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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Chapter 0499 ...

  •   终极审判宫,对雪毒案罪犯第二人相夫洋进行初步审理当天,座无虚席,御政宫一反常态跑来参与自家成员儿子的受审会了,谁也不知道,是兰咏主动邀约,以表彰她自己的大公无私。
      受审台上紧缚双手的相夫洋,眼神复杂的从亲人们脸上游走,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灾难感,而源头则来自于他向来效忠的母亲。
      谁都有预感精准的时候,当志强走上证人台当众说出如下内容时,相夫洋的面色已不足以用死灰形容——
      “还记得我吗?阿洋?”志强笑了笑,没有任何拘谨跟慌乱,在相夫洋眼部充血几乎咆哮出声以前缓缓说道:“作为兰咏大人的义子,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亲兄弟,我知道,我们都是孝顺的儿子,所以才会拿着老妈积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投入到雪毒的产业中,我们的初衷是好的,为了赚更多的钱让老妈过得更幸福,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没有什么,比我们的安全更能令老妈觉得幸福的了,你说对吗,阿洋?”
      旁听席上一片唏嘘声,这个忽然出现表明立场的陌生男子,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相夫洋搞不清楚他将要干什么,总之,这种感觉极其不祥就对了。他顿生一种逃至崖边的危机感,随时都有可能摔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最可怕的是,崖边的母亲,笑呵呵的把手缩了回去。
      “五年前,阿洋忽然跟我说,有外域的人邀请他加入私卖雪毒的行列,在成为制造商和经销商之间,我们兄弟二人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由了解本国国情的我们担任该组织的经销商,专门负责各地的暗销和传输至外域的活动。”到这里,志强转向众人的脸满是惋惜,泪水盈眶叹息连连:“流荒城分部,对于这个组织来说,是整个术法界里九牛一毛的附属品,我负责制毒,我的兄弟相夫洋负责各地暗销,我们兄弟二人联手,收获颇丰,可没想到,还是被英明的光之国府识破了,不但找到了流荒根据地,甚至把我的兄弟也查了出来……”
      “金志强是吗?”风摩以悠看着他空白一片的人物资料,紧拧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你一直隐藏在暗处,怎么今天有勇气前来自首了?”
      “我答应过阿洋,要跟他同甘苦共患难,他现在身陷囚笼,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要死,大家一起死!”志强大无畏的发出如上畅言,把兰咏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相夫洋沉默许久,终还是爆发了,以他惊人的音量咆哮整个审判宫:“志强走狗!你诬陷我!什么义子!我跟你只见过几次面!谁和你是兄弟啊!我是犯罪了!可我不像你说的那样!风摩以悠!我是冤枉的!你别听这走狗胡说!”
      “肃静!再大声喧哗,我就把你直接丢到大牢里!”
      相夫兰咏老泪纵横,一声不吭的听着相夫洋暴吼式的反抗,终于在风摩以悠下令把人丢到大狱中等待处决后冲着儿子的背影哭泣:“阿洋!都是妈妈的错!你都是为了妈妈才去跟雪毒有牵扯的!可是!妈妈也教过你!犯罪的事不能做啊!哪怕妈妈饿死,也绝不希望你落得这般下场啊!阿洋!你原谅妈妈吧!是妈妈对不起你呀!”
      当时光子刚好不在场,是探樱替她来见证实录的,疑惑的咬住嘴唇,心里反复思量:“这不像相夫兰咏的为人啊,自己的儿子被告了,不但不辩护,还落井下石,如果她是清白的,又怎么会完全相信儿子的所为呢?一丝疑惑都没有吗?这太奇怪了。”
      本案审理的最终结果,人证物证俱在,相夫洋坦白认罪,被判处死亡之刑——绞杀。
      当相夫光子听闻这个消息、知道还有三天父亲就要离开人世后,情绪震动到无以复加,当场昏死过去。
      她根本不会相信,这是真的,是她活到今天为止所有事情里最让人没法接受的一件!

