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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Chapter 0314 ...

  •   有人在春日以絮喻雪,也有人在冬天用雪比絮,都是轻盈的片缕、无垢的洁白,随风而起,纷纷扬扬,漫过天际,隐去那令人难忘的莹润。
      刚刚披上一袭银装的红瓦宫殿在朝阳的润色下变得明丽异常,园地里铺着洁白的砾石,零零星星栽出几株抗旱耐寒的蓝羊茅,两侧各有一棵常青松柏,满树的莹洁把那苍郁的浓绿掩盖住了。赤火宫占地不大,前方的花田里种植着大量的火鹤,每到盛开时节,这里便像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红得热烈,红得鲜艳。
      如果气氛一直保持在安静宁和的状态下,塔利亚反而会觉得不适应。
      “轰——”
      “喂喂,荆仪,先别让维修队离开,请他们返回赤火宫。”
      一名身穿副使正装的矮个青年对着小型通讯器,十分淡定的说道,他身旁的赤火宫西墙已经破出个大洞,还不时从断壁处噼里啪啦往下掉残瓦。自从上任以来,短短一年间这座宫殿维修了不下四十次,每次建筑部队进城参与局部改建都要顺便来趟赤火宫,因为这儿的主人心情一不爽就轰房子。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建筑维修队忙进忙出,拆了砖瓦补西墙。一个不留意,也俊少主顶着头上的大包从眼前晃悠悠走过,等他发现时这位名扬术法界的风流公子已经拽住了他的胳膊,并用布满泪痕的脸不停的蹭。
      “可恶,赤魇这小子,我不过送他一本桃色刊物他就对我动手动脚的……”
      “……”很多时候,这里的弟弟妹妹都会说他是大叔的年龄正太的脸,疾藤的性子景洛的语言,想用来扶额的手被也俊少爷死死攥着,他又是离了左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少主,你还好吧?”
      也俊立刻像充足了能量的发电机,无视自己被揍的一头包,继续拉着塔利亚的手指着天空激动的说:“你看!凝光城伟大的光之结界多么的不同凡响!我居然可以在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天气里看到美丽的星星!这是只有在凝光城才能见到的奇景啊!”
      塔利亚一脸无语的瞅着他:“不……你只是被揍的头脑不清而已……”心里却开始犯嘀咕,这赤魇城主轰完房子揍同僚?那他现在进去,不是上赶着变灰炭么?
      “那个谁……”他不记得妙雪的名字,只好用这样的代称:“帮我一个忙,这份文件,送到赤火宫。”
      妙雪是个老实而且单纯的姑娘,脑子里除了工作跟助人为乐基本没装别的东西,要是换个性格激烈的,塔利亚现在就会被提着衣领吼歪脑袋:“你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吗!”
      做完如上幻想,塔利亚心安理得的把毫不知情的妙雪推向赤魇身边,纳连也俊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总之心神不在这。室外的冷空气随着几股热浪的逼近变得没那么令人难忍了,塔利亚把东西交给妙雪想迅速撤离,一掉头就听见也俊少主的惨叫声。
      不是赤魇,也不是相夫光子,两大最会造热能的人物不在,可塔利亚就觉得此地气温有春暖花开的预兆。
      “合欢你个臭小子谁允许你去我新盖的澡堂偷窥啊!”落月啼小婉手持平底锅用力拍在被打者的肩上、背上乃至于脑袋上,口中发出的咆哮犹如狮子吼。
      “小婉少主……你……揍错人了。”塔利亚扶住额头的手不断颤抖着,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提醒她。
      小婉终于停止了疯狂的动作,再一看手底下的人,登时傻了。
      ……
      “呜呜呜呜!”涕泪横流算什么,男子汉也有伤心欲绝的时候!
      “好啦,我认错人是我的不对,下次我打轻一点不就行了嘛!”小婉揉了揉手,安慰道。
      “还有下次?!”差点被锅拍成馅饼的也俊捂头大哭。
      “所以说不要哭了嘛,我这次是下手重了点,谁知道那个人是你嘛!真是的,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你放心吧!”
