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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Chapter 0392 ...

  •   议政大殿上,年轻的国主冱英礼云迟一袭锦缎王袍,颇有西醇当年的气度。英俊的脸上依是淡而冷漠的表情,强硬是他的态度,决绝是他的攻势,在这个国府当中,已渐渐无人敢与他殿堂争锋。
      硫琅鳖匍匐在地表,舌头几乎舔净了殿毯上的灰尘,他本没有资格在玄若族长之前开口上奏,不过云迟也知玄若家发生的事,因此特别准许他上殿议政。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云迟冷皱眉头,略显不屑的睥睨着下跪不起的玄若家臣。
      “禀报国主,经属下多方面调查,表示已经发现国府部分人员存在贪盗行为,现呈上证据,请大人过目!”
      云迟眼色一怔,显然没料到会议刚开始就爆出这么个新闻来,更没想到向他揭露此事的,居然是玄若家的人。
      “雁声·婉,原籍裳之国,现担任国后大人的专属工作人员,掌管部分财务,利用职位之便谋取个人利益,总共金额可达数十万国币!已经构成监守自盗罪,请国主大人定夺!”
      云迟不假辞色的流露出愠怒,眉头皱得死紧,在他刚上任没多久便敢做这种事,显然是不把冱英礼家族、不把他云迟新主放在眼里:“传令,立即逮捕雁声婉!检察部门验证相关罪证确凿无误后,直接判处死刑!”
      雁声婉还在哼着小曲裁着衣裳,怎么都没想到将她一状告到国主那边的硫琅鳖会忽然带着队伍冲到屋子里来抓人。
      “你抓我干什么!我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抓人啊!”雁声婉竭力挣扎着,像做梦一样被人五花大绑起来。
      “相夫光子向国主告密,说你私吞公款,还提供了相关的证据!国主非常震怒,要把你抓起来!直接处死!”
      雁声婉虽然试想过有一天被发现了该怎么办,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死刑这般严重,狐疑随之袭来:“不对!就算我贪了,根据冰之国的律法来看,也不该是死刑啊!”
      “你说对了,可是相夫光子提议国主直接处死你,国主碍于颜面,能不答应么?谁叫人家是国使呢?国主再不甘愿,也不能拿冰之国的名声做赌注啊!”硫琅鳖狡猾的咕噜着眼球,用假话蛊惑雁声婉。
      想起那两日相夫光子的种种表现,撕毁单据、厉声指责,小婉就全无疑虑的相信了硫琅鳖的“证言”。她悔恨而悲痛的流下两行眼泪,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谨慎,着了那小人的道!
      “抓起来!直接送到刑场去砍了吧!”硫琅鳖的吩咐一下,三五个粗壮大汉拎起胖小婉的衣领,强行将人拖走。
      雁声婉一边挣扎一边恐惧的痛叫:“救命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谁来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救命!光子!救命!”
      硫琅鳖见她吓得眼泪鼻涕流满脸,瞳孔涣散四肢酸软,就知道这是个贪生怕死的:“如果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会帮我做一件事呢?”
      “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都行啊!只要不让我死!求求你了!”如果不是被捆住,小婉完全愿意给这位重生父母磕八百个响头。
      “哈哈哈哈!很好!我不但会饶了你,还给你机会‘手刃仇人’,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她相夫光子也是我必须消灭的敌人!雁声婉!放开手去做吧!趁她还对你没有防备的时候!”硫琅鳖狂妄的大笑几声,丢到小婉面前一个蓝花小瓷瓶:“这里是强酸剧毒,纵然是相夫光子那种强悍的体质,也抵御不了它的侵蚀!她是害你失去所有的罪魁祸首,你该不会不忍心下手吧?”
      小婉咬住牙,直至憋红了脸,整双眼睛也布满仇恨的光辉。
      新仇旧恨,他硫琅鳖就不相信这个外貌蠢钝的胖女人会放弃这唯一的灭敌机会,大笑着扬长而去的他,准备将“相夫光子已死”的喜讯传给宝贝女儿如风,相信她也会乐得合不起嘴的。

      “小婉?”相夫光子错愕的看着有些狼狈的胖姑娘,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担忧与关切:“你怎么来了?”
      这种并不知情的样子,让小婉一度认为是她的真情流露,但现实很快使她恢复理智,眼前这个演技高超的恶毒女人,就是把她推向死亡的祸首!心底狠狠的咒骂昔日的友人,小婉强使自己显得表情自然:“这里怪冷的,你怎么还没走呢?我听说你离开玄若家,就特意找过来了,来,喝点热茶,别冻坏了!”