      蹲坐大狱中等待末日的来临,相夫洋浑身骨头散架般,整个身体泥一样瘫伏在地,眼底发黑,目光空洞,一天之内苍老了十岁,自处决令下发以来,他完全成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弃车保帅,不要以为这是他尊敬爱戴的老母第一次这么做。
      那是在他九岁的时候,当时的一年极不太平,国内冒出一个穷凶极恶的造反集团,为了压制住他们造反作乱的行为,光之国国府派出大批部队到各地实行镇压和对民众的保护,那一年又正巧赶上大旱,颗粒无收,所以经常有土匪闯入百姓家中肆意抢掠。
      相夫家只有一头猪和一匹马,猪肉可以卖掉换取更多的粮食,为了生存,相夫兰咏带次子相夫洋,蹲在路边,在这兵荒马乱中卖肉,战火纷飞的年代,这样公然售卖通常就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被饥饿如虎的土匪们砍死。
      果然,生肉的腥味引起了四处潜伏的土匪们的主意,瞄准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三五人举着长刀边跑边砍上来,叫杀声吓得相夫兰咏魂不附体,生在建国初期和平年代中成长的这个没遇过性命危机的孩子,更是不知所措。
      年仅九岁的相夫洋除了慌乱,还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反复跳动着,那就是跟着妈妈赶快逃走。然而,他的生母,却在惊惶之中独自一人跃上马背,头也没回的奔驰而去了。相夫洋,连心寒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本能的逃跑,拼命的、用力的抻着两腿飞速离开。不知道用掉了多少恐惧和力气,在喊打声中,他绕过一座小房跳进了农家一口腌酱菜的大缸里,躲过了死亡的劫难。
      可心底的那份创伤,却永远的留下了。
      这么多年来,相夫洋强迫自己忘掉这段不愉快到可怕的经历,因为他不能面对,唯一的生母在危难的时刻见死不救,让他独自一人面对孤零零的死亡。他的观念里,父母都该对孩子无比疼爱、该把自己的生命排在最后,可母亲偏袒弟弟的行为,却一次又一次让他感到绝望。
      终于,在这一年的这一天,他彻底为母亲献上了最后的生命。
      闭紧双眼,让仇恨变成无尽的伤感和不甘,他默默等待将有的死亡。
      唰——黑芒在身前一闪,团团烟雾散开后从里面钻出了一个叫他死都忘不掉的脸。
      “志强?!你这个王八蛋——”
      “冷静点,相夫洋,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男人不慌不忙的退到一旁,避免了猛兽般暴躁的罪犯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人的后果:“虽然你妈妈让我作伪证出卖你,不过我们组织是不会赶尽杀绝的,光之国容不下你,我有个好去处,如何,要考虑一下吗?”
      “滚!我不想看到你们!看到你们我就火大!马上给我滚!”
      “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因为我还要回到我那间牢房里解决一些事情呢。”男人手插口袋站定在颓唐倒地的相夫洋面前,一派轻松自得,哪里像是个将死的囚犯。
      “你背后的组织是什么,我都不清楚,你还要把我带走!让我死在外面吗!”
      “不清楚没关系,只要你母亲清楚并能守口如瓶就够了,怎么样,相夫洋,是打算就这么死掉,还是跟我出去重获自由呢?”
      “国都大牢不是你想出就能出去的!别做梦了!”相夫洋绝望的摇头摆手,甚至觉得志强是故意来耍他玩的。
      “是吗,那么我是怎么进来的,你可知道?”
      “……”
      “难道你不想亲口问问你的母亲,为什么要出卖你吗?你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志强志在必得的微笑着,成竹在胸的把握让他看起来是个命运的主宰者。
      正因为他的这句话,叫相夫洋禁不住怦然心动了,是啊,他就这么死了,上哪去问母亲毁掉自己的原因呢?
      “我警告你,要逃就快点,待会让人发现了,你可别拖累我!”相夫洋理直气壮的拿来人撒气,一副霸王姿态。
      志强谦让的一笑:“好好!都听你的!那么我们现在走吧!”
      焦黑的烟团再度出现,膨胀到整间牢房把两人双双包裹在内,直待散尽,人也消失无影了。
      ……
      依照和志强的约定,相夫洋在离开光之国域前,于夜半三更找上了老母的家门,他用钥匙打开外窗,轻松潜入,当时,家人正在床上睡觉,黑灯瞎火里他只能辨认出大致的身形。母亲貌似格外关爱小孙子,生怕他被人暗杀似的搂在怀里睡觉,可看到这幅场景,相夫洋却没来由的震怒了。
      他不吵不叫,而是把最明亮的白炽灯打开,一下子闪哭了睡梦中和小雾相会的裕儿侄子。
      “啊啊啊啊啊啊!奶奶!家里有小偷!”
      “啊啊啊啊啊啊!阿洋?你怎么还在这里!”
      相夫裕是被闪疼了眼睛,加上美梦破碎心情糟糕,大哭大闹,而相夫兰咏,则是压根没想到相夫洋能逃过一死,她第一反应是认为自个儿见鬼了,遇事不慌的素质也顷刻间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看着次子凶恶到几乎要撕人的目光,她觉得还是不要声张呼救好了,万一惹恼了这禽兽脾气,就算是亲妈也难逃一死吧?
