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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Chapter 0346 ...

  •   又一个清闲中透着倦怠气息的早晨。
      离开凝光城的第三天,踏入这片领域的第三天。
      十三个人,被安置在神无月聚居地中一座大型废宅里,已经做好不能长久的盼完日出盼日落的准备。
      进出自由,前途渺茫。
      遍眼是纯粹的神之国格调,朱墙碧瓦,飞檐藻井,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光之国崇尚神国文化,从建筑和文字等诸多方面均可见到。初代时期有十名从花之国选来的上主,他们的到来改变了这片土地只信仰神域传统的风气,对光域如今的“神天地三国综合化”起到了深远的影响。
      每个在当下世界里的人,都无法冲破“三国的局域”,就像人类按性别归类只有男人和女人一样。
      传说中的神秘三古国,是从人类有了思想和文化以来最早出现的国家,其中数神之国最为强大,他们历史悠久,是许多文化的发祥之地,以纯血黄种人为主,几乎覆盖了大半个陆地版图。天之国人种又被称作纯血白种人,以字母文字为文化语言,他们信仰天神,憧憬天使,最理想的灵魂归处叫做天堂。相较于神与天二国,面积和时间都短小了不止一点的地之国则逊色得多,可它却是元术师这一职业的发源地。
      多年以后,元术师这一擅用头脑与战力的存在,集结势力,依次建立出风、雷、山、泽、水、火六国,由此开启了术法界真正的时代。

      废宅旁一座高耸森严的塔式建筑边,阴风沿日色洒落的轨道飘拂而下,明明是白天,却有种令人难耐的寒冷。芙菱摸了摸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脖子禁不住缩了两下,跟她一同步行的相夫光子警惕的敛着双眉,时刻感受来自暗处却并无恶意的目光。
      看来,还被人盯着呢,打从离开那座城,这双专注的眼睛就一刻没离过他们这群人吧?然而能这么做的,拥有这能力的就只有……她沉下双眸,预备将计就计,佯装不知。
      “光子!我们是不是被人跟踪了?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相夫光子转向芙菱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黑线。
      而后者只是更加懵懂天真的追问是不是这回事。
      重伤的一井代特虽然在左元队长高超的医技下保住了生命,不过到现在也没苏醒过来,情况既不紧急也不乐观。这里没有现成的医疗设施,没有医病去疾的药物,懂得治病救人的两大高手至今还困在凝光城里。
      是的,困住了,比起落选的他们,那些仍居高位的同伴境况着实好不到哪去。被人监视是一种折磨,即使自己坦荡磊落。
      在如影随形的目光下,相夫光子和嘉琦芙菱离开了这片昔日繁华的皇族住地。作为上主的最后一个月工资,应该足够支付代特的医药费了,况且,他们有十三个人呢。
      国都医院由五座高楼组成,是除凝光城的医疗院外,整个国家当中规模最大、设施最全、技术水平最先进的医院。医院当中许多工作者都是经过玉灵碧和风扬化羽亲自认可的医疗专家。因为是国府直属医院,又归在化羽麾下,所以收取的治疗费往往低于国内外其他医院,有残障孤寡、无谋生能力的患者,更是会受到费用减半或全免的特殊照顾。
      迈上最高那级台阶,通过宽大的绿色玻璃门,出现在光可鉴人理石地面上的两名女子惹来一片惊呼。
      她们已不是初登大位的十五岁少女,很多人的印象中,她们热情而稚嫩,是阳光下最灿烂夺目的希望之花。
      而如今,这些象征希望与拯救的花朵们却有大半被生生折损,民众们惊呼、诧异,不是为了轻视与嘲讽,他们是在遗憾,为这个国家带来全新面貌的上主们,已不再是最初的那些,像一个被削去边弧的圆,残缺的那么明显。
      尽管失去了地位与名利,□□耀依在。两个姑娘神色坦然的露出笑容,朝望向她们的民众点头致礼。
      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供芙菱和光子通过,不少人更是发出热忱的谦让声音。
      取药窗口里探出的脑袋险些撞到上檐,鸦雀无声半天后开始人声鼎沸。相夫光子以为今后不会再有围绕着他们的称许眼神了,可面前的一切又完全推翻了她的构想。
      依稀记得那个举行“光之审判”的早上,人们不论男女老幼、距离远近,全都赶到允帝逻的龙仪殿外,等待着新一代光明女神将罪人惩处。迁党、允帝逻、狄鲛和拓村,象征一切欺压与剥削的黑暗从此覆灭,卷入时空洪流的是一去不返的憎意和痛楚。
      万人欢呼的海洋里,玉灵碧带领天地盟一众昂首挺立在云顶之端,接受日月同辉、光芒万丈的洗礼。
      “我们不急的,你们先来就好了,真的。”芙菱不好意思的谢绝了人们的好意,和光子走到队伍最后面,按秩序排队。
      取药的顺序是先到登记处报名,然后拿病历或药单到药剂室拿药,之前几次都有左元队长的部下帮忙,现在却只能由她们亲自出马了。
      “你好,请按照这两份药单,各给我一周的剂量。”相夫光子递去的表单被芙菱抓下一张,知道这丫头打什么主意,光子刻意板起透着阴森的脸:“拿来!”