      精致的紫陶壶,淡红色的芬芳液体,漂亮的白色花纹杯,与周围的梅林景观交相辉映出冷热兼具的美感。
      相夫光子微笑着举起杯子,将梅花茶送到嘴边。
      小婉不停在心底打鼓,光子为什么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难道她对自己没有赶赴刑场不觉得奇怪吗?而……这口茶喝下去,她会立刻五脏焚烧、肠穿肚烂吧?
      “等一下!”
      “嗯?”
      “不要喝……这个,这个有点凉了,我拿去热一热!”小婉立刻从她嘴边夺走杯子,顺带拎起了茶壶。
      “你走了这么远的路给我送来,生怕凉了还揣在怀里,现在要到哪儿去热呢?”光子莞尔,笑容柔美而安宁,美的叫人不敢直视。
      “那……那……那是因为……”小婉开始结结巴巴,拿着壶杯的手不停的颤抖,目光游移开始不敢定在光子脸上了。
      相夫光子终于察觉出什么,眉头缓缓锁紧,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天边的云朵。
      梅林深处传来细不可闻的窸窸窣窣声,以常人的听觉是无法捕捉到的。但对于相夫光子来说,想要知道来者共有几个,都不是难事。
      硫琅鳖猛一挥手,凶光毕露的眼前腾起密密麻麻的羽尾长箭,以惊人的速度朝光子两人冲锋过来。
      以常人的反应速度,发觉时已会万箭穿身,因此相夫光子在小婉察觉到危险来临之前便飞身跳起,手中轻斩灵活舞动,一一挡掉接二连三袭来的利箭。她凌厉迅猛的动作令林中藏匿的硫琅鳖异常震惊,如风怎么没提过这家伙的功夫水准十分了得呢?
      再一挥手,加倍的羽箭破空穿梭,相夫光子的防御也明显吃力起来。她叫腿脚发软的小婉躲到亭子后面不要出来,自己则立于危险的最前沿。
      一脚蹬开射向女子颈部的冷箭,云罗风树凭空现身,巨化的手掌瞬间盖住所有的攻击,相夫光子也趁机瞄到了硫琅鳖等人身处的位置,目光一狠,撒腿冲上前立时踢飞了这群即将放箭的弓手。一转头,发现硫琅鳖正欲悄悄逃走,相夫光子心中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来,抡起脚跟用力刨下,只听“咔嚓”一声,硫琅鳖脚腕的骨头碎掉了。他痛得哇哇乱叫打滚求饶,甚至爬到光子脚下舔她的鞋、叫她奶奶,相夫光子嫌恶的踢开他的脸,如此阴险卑鄙的男人纵使再跟她攀亲带故,她也绝不接受!
      云罗带着米荧和小婉赶来时,就看到相夫光子怒视眼镜中年人的一幕,只听她冷冷的暴喝出“滚”字以后,硫琅鳖就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明知道茶里有毒,也还选择去喝么?”云罗风树手上托着小婉的“新罪证”之所以没有摔烂它,正是这个缘故。
      小婉被米荧死死押着,论力气,普通人小婉还敌不过练过家子的瘦小米荧。
      被再次捉住的小婉怔住了,光子居然在明知道有毒的情况下还肯喝下那东西?
      面对云罗风树“知根知底”的询问,相夫光子选择低首、沉默。
      “这家伙怎么处理啊!”米荧毫不吝啬下手的力道,把小婉勒的脸孔发白还是不肯放松。
      没等答复,泥壤之中的一只手拾起地表的羽箭狠插上来,半昏半醒的硫琅鳖本来想刺穿仇敌,却把方位定错挪向了雁声婉,相夫光子察觉后不加多想就横挡上去,正巧赶上小婉被押,米荧又晚发现一步,血液迸出时,染红的画面后是三张惊恐万状的脸。
      “光子!”
      红发女子垂头坐在地上,一只小腿被戳穿,尖锐的箭头还在腿肚上滴着鲜血。雁声婉当时只觉被一阵大力掀翻在地,回过神来时就发现洁白的雪地已染上了刺目的猩红。
      像火焰般艳丽的红梅,在冷寂的世界里幽幽燃烧着。
      “混蛋!”云罗风树少有的开口骂人,猛一出拳将硫琅鳖揍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天啊!你流了好多血!要赶快止住才行!”米荧慌了,也顾不得小婉是否会逃掉,匆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用绷带使劲儿的缠住不停流血的部位。
      “谢谢……”光子吃力的扯出一丝微笑,往后一仰,在倒地以前跌入温暖的怀抱里。无意的抬头,看见那双满是关切和忧伤的眼睛,她再一次笑了:“……很温暖。”
      “我带你回去。”
      “等一下……”她伸出手,看向小婉的视线开始模糊:“小婉……”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杀你、你还要救我?”小婉的心情复杂极了,她本来痛恨相夫光子背地使诈的行径,但是、但是那样的她,又怎么可能肯为自己流血呢?
