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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2、Chapter 0732 ...

  •   “你刚刚给她看了什么?”往凝光城去的路上,寒苇鸯和相夫光子并肩而行,五月的飞花在她们身旁围绕,景致令人沉迷。
      “是我朋友,在离开之前留给我的‘记忆囊’,她看到了寒苇裳的记忆,并把它们保存下来,可惜,不能同时进入大家的视野,否则,真该公布出来。”只是给寒苇裳一个警告的光子,并未因方才的成功压制感到得意:“对了,阿鸯,雷默怎么会放你回来?”
      “虽然很难以置信,可我还是要说句老实话……”她轻柔一笑,略略有些难为情:“他这个人,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坏,之前我听说妈妈坠河死了,想要回来奔丧,他一口就答应了,我之所以回去……也只是觉得他可怜。”
      光子不喜欢雷默那个人,可以说从感觉上是厌恶的,但看阿鸯心悦诚服的样子,又不忍心去反驳:“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我本来也是抱着必死决心去的,可是还好,他似乎是因为有了中意的人,别说我了,就是他手下送来的任何美女,他都不碰一个指头的,和传闻……不大一样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那你还打算回去吗?”光子本人是不希望她再回到那种地方的,于是诚心邀请:“阿鸯,留下来吧,或许之前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整个国家都在我的掌控中,就算是寒苇裳,也别想再碰你一根汗毛。”
      “谢谢你,光子,可我……还是想回去的。”寒苇鸯嫣然巧笑,阳光打在她姣好的轮廓上,炫目而迷离:“到寒苇裳这里,只是顺路,其实我这次回来的目的,是替雷默带口信给你。”
      “他?”警觉在眼底掠过:“他能有什么口信给我?”
      寒苇鸯轻步上前,在光子耳边低语了半刻,见红发逐渐露出吃惊的模样,含笑盈盈道:“其实,他还是挺关心你的,不是吗?”
      “行了,别说了。”光子抬手比划个打断的姿势,诙谐调侃:“否则我会以为你是帮他到我这招聘的。”
      “也是呢。”寒苇鸯开怀一笑,很快又恢复认真的表情:“光子,能给我一个千影的逆向元能式吗?我想遇到情况时,第一个知会你。”
      “没问题。”光子爽快答应,把这随时会暴露自己行踪的珍贵媒介,信赖地交付到寒苇裳妹妹的手里,因为她始终坚信,寒苇鸯跟那个人,有着最本质的区别。

      从晴尊到上主,从红发一人回归光域开始,便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看似失去了主心骨的光域国府并没有如外界料想的那样青黄不接,相夫光子看似囫囵吞枣饥不择食的举措曾一度叫重归的“老臣”们忧虑,不过,在反对声最强烈的“兰咏团任命”一事上,众人渐渐摸清了“国师”的意图,她不给日王玉玺宝鼎,不举行公开隆重的任命仪式,甚至没有向外界郑重宣告本国“机构增设”的消息,仅仅是在国内草草公告了几句。这无异于,没给以相夫兰咏为首的反光党集团任何实际的权力行使认证,别说祸乱国家,兰咏团现下看来,摆明是被相夫光子牵着鼻子走了。
      “说老实话,我觉得你是在绕弯子。留下这些祸害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偏偏选择最麻烦的一个?关进牢里难道不好吗?”探樱对她毕生所效忠的女子宣泄疑团。
      “人家怎么对我的,我自然要怎么对回去,给巴掌之前自然不能伸脚踹,要给甜枣才行。”
      “既然知道他们不可能真心待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试探他们愿不愿跟着你?”
      “我是在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为了稳住我,他们一定会在兰咏面前虚伪的应承敌人,可心里真正偏袒的,必然还是相夫兰咏,如果我直接给他们留下的机会,那就等于直接告诉我们‘我在耍你们’一样,那样就不好玩了,呵,就让他们在挣扎中……乖乖看着我怎么处理贻害苍生的相夫兰咏吧!”
      ——那个单纯天真、与人为善的我哪去了,已被这罪恶的世界、成群的刽子手杀掉了吗?