      “不要!你开那份就好了嘛!”芙菱抱单而逃,嘴巴撅得老高。
      “芙菱听话,这药你必须吃,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转瞬之间温柔下来的目光水一般萦绕进金发女子的眼瞳里。
      芙菱最终答应了伙伴的要求,不过闻到热气腾腾的苦涩味道时,她又改主意了,捏着鼻子避开老远,一只手摇得跟扇子一样:“拿走拿走!我不喝!”
      端药过来的途倩儿为难的看着相夫光子,眼下这状况,只有她能压住了吧。
      “良药苦口,想快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过来喝了它!”光子干脆把药碗接到手里,追着芙菱想给她灌进去。
      嘉琦芙菱抵死不从,任谁来哄她劝她,就是不肯喝,每次想起那比苦瓜苦上十倍的草药汤汁,她的舌头就产生痛苦的错觉。
      光子素来是个缺乏耐性的人,终于忍无可忍的把碗一放,口中吼道:“爱喝不喝!你想死没人拦着!”
      途倩儿无力的扶住额头,战争就要开始了。
      “哼!大家都偏向你!碧姐也是!所以你老想教育我!哼!”
      “大家不宠你这位大小姐却跑来宠我?你觉得可能吗?”
      “他们还不宠你吗?你把水之国老国主赠送的水晶灯砸坏了碧姐都没怪你!”
      “要是你砸坏的碧姐非但不会怪你还能多加一块糖呢!”
      芙菱和光子的吵辞笑翻众人,无奈围观的上主们嘴角狂抽。闲到发霉的洛紫星涵也在这水深火热的关头跑来凑热闹,一手拎住一只辫子,用无比欠揍的表情冲着两人嘻嘻傻笑,紧接着爆出合奏到一起的拳击乒乓声让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嗷痛!”
      “洛紫星涵!你怎么出来的?”
      “反正不是那些严肃的队长大人放出来的!”
      “所以我才问你怎么回事啊!”
      小婉拉着海蓁子躲到屋中一角,掩嘴悄问:“那个人不是天魔教的第三战神吗?为什么放任他自由进出凝光城呢?我早就想问了!天魔教不是跟光之国势不两立的黑暗组织吗?”
      “的确是这样,不过,虽说是天魔教出来的,之前天地盟也跟他对过战,可光之心并没有检测出他在隐瞒或是说谎。”海蓁子顿了片刻,沉重的叹息:“也就是说,关于天魔教的事情,他的记忆当中一片空白。”
      没有记忆的男人,连是否隐藏内心的秘密都无法堪透。
      “失忆?”
      “如果是那样,就不麻烦了。”海蓁子继续忧中带愁的诉说:“就算失去了全部记忆,光之心也能从人的潜意识里搜索出脑中曾经存在的痕迹,可是洛紫星涵,光之心对他进行测验时,头脑里呈现的画面是干净而空白的。”
      “这怎么可能呢?”
      “我们也很难置信,到现在,还没有合理解释这一现象的说法。”
      “怪不得要留他在这里,是便于观察吧。”眉头一皱,小婉又想起了蹊跷的地方:“可还是说不通啊,怎么说他都是敌人,为什么不把他拘禁起来呢?这样放任他在外面晃来晃去,万一把情报泄露给天魔教……?”海蓁子神色认真的对上她的双眸,仿佛一种无形的暗示,小婉很快明白过来:“这小子,不但拥有‘消除记忆’的能力,还不受任何禁锢吗?”
      “是不是消除记忆的能力我不敢肯定,不过,可以肆意穿透光之结界,确实让我很在意……如果他真的要离开,恐怕谁也阻拦不了吧。”
      芙菱的大嗓门就跟她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一样远近驰名,代特的睫毛不过微微抖动了一下,她就没命的大呼小叫,连续嚷了几十遍“她醒了”。
      勉强保住生命的一井代特至今仍旧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气色一如当初受伤时那样苍白。
      “把你的脏手拿开!”见洛紫走上来扒代特的眼皮,以为他有不轨之心的芙菱伸手打开了他的爪子。
      洛紫似乎生来一副好脾气,笑嘻嘻的解释:“她还睡着呢,没醒。”
      “你胡说!你对他做了什么!”芙菱急了,高声叫起来。
      “芙菱!你小声一点!”唯一跟着进入卧室的旁观者相夫光子急切的提醒两人:“代特现在只能靠输液进行营养供给和药物治疗,需要安静的环境,你们别吵闹行不行。”
      “哼!光子!你离这家伙远一点!说不定下一个昏的就是你了!”芙菱板上钉钉的认为代特没醒过来就是这个紫发小子造成的。
      某种意义上讲,洛紫星涵觉得逗芙菱比“气”光子更有趣:“喂喂,之前你不让我靠近你哥哥,现在又不让暴力女靠近我,难道我是瘟疫吗?”