      而接下来,相夫洋的举动却让兰咏彻底松了口气。
      相夫洋收敛雷霆之怒,泪流满面的瘫到地上嚎啕大哭,悲伤情态如丧考妣:“妈——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是你儿子啊——我是你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还让我替你背黑锅吗——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妈——妈——妈——”
      “行了别喊了!”这哭声,歇斯底里宛如兽啸,简直比他破口大骂还难听,相夫兰咏不耐烦的掸手叫停,一副厌极了相夫洋的嫌弃表情:“你也知道我是你亲妈!那你怎么还怀疑我呢!”
      “奶奶,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相夫裕一脸单纯的指着祖母额上豆大的汗珠问。
      相夫兰咏表情一僵,好不容易压制的心虚和恐惧差点又暴露出来,她狠狠瞪退了爱孙的勇气,继续动用她灵活的脑筋,求得自保:“阿洋啊,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跟你说,这次我们都让相夫光子给耍了!”
      “这又跟光子有什么关系啊?”
      兰咏灵机一动,满肚子诡计通通使出来,改天换地重叙一番,让相夫光子在这个父亲的眼里有了“更深一层”的可鄙形象。
      “你之前给我的那一百万国币,让相夫光子用术做了手脚了!她根本就不是存心给你的,明着孝敬你,暗地里还想拿回去,她派手下直捣我们流荒城的分部制造所!看似查案,其实是为了拿钱!现在可好!国府把钱收走了!全回她腰包里了!不想给当初就别拿出来!反悔了不直说!把老子送到大牢里!天下间哪有这么没良心的女儿啊!”
      别以为相夫洋不信老母的话,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两天后,花都城内,瑰丽僻静的花房小屋。
      相夫光子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放声大哭,从哭昏到哭醒,在悲伤的漩涡里挣扎着。
      “别伤心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父亲他被人劫走了!”探樱打从心底不觉得相夫洋有被救赎的资格,可她更觉得,眼下,这是安抚光子最好的措辞了。
      相夫光子发了一会儿怔,刚要有反应,软素捧着一封信进来了:“光子少主,身体好些了吗?”
      “软素?”她倍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青桐她出任务去了,只有我来替景洛少主送信了。”软素将重要的纸张交给她,规矩站立一旁。
      光子忙起身请她入座,还不好意思的一笑:“以后别叫我少主了,我早就不是了。”
      “在我们很多人心中,您永远是天地盟的少主!”软素由衷的表示出自己的崇仰之情。
      “谢谢。”莞尔一笑,低头认真读起景洛的字句来,很快就花容失色:“这……?!”
      “怎么了?”探樱错愕的看着她。
      手中钢拳握紧,眼里的悲伤很快被愤然的怒火填充,她几乎要开始后悔自己的心软了——纵使是亲生父亲,那样的一个人,真的有去怜悯的必要吗?!
      他……竟然用女儿的身份识别卡,让幽兰大志以她的名义到国家货币存储所支出了数百万的额度,因为数目已经抵达上限,否则,还不知道要撬走多少呢,幸亏存储所里的工作人员足够机敏,将这可疑的现象秘密呈报给主管国家财务的景洛,否则,以卡取钱,覆水难收。
      “身份识别卡,不是一直都在你身上吗?怎么可能到他手里呢?”探樱震惊不已:“难道有两张?不可能啊!”
      “不,我想,这是有可能的。”软素的神色略略严肃了些:“听景洛少主说,现在国域境内,已经出现可疑的身份识别卡了,怕是有人按照统一规格专门伪造的,可惜的是,现在还没有亲眼看到实物进行真伪对照,不过既有先例,就说明,还是大有可能的。”
      “你们说……身份识别卡伪造之事,会不会跟雪毒案有关系?”相夫光子立刻想到这一层面:“你们想,把光之国作为重要的雪毒暗销生产基地,必定有大批的黑暗工作者,他们一定是从国外混进来的,凭借什么能在国域里来去自如?”
      “想要入境,安居光域,当然是凭借身份证明的这个了!”探樱挥了挥写有姓名画有头像的白色硬卡。
      “所以,雪毒组织的阴谋,绝对不止一点点!”情绪由悲转喜,再从喜转怒,相夫光子的感觉糟糕到前所未有,那是一种杀不得骂不得却忍不住想要发泄的挣扎和矛盾。
      父亲啊,给您钱可以,但您拿去投资雪毒,是将女儿的一片真心置于何地啊?!

      相夫洋鬼使神差的恨意完全转嫁到女儿身上,虽然无法作为正常民众行走世间,不过他相信,终有一天,会改变这一切的。
      回首遥望整片国域山川,他不无留恋的随着志强的脚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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