      ——相夫光子,你记住,你的健康,就是他们最大的煎熬。
      有时候,她会责问自己的良心,也有时候,她会听到下面这句、所有“亲者”都警告过自己的一句话。

      名海川和风信子,一直在域内外帮忙寻找云罗风树的下落,然而在时间的流逝下,相夫光子渐渐沉落低谷的一颗心,便再没有了燃烧的欲望。
      她站在他与她曾经对坐的长椅上,面朝冒出嫩芽的新新树木,缄默无言。风雨到临之前的压抑染得黄昏空气污浊沉重,她还站在房檐投下的阴影里,任暗色的冷辉将发丝的火红染成绛紫。不多时,芜华从容齐步来到后园,一个手里捧着叠放平整的红艳礼服,一个抱来银灰色的金属圆盆,盆里置着烧火用的黑炭。
      “少主,你真的决定了吗?”
      “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拿过芜华手中的嫁衣,不假思索扔进了从容放置在地上的火盆里,顷刻划燃一支火柴,丢在自己一针一线精心缝制的“珍宝”上。
      ——就让这嫁衣,随着她不可复原的一颗心,烧化成灰吧。
      跳跃不定的火光,映得脸孔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刚好足够遮掩她再难伪装的坚强。
      一双水灵明净的大眼睛,悄悄从边远角落射来惊恐的目光,相夫光子本能的察觉到了,那来自于笑霜的视线。转身,招手,示意这个让她无限怜爱的小家伙上前来。
      从拐角处小跑出来,脚步稍大些依然会摔跤,依然会眨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无声仰望从高处俯看自己的光子姐姐,却,再也不会软弱的哭出来。
      以能与孩子平视的高度俯身下蹲,光子伸手替笑霜理了理略略散乱的衣襟,一边问芜华:“华华,事情办好了吗?”
      “这是现下国都城里的初级学院名录,你看一下。”早已做好准备的芜华随后拿出一摞薄薄的资料册,送到光子手里。
      快速翻阅一遍,捕获最重要的信息,光子最后将指尖落定在“明心初学院”上:“就这个吧,虽然是民办的,但也培养出了不少精英,也都在皇家八大学院里有优异的表现,霜儿天资聪慧,加上良好的教育,一定能成大器。”
      “有光子你这样的好导师在,想不成都难吧?”从容嘿嘿的打起趣来。
      “你个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光子抬指戳了下从容的额头,不乏认真的说:“不管我地位有多高,都决不能让霜儿以为‘她身后始终有个我’,一定要说的话,她可以依靠我,但不能依靠我‘身外’的东西。”
      “霜儿不要上学。”小姑娘仰着脸,眨巴纯洁晶莹的双眼渴求的望着光子,带着一脸懵懂无知。
      “霜儿已经不小了,马上就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大姑娘不上学怎么行呢?”
      霜儿的身体发育比正常孩子迟缓,心智也较为稚嫩,可年龄就跟时间一样,是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等人的,现在诸事稳定,送孩子入学的想法,自然就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
      “霜儿乖,光子姐姐还有从容姐姐、芜华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是‘初级学院’里的学生了,你不知道,学校可好玩了!可以学到很多有趣的东西,而且还有一大帮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天天陪着你用功、玩耍!所以,听光子姐姐的话,去上学好不好?”为了哄孩子,从容也顾不得说不说谎了,只有天知道她有多么不喜欢学花之国书本里那些死记硬背的无用东西。只希望,光域不会这样就好。
      “嗯……”笑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小小的脑袋像真能鼓捣出完整的思想似的:“好吧,霜儿去上学,不过霜儿不要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霜儿要每天都能看到姐姐……”
      高举两只小手抱上光子姐姐的脖子,笑嘻嘻翘唇在姐姐脸上“啵”一口,是笑霜每天最喜欢、也是必须一做的事,每次,光子都不会拒绝她的撒娇,不管丫头的脸上沾着口水还是泥巴。
      看着亲亲密密贴在一起的大小两姑娘,从容小声在芜华耳边嘀咕:“小孩子改变主意的速度还真快,看的我都自惭形秽了。”
      “你自惭形秽什么?”芜华不解的看她。
      “大概……还是太优柔寡断没有主见吧……”从容摸着下巴,思考状望天嘟囔。
      “姐姐,初级学院是什么啊?”
