他派人做的了。”
      君罗不语,面容沉静平淡,好像生命当中,那个玩弄他人于股掌间的叔家兄弟,只是匆匆过客之一。
      “还看不明白吗。”光子用力一吸气,让冰冷的温度在口鼻间充斥徘徊,时刻督促她要保持清醒:“他一旦认定的人和事就绝不放手,而他之前做的种种,已经说明,他并没有认可我的力量,会给他带来实质帮助。”
      “那他为什么还?……”
      “我也想知道,可他不肯说,甚至我怀疑,炎之凿凿口无遮拦的讲出你遇难的事,也是他刻意安排的。”
      “你确定?”
      “总指挥当初获罪入狱,宁死不肯说出背后主使正是帝恒,执意坦诚乃自己一人所为,这样一个忠诚头脑兼备的角色,会做那么没有分寸的事?”
      “也对,帝恒他,一向高深莫测,你大概太小看他了。”
      “我从没有把他等闲视之过,只是不能否认,我确实低估了他的‘高度’和‘深度’。”
      “关于他之前在订婚宴上对你做的事,我倒是有些看法。”
      “说来听听。”
      “他这个人,一定习惯了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如若不然,他肯定无法接受,你没有完全遵循他的意思去做,他可能有所察觉,干脆就给你一个教训。”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同时也加深了我对他的厌恶。”光子咬着牙一字字道,眼前出现那双慑人心魄的金眸。
      “真的吗?可是不在乎的话,你又为什么动气呢?”君罗淡淡一瞥红发神色,仿佛瞬间戳破人的内心,挖出了埋藏最深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你们炎之一族的人最让我讨厌的,就是这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精明,好像除了你们,所有人都是活该被看穿的笨蛋!”
      “对不起,如果我哪句话让你不高兴,我跟你道歉。”新国主目不转睛望着红发因恼怒而扭向旁边的头,充满歉意的说。
      相夫光子一向吃软不吃硬,深深一叹后,摆手道:“我送你回去吧,也许在皇城门口,还有一场厮杀等着我们呢。”

      凄凄满帘霜,苦酒入愁肠。最后小酌一杯属于这个国度的冷酒,让一颗心彻底的冰掉。
      炎之君罗即位不足一个星期,便辞去了新君的位子,主动让贤给叔父虹端亲王。有人说,他是因为向往晴耕雨读的生活,过惯了与世无争的日子,也有人说,他承受不了多方势力的重力挤压,因此急流勇退。
      不论如何,现在细细回想,相夫光子惊异的发现,宣布焰神遗诏那天,红发青年所呈现出来的震惊反应,全部都是假的,他已然在那时,就推算出君罗是被焰神国主选中的继承人,而他的刻意拉拢,也真正说明了这一点。
      符合她的猜想,满足她的好奇,同时,也击溃她对这份承诺的信心。在最后的最后,大概也只能于心底默默念一句“对不起”了。
      ——对不起焰神国主,辜负了您的信任和期盼,对不起光之国,或许火之国改天换日后的明天,将会掀起新一轮血雨腥风。

      和这些天大的事相比,利敏的刁难与嘲讽显然都不作数了,她挖苦光子的好心被十一王子当成驴肝肺,闹出个天大的笑话来。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丢脸的,这是君罗的意愿和选择,我不会去勉强,毕竟,一个人要走怎样的路,能选择的,只有他自己。”言罢,她把目光落在俏俏头上,姑娘在母亲竭尽所能攻击相夫光子时,一直都在劝利敏少说两句,尽失了以往的嚣张和古怪。
      也许清楚,光子的话意指自己,俏俏于是把头低的更低。
      “你不是已经达成目标了吗,为什么还不走?难道对帝恒王子还存有非分之想?听说你之前已经被弃过一次婚了,何苦呢,又来重蹈覆辙!”
      “我对你家王子殿下没有兴趣,从此以后,也懒得再来碍你的眼,利敏女官大人。”
      讲完这句,她气势潇洒的转身离开了这里,连半点停留的意向都没有。