      小婉不是阴谋论者,她更不相信这是所谓的“阴谋”。
      “我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云罗风树离开这里,就是为了替光子回去看看有没有发生异状:“是硫琅鳖向国主告发你私吞的,还列出了一干证据,这件事有国后和国主作证,至于为什么放你出来,我想,只有硫琅鳖本人最清楚了。”
      小婉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刺激到了,半天没说一句话,眼镜后面的小眼睛瞪得溜圆。
      “我承认,一开始是打算告发你,然后再解救你,使你彻底的悔悟……没想到……对不起啊小婉,我是如此的笨拙,就算是硫琅鳖的计谋,也不会改变国主的命令,是我太天真了。”相夫光子沉痛的合起双眼,嘴角的血越吐越多。
      “为什么这么说,你毕竟没有做啊,我是被人利用的,这不是你的错!”小婉突然失控的哭了起来,悔恨不能自已。
      “不……横竖都只会是这个结果,不同在于,是我执行,还是硫琅鳖……我是个没用的人,我没法用正当的手段保护自己的朋友,还让你落入这么危险的境地……”她为自己不够显要的人格魅力感到卑微和自责,如果像碧姐一样拥有温暖一切融化冰雪的力量,或许小婉在那日就已经改变了,相夫光子曾经为自己无法看清霓裳而悲痛,但那是霓裳,是个包藏祸心的人,与小婉毕竟不同。
      “别再说了!光子!是我不好,我让你为我操心,还伤的这么重!我真该死!”看着地上的血,看着友人被染湿的裤子,小婉一阵难过。
      “小婉……你知道吗,贪多少并不重要,没有谁会因为你贪的这些钱而死去,但,它是一种罪恶,在起始的源头如若不及时斩断、任其继续发展,人的贪婪就会像大树的枝叶,越来越繁茂,当你想停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抑制不住那种诱惑底下的冲动……人活一世,是为了自己没错,为了自己的良心,为了自己的正义,为了自己的信念……我们就算吃糠咽菜,就算穷死!也不能打破……这些珍贵的东西呀……”
      那一瞬,小婉的悲伤通通化作晶莹的泪滴,奔如泉涌。震撼与内疚在她的眼里停留,使泪水看上去……是那么的诚实动人。
      “不对劲呀!师兄!要赶快送她回去才行!只是伤到腿的话怎么可能吐这么多血呢!”米荧哪还顾得上师兄的目光定格在哪里、此刻心里装着谁?她只知道眼前生命可贵,决不可放弃不顾!

      赶回的够及时,所以腿上的箭伤很快被处理妥当。相夫光子没有中毒,也不至于血流过多,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云罗风树自作主张向云迟国主表露了相夫光子本人的“意愿”,当时米荧万分不解的盯着师兄的侧脸,她与他们一直在一起,怎么没听到光子授意他做这件事呢?
      “这么说,雁声婉在相夫国使的劝诫下,有悔改之意,却被硫琅鳖抢先一步上报?”
      “正是这样,这里是雁声婉供认的物资贪取数额,相夫光子少主希望您能给雁声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因为她已经狠狠的教训过她了……对吧,雁声婉?”云罗瞥了身侧屈膝跪地的小婉一眼,后者立即会意,连连点头忏悔说是。
      “想要饶她,也不是不可能。”云迟沉凝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那就是离开冰域。”
      “国主大人?”小婉立刻有了被抛弃的失落感,泪水再度上涌。
      “毕竟你的罪状已经公告天下,倘若我再留你,不是自打嘴巴么?”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你先去照顾相夫国使,等她醒来之后,由她定夺!”
      “云罗替相夫光子谢国主大人的恩赐!”拱手相谢,云罗风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因为眼下有另一件让他十分在意的事。
      相夫光子的身体状况,之前晴尊说过,她体内的毒素时常不稳定,偶尔还会发作到表象上来,不过根据今天吐血的情况,他却觉得与此无关。
      因而,他请求懂得医理的冰域国府医师再为她诊断一下。
      “长期压抑和愤怒导致的肺部血管破裂,身体机能逐渐受到其影响,并且血液和细胞都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最后这句才是令医师颇为不解的,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例。
      云罗风树清楚,医师不解的地方,正是他一直要改变、却屡次被当事人亲口回绝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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