      一旦进入某个感兴趣的话题,小孩子就会不自觉开启“打破沙锅问到底”模式,好在在乖巧的孩子面前,相夫光子从不显得暴躁,反而具有令人折服的耐心:“一般来说,在我们的人生中,只需用念两所学校,第一所是你比较小的时候念的‘初级学校’,再然后就是‘高级学院’了,从这两所学校毕业,才能得到人生的两枚合格印章哦。”
      “那霜儿可不可以直接念高级学院啊?”小姑娘天真无邪的歪着脑袋问。
      “天分高的孩子是可以直接越级的,姐姐也知道霜儿很聪明,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能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走下去。”
      “霜儿知道了!姐姐!霜儿一定会加油的!一定要比尤蕾还厉害!”小家伙握着粉嫩的小拳头,鼓起腮帮给自己打气,一副正能量满满的萌样。
      慈爱地抚摸灰色的软软头发,那一刻,光子遗忘掉所有“背叛”带来的酸楚,如身坠幸福的河流中。

      相夫光子从未指望过余下的那些“反光亲属”能乖乖接受现实,事实上,自打她正式接手整个光域,背地里的议论声就开始不绝于耳,比之以往更甚。这天,更是在国都里最繁华的千岁街上爆发了集体游行抗议的事件,这些人高举横幅,上头用白底黑字赫然印着“相夫光子不孝,无权执掌天下”的针对性字眼。国都警务部队立即派出近百名城警前去现场维持秩序,将一行人逮捕后,闹事者团体依旧振振有词,不服从管教。相夫光子这才得以确认,这些人全部都是反光党成员的家属亲眷,自打“近邻两栋楼”将近多半的人被“请入”护光城后,整片小区就空荡荡的,余下的居民咒骂相夫光子,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这句——“你关掉的人再多,也堵不住众生悠悠之口!你能把全世界议论你的人都抓进去吗!”
      光子想说,议论她的大有人在这一点她早就心知肚明,当然不可能全都抓进来,哪怕是口舌争锋方面的惯犯。但这跟反光党所行之事的性质是不一样的,和“兰咏行为”扯上关系的人,就必须不能放过了。
      或许是出于同情,在关了聚众闹事者两天后,光子命人把他们放出关押所,只是这些人太过顽固不化,消停不到半日,又开始摇旗呐喊,咒骂光子不仁不孝、揭露她的“种种罪过”。这些人的脸孔被有心人士贴上信鸟村日报,传播到术法界各地去,从此烙下了“光国小众暴民”的称号。
      这真真是拿屎壳郎球当武器,熏了别人也臭了自己啊。
      念冰离域去寻找瑞拉下落后,替相夫光子搜集情报的工作就落在了奇斯尼肩上,人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少年施展拳脚,可他每次都能出色的完成让相夫光子点头赞许的任务,如本次,光子在得知暴民聚众闹事后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将果决的判断脱口:“有人恶意煽动,不是兰咏本人,也一定是反光党的未现身成员。”
      奇斯尼奋力出击,不出三小时就带来了确切的口信:“最新情况,煽动者要求见你一面,我已经把人抓起来了,是否要见?”
      “见,只有他一个人吗?”
      “根据之前提供的资料来看,闹事者多数是反光党成员的家属,生面孔里除这个男人之外,还有五个女人。”奇斯尼说着双手递上一叠照片。
      光子一一过目后,惊色浮现:“她们三个?还有这对在婚礼当天大放厥词的风国国籍母女……她们,跟比吉特辰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张照片上,脸肥面宽的中年男子,就是光子失去的妹妹的亲生父亲,也是她最厌恶的仇人之一。
      “你知道,你的弟弟已经死了吗?”以这句出人意料作为会面之后的开场白。
      相夫光子不动声色,至少不会让对方瞧出自己内心的云涌风啸:“这跟你聚众作乱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如果不这么做,能这么容易就见上国师大人一面吗?”
      “你这家伙,实在让人不爽!”
      “要不要听听我的来意呢?国师大人?”比吉特辰狡猾一笑,一副自以为聪明的德行,也不管在光子看来,这表情有多么猥琐恶心。

      护光城外搭建起塑钢架的临时“会客棚”,作为国师会面“特殊客人”所用。简单随意的布置、平庸无奇的外观,让天蚕三人众一进来就纷纷皱眉表示嫌弃。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引领她们来此的蝉织冷冷地说。
      “喂,你什么态度啊!我们可是天蚕国来的贵宾!你敢这么跟我们说话!好大的胆子!”