      “喂!你这是在跟我商量揍我的事情吗?”也俊觉得自己这辈子怕要栽在女人手里了,一方面对她们充满期待,一面又对她们的捉摸不定感到烦恼。
      “各位上主请马上到至尊圣殿!各位上主请马上到至尊圣殿!”嘹亮的广播从耳畔响起,这种突如其来的通知于无形中昭示了情况的紧急。
      不管是身在月华殿抚琴的宁日潇,还是置身书海拼命研习律法的风摩以悠,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赶赴至尊圣殿。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玉灵碧不安的脸孔。
      “这些天,索骥一直在暗中保护赫翼公主,等下属赶到的时候,发现他正与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对打,男人蒙着面孔,看不清是谁。”龙啼索骥的哥哥加布罗将紧急事态呈上。
      “那公主现在怎么样?”相夫光子进殿便问,她是听到落痕的报道,现从城外赶回来的。
      “公主安然无恙,敌人已被索骥打退。”
      “这么紧急的传召我们过来,不单单是这么点事吧?”敏锐的以悠立马洞察到其他隐患。
      “没错,索骥在战斗中,从暗杀者的脖子上拽下来一件东西,由此可以证明暗杀者的身份。”玉灵碧已经叫索骥跟着助贤去请穆高了,而意外所得的证物此时就攥在这个一国之主的手里。
      殿外的迷你古琴缓缓奏出哀伤的曲调,如一缕清风萦绕在众人的四周。比穆高先一步抵达这里的是那个先“疯掉”后又死里逃生的赫翼公主。公主由两个年轻的女执行者搀扶进来,给她椅子不坐,偏偏一屁股压在大殿的地毯上,手里把玩着自己过腰的头发,一副专注又呆傻的模样。
      玉灵碧走下来,用自己的棉披风裹住赫翼的身体,目光悲悯而哀怜。
      许多人对这位夫婿早亡的公主心生同情,不过相夫光子的目光里除了怜悯,还有一分掩饰不去的愤然。打死她她都不相信,眼前这个性子平和与世无争的公主会无端端患上疯病,现在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不是赫翼的反常,而是事态的诡异已经到了令人不得不去留意的地步。她正在思考如何调查公主疯掉的事情,紧闭的殿门被推开,一股冷空气随之袭来。
      穆高若无其事的跟着圣母走进来,同行的还有最近御政宫众员拼命巴结的对象——牧逢春、珠出霞。几个人皆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唯独圣母看到满脸颓唐之相的女儿后一把将人搂住,涕泪横流。
      “看来,圣母并不相信索骥的证词。”有上主在暗处嘀咕一句,这穆高的手段真不简单,让一个亲生母亲先是相信自己的女儿疯了、后又对真正的主使者深信不疑?
      “你们这些人,表面是去救我的女儿!实际上你们伪装成穆高的手下,对赫翼痛下杀手对不对?!”圣母仰起脸,愤恨的痛斥着她所厌恶的天地盟组织。
      “果然……”
      “喂!我本以为你只是心态有问题,但今天看来你的脑子也有问题!你看看这是什么?!”芙菱把玉灵碧手中的“证物”扯下来丢到圣母面前,大声道:“这是索骥从暗杀者身上抢下来的!仔细看清楚了!”
      索骥竭尽全力拿到的证物是一块嵌着两人头像的怀表,而相片中的人正是比吉特辰和子英!
      刚才助贤和索骥来找圣母说明这件事,并没讲所谓的证据是什么,真的看到时,已化名为穆高的眼镜女人立刻傻眼,不过她很快恢复常态,把那一份心虚掩饰的全无痕迹,并立刻找到推脱的理由:“哦!我说我的怀表上哪儿去了!原来在你们的手里!霞子,阿春,你们真没用!我给你们这么多天时间,你们都没找到吗?!”
      珠出霞和牧逢春立即下跪道歉,如果穆高继续发火,她们会旁若无人的把头磕响。
      “除了圣母大人、穆高夫人以及众上主跟我,所有的人退到殿外去,加布罗,你守在门口。”玉灵碧示意加布罗看着回避到外面的众人,有些话,真的无法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穆高夫人,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相夫光子把加布罗留下来的第二份证据拿在手里,竟是一根一尺多长的黑色卷发:“这根头发,不是那个男人的,就是跟他接触过的某个女人的,我们已经截取了一小段拿去化验,相信很快就会找出它的主人!”
      穆高不愧是险恶环境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女人,她竟然毫无惊惶之色,答复的也是气定神闲:“我的怀表不翼而飞,现在又在杀手的身上找到头发,不管那是谁的头发,矛头不都指向同一个人吗?所谓陷害,戏不做足怎么会成功呢?”