      “你就是人形瘟疫!”
      “好好好,我现在就消失!这样总可以了吧?”这一消失,就消失到了昏睡状态下的也俊房中,只听他没魂没劲的念秧:“俊哥啊,你快点醒过来吧,我都想死你了真的,一看到你妹妹我就更想你了!”至少你不会薅着我的衣领叫打叫杀……这是未出口的潜台词。
      纳连也俊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当初就瞧洛紫星涵这小子极具天分,可以把新一任风流公子的雅誉交付给他,今日一听更是肯定了他最初的判断!
      开心的张开眼,一觉醒来就听到这么使人欢乐的祈祷,也俊几乎笑出声来。
      “俊……”
      “啵!”
      只是单音节的发声谁也听不出什么,于是几个小伙姑娘呼啦啦涌进房间,继而齐刷刷的目瞪口呆了——画面定格在将近及冠之年的两个男子嘴唇对嘴唇贴在一起的场景上。一个被压回枕头,被子上有抓痕,一个俯面朝下做出疑似霸王硬上弓的姿势。
      “呕——”急速拉开距离后,是非常可观的呕吐声。
      “你干嘛离我这么近啊!”
      “谁叫你忽然坐起来的!”
      “为什么我要亲一个男人啊我明明喜欢女的!”也俊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刚一醒来就遭遇这么五雷轰顶的事,悲催的他泪流满面。
      “我才亏吧!那可是我的初吻啊初吻!”
      “也俊,我看错你了。”途倩儿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哀叹:“没人反对你喜欢男人,可是代特还在重病中,你要怎么向她的新芽交代?”
      也俊喷血了,洛紫也成功阵亡了。
      “那么,谁攻谁受呢?”笑容隐藏在心底的海蓁子在两人濒临灭绝前直接将他们推入谷底。

      无声无息离开屋子的相夫光子直到走出那扇门,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远离这里。几天前,被队长们逮捕的云罗和米荧,此刻的情况究竟为何呢?如果队长们肯透露他俩的消息,哪怕只有分毫她都不会这么心中无底。忧愁在不知不觉间覆满脸庞,她紧蹙的细眉弧度优美,仿佛从内心深处生出的这份痛苦化成了缠绕情绪的藤蔓,而且越收越紧。
      远处天空展翅飞来的翔鸟终还是隐匿在厚重的白色层云中,随着一声心怀不满的叫音,她飘荡的思路瞬间回归。
      是凤春蝶,穿着往日常见的花色衣裙,装扮稚嫩可爱,圆嘟嘟的脸上满是嗔怪,尽管……此时这种不悦的态度并非针对她相夫光子。
      “告诉我,霓裳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问句把光子弄愣了,自从霓裳跟着夜千雪回冰之国结婚,她与这位昔日的友人就等于彻底失去了联系,凤春蝶无论如何都没理由找她询问此人的情况啊。带着疑惑,光子试探着反问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凤春蝶忽然像泄了气一样颓坐在地上,双手懊恼的抓着头发:“我给霓裳写信,过了很久才回,没想到对我的态度就跟陌生人一样。”
      凤春蝶跟霓裳关系有变不是一天两天了,打从那时开始,她似乎每次遇到跟霓裳的友情危机都会来找光子诉苦。对此,光子也感到十分头痛,于公,她跟霓裳是黑白分明的立场不合、观念价值也大相径庭,于私,她们两人关系的定位就是打碎的瓷器,想复原是难如登天。可春蝶似乎还不知道这些,如同往常那样把苦水一股脑倒在相夫光子这里。
      光子并不排斥,因为这也是她的朋友。
      据春蝶所述,霓裳自从与如风形影不离又跟夜千雪缘定三生后,整个人的改变令人瞠目。每次找她出来,都会推三阻四用各种理由拒绝,面对春蝶发自肺腑的质疑与困惑,霓裳也不止一次用犀利尖锐的语言反击回去,好像在她眼里,这个孩子般、曾被她亲切唤作“丫头”的姑娘,是一种十分惹人生厌的病毒。
      春蝶表示,她也是个自尊心奇高的人,如果不是心里装着这份友谊,她不会一次又一次用热脸贴霓裳的冷屁股。这次霓裳的回信,字字句句充满嘲讽与疏离,春蝶记得自己明明没有得罪过她,反而像追逐火焰的飞蛾一样,一直都奋勇向前。
      这番叙述与慨叹,让相夫光子想起了恍如隔世的那段过往。
      两个同样贫穷的人,同样遭受过身份平凡带来的约束与苦楚的人,原以为能惺惺相惜相伴到老,让“友谊地久天长”不再是人人憧憬而往往无法如愿的美好,在经历了时光洪流的冲洗下,到底还是还原了本真。
      一个朝着既定的目标继续前进,一个转过身去,向着完全相反的那条路毫无犹豫。
      是什么让她与寒苇裳这对志趣相投的朋友分道扬镳?相夫光子早已了然于胸。
      “她是想飞却飞不起来,最终陷在泥沼里放弃了挣扎,而我,从未想飞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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