      “你们是不是贵宾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你们是犯了事的,国师大人仁慈,才没有关押你们!”
      “你这死女人在说什么!”八柰子抬起的手正欲扇上去,被芜华突然传入的含笑语句吓得呆住。
      “别来无恙啊,三位,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呢。由熙国主,你不觉得你有今天,都是你平时太纵容她们导致的吗?”
      “我没有纵容她们。”由熙并无悔意,用比蝉织还要冷上十倍的口吻回道。
      “那就是纵容你自己咯?比如……从不纳谏,忠言逆耳!”芜华刀子一样的目光剜在由熙蜡黄的脸上,恨得昔时国君气愤难当:“我不是不纳谏!我是有主见!难道作为一个君王,随便听旁人吹耳边风就是明君贤主了吗?”
      “很有力的一句话,不过用在你的身上,就太暴殄天物了。”芜华眯起双眼,散发出阴郁无光的诡异之气:“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当的很不错?是历来最好的一任呢?”
      八柰子洋洋得意的接过话茬,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无知:“由熙当的好,是事实。”
      “好到亡国了吗?”轻轻一问,换来三人铁青脸色。
      思考了一会儿,青樊龇牙狠笑:“说到底,你不就是因为绮珍的死对我们怀恨在心吗?”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满意,走,就是这样。”由熙简短的阐明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呵,真把天蚕当成你个人的东西了啊,留与赶全凭自己的喜恶!你明白什么叫民主吗?”
      “就不民主,怎么了?”由熙用寥寥几个字,表示她自己的强硬跟无悔。
      当相夫光子走进这会客场所时,看到了令她都不免寒战的一幕,芜华在三张满是讥讽和嘲笑的脸孔前,不但没有气冲冲的动手报仇,反而嘴角挂笑,只不过,眸底那志在必得的狠辣之光,当真叫人不寒而栗。
      回去的路上,一向喜欢缠着光子问东问西的芜华出奇的安静了起来,平淡的神色间,隐约有乖戾的冷辉。
      “如果你不想看见她们,我即刻就赶她们走。”
      “这么说,她们原本是要留下来的?”芜华弯动唇角,颇有兴致的亮起了眼神。
      光子身形一颤,接话时出现明显的停顿:“……比吉特辰遇到她们三个时,她们正在山之国边境被山域收留的天蚕遗民追杀,为了达到目的,比吉特辰就蛊惑她们来到光域。”
      “那再好不过……”芜华露出正中下怀的满足,沉思半晌后岔开话题:“比吉特辰这么做的目的你审问出来了吗?”
      光子无力一叹,讲述起方才的经过来。
      比吉特辰招认,在山之国边境遇到被追杀的天蚕三人众,并帮助其成功脱逃,之后在去往风之国的途中偶遇了饥寒交迫打算卖身续命的佳潼母女,他就领着五个女人,路远迢迢抵达光域,在光子手握大权后选择恰当的时机进行闹事活动,就是为了引起当今国师的注意,与其见上一面。
      比吉特辰要光子替瑞拉姐弟报仇,杀了火之国大王子,惩处恶母白辰霞。
      “这关我妈妈什么事?”光子佯作不知。
      “你妈妈在火之国皇城里大肆吸食雪毒,甚至想贩卖给别人从中牟利,亚瑟飞受到牵连,被大王子扔下大狱严刑拷打,最后还处死了他……而你们的母亲,却因为抱了宠妃冬钰的大腿,苟活到了现在!”比吉特辰说这些的时候,满眼都是对一双儿女的强烈思念,以及对大王子、冬钰、白辰霞的深切痛恨。
      “你若真这么有心,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连靠近皇城都困难,你不一样,你可以凭借今天的地位,靠近大王子,然后……”
      “放肆!”光子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就为了逼我出手,你把由熙她们带来闹事!比吉特辰!我不是被吓大的!你以为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就能让我低头顺从?!”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千万个该死,也请你想想瑞拉和亚瑟飞,他们在外域含冤而死,你如果善罢甘休,外域会说光之国的领导人胆小怕事……”
      “这种非议我根本不在乎!只是……你说的也没错,那是瑞拉和亚瑟飞,不管我多厌恶你,他们终究是无辜的!”
      也或许,在这样一个为了利益不顾万民性命的恶贼身上,她看到了人性最后的光辉。
      ——“如果光子死了,爸爸,你会为我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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