      站在隧道出口前,相夫光子的思绪百转千回,她想,这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等海蓁子回来,所有的外交事宜也无需她这个代理再费心。
      “可以不走吗?”
      最让她临别一怔的,是帝恒这句近乎挽留的询问,那双温和却凉薄的眼睛,就像午夜梦回浮现在虚空里的谜团,永远有着最真实的距离。
      相夫光子终于明白,一直以来,除了与佑介相似,那奇异到说不清楚的感觉是什么了……矛盾,赤裸裸的矛盾,在人前是温和宽厚的模样,传言中却是不容违逆的杀神。
      每次被其镇压,逼到悬崖边缘就快坠下去的时候,他都会扭头走掉,并未推波助澜促成一死,如今一反常态,倒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别忘了,你名义上还是我的未婚妻。”
      这种会令任何女子都怦然心动的语句,对相夫光子已经没有任何效用:“如果你一定要拘泥于形式,那就请你自行昭告天下吧,反正是假的,我们就此解除婚约,我并不介意由你宣布这件事。”
      单方面被利用,而对寻找瑞拉的目的毫无帮助,除了不爽,还有这满载的忧伤和惆怅。
      “我知道你很恨我,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请你来做。”
      “呵,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弃子,你还能榨出什么油水来?”提起这个,她就想起当初被冤枉的悲愤,满肚子埋怨随即爆发:“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我盗取了你们国家的机密,这对于火光两国的发展简直是致命打击,是会引发战争的最大导火线,托你的福,我这个光国的罪人算是实至名归了!”
      “如果你不能扭转这一切,就要学会借助外力,否则,面对迫害只能低头领受的,活该被当成弱者欺负。”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拼命往我身上泼脏水是想试探我有没有能力自救吧!”火气一层层叠加,烧起了她眼底的烈焰。
      “对啊,可你真是让人失望呢。”帝恒轻轻松松把茶杯里的清水一饮而尽。
      “你给我适可而止!”光子忍不住眼皮乱跳嘴角狂抽,当时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一拳把这男的轰到天上去。
      他倒是一本正经,纹丝不改淡定神色:“我是说真的,你不是掌握着相夫兰咏勾结君幸的罪证吗?只要你把证据拿出来,那么你和大王子勾结的舆论就会不攻自破,还会达成你某方面的夙愿,不是很完美吗,我帮你洗刷冤屈也好,栖昧向你公开道歉也罢,终究只是外力因素,若想彻底夺回清白,让散布谣言的人闭嘴,还是要靠你自己。”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被诋毁抹黑不是一次两次一天两天的事了……还有你,我可不认为,你会提议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事到如今,你还做这么颠三倒四的事到底有什么目的?当初炎之凿凿指控我和大王子,你的明证已然是自扇耳光,你越是这样暴露你虚假的愚蠢,我越觉得你居心叵测!”
      不是觉得,她基本已经能够肯定这一点了。
      “不要把我当成敌人,我的确利用了你,可是,我并不是想要害你的那个人。”说着,帝恒拿出一件光子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东西——光盘。
      在插入屏幕播放器里放映的期间,帝恒还状似调侃的问要不要把调查局局长请来鉴别一下有无幻术作祟,在遭到光子一连串羞愤的白眼之后帝恒洒脱朗笑:“如你所见,这是你的母亲在参与雪毒交易事件中,被大公主派人偷拍下来的真实场景。”
      “果然,你是想拿它来威胁我吧!”
      “大公主的确是这么建议我的。”帝恒顺着她的话理所当然的点头,光子于是气结不语,被怒视的帝恒两手潇洒一摊:“大公主死前找的人,可不仅仅是你一个,她把这个交给我,你知道用意吗?”
      光子起初只觉得大公主此举略违和,细思一番才发觉有更深层的意义:“她是担心我不肯拿出大王子的罪证,所以才留了一手,想要你用这个来跟我交换,只不过……你为什么到这时候才拿出来?”
      “我想告诉你。”当着光子的面,帝恒用手捏住光盘,轻轻一扭,光盘碎成两半:“我既然之前都不打算启用,现在和今后更不会,顺带一提,这光盘不存在复制版。”
      “你……?”
      “那时候,我的确很想对那家伙落井下石,让他彻底完蛋,可是……你不愿意的事,我不想勉强。也算是……我对你日后的补偿吧,瑞拉小姐我会继续帮你找,请放心。”
      自认识这个男人,没有任何时刻,能让她产生复杂至此的感觉。
      “并且,作为当今国主的儿子,我向你保证,焰神国主许下的‘火域永不进犯光域’的承诺,在我这里依然奏效,乃至于炎之家族的千秋万世,都会牢牢遵循这一点。”
      落入帝恒之手的黄金匕首辗转回到光子这里,残留着炎之帝恒诡秘莫测的气息。
      最后的最后,这是她从这个男人这里收获到的唯一温暖。
      之前的伤害,也随着这份厚重珍贵的承诺,渐渐烟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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