      圣母本来还心存怀疑,听穆高所言不无道理,便陷入了沉默。
      “母后,赫翼公主虽然患了疯病,但毕竟是您的女儿、我的小姑,我派人好好的照顾她、医治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找人杀她呢?况且,他们根本没抓到那名杀手,只是凭一块表就要把我定罪,我实难接受!”穆高据理力争,一副无愧于心的姿态:“现在公主有惊无险,母后,我们应该把她带回去!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我们要给公主一个温暖的环境啊!”
      以悠断案,向来会从被审者的神态和目光中寻找破绽,很多时候,证据只是让人露出心虚一面的幌子,就像穆高说的那样,证物可以伪造,证人可以收买,然而被告的情绪流露是骗不了人的。本以为用洞若观火的观察力就能找出破绽,可以悠及其他目不转睛盯着穆高的人还是失策了,这个妇人理智而气壮,简直是最冤枉的一个。
      根本问题不但没解决,还有可能把公主推入更险恶的境地,有了这次,下回公主真的出了什么事,穆高就有十足的理由栽在天地盟身上了……相夫光子想到这点,浑身就像长了刺一样难受,她一咬牙,把憋了半天的话脱口讲出:“穆高夫人不但诬赖公主得了疯病,现在更是肆无忌惮的派人暗杀她!圣母大人,你最信赖的儿媳妇要杀你的女儿,你居然能高枕无忧,晚辈又一次对你五体投地!你都不相信所谓证据的真实性,我们也无可奈何!不过有一点不知你发现没有,如果我们要杀公主,会不得手么?既然穆高夫人有可能是被‘陷害’的,那么我们怎么就没可能是被‘反栽赃’的呢?”
      “再有一点,我们为什么放着御政宫一大票的人不‘陷害’,偏偏陷害一个刚刚归来不久的前国主遗孀呢?虽然我是新人,可我很清楚,天地盟与这位夫人很少有交集,更谈不上过节,反倒是……夫人跟赫翼公主曾经出过什么问题,圣母您应该比我们这些人清楚。”
      一井代特几句话把穆高、圣母弄得哑口无言。穆高是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沉默是掩饰真相最佳的方法,而圣母则是真正的起疑了。
      见一向难搞的圣母有所动容,相夫光子只好收敛了不善的口气:“圣母大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更不信任我们,不过,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吧?”
      “你到底要说什么?”圣母用狐疑的眼神瞪着她。
      “让公主留在凝光城,这样的话,能保证她起码的安全。”见圣母有所迟疑,宁日潇补充一句:“公主入住凝光城天下皆知,如果她真有什么事,也是我们的责任,不也正好给了你惩治我们的机会吗?”
      “这叫什么话!难道我是存心对付你们的?”圣母听不得这么露骨的评断,面有怒色。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加布罗在外面守着,您不必担心我们的对话会传出去。明人面前不说暗语,圣母大人,给个痛快,同意不同意我们留下公主呢?”风扬龙泽在谈判终了的时刻提出最后问题。
      “当然不行!母后,公主她可是……”
      “闭嘴!”圣母居然不再听从穆高的意见,还非常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令她再不敢说什么,只能悻悻作罢。

      当欧也从容走进挂满红灯的零界宫时,看到了这样温馨的一幕:赫翼公主穿着崭新的棉绒衣裳,在众人的包围下慢慢拨弄着一张方形的彩纸,跟着木茉有样学样的折出各式纸鹤,虽说神情稚嫩彷如一个真正的孩童,却不像先前那般乱嚷乱叫,着实安静不少。
      “化羽,公主的情形怎么样?”终于使工作告一段落的相夫光子一走进零界宫就用力的伸起了懒腰,脸色有些许疲惫。
      “还是不肯说话,问她以往的事情,她也好像不记得了。”
      “这跟沧岚操纵了她的梦境有关吗?”
      “就算她曾经中过此招,现在术已终止,按理来说,公主应该恢复了神志才对。”化羽的细眉轻轻拧着,看起来相当苦恼:“可是,她还是不肯开口说话,我总觉得,不是被人操纵这么简单……”
      “比如说……精神压迫导致的自闭倾向?”一井代特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以前在皇城里,有个侍女的母亲患病死亡,从那以后,这名侍女就不再开口讲话,甚至对其他人不理不睬,神情也很呆滞……跟公主现在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许多人因为承受不了心理压力,导致精神崩溃,而使本人的意识长时间停留在空白里……”
      “所以说,公主是由于那些梦境,记起了悲惨的过去,才让自己的感情和精神都陷入无法自拔的痛苦里?”木茉捏着微尖的下巴,渐渐知道为什么公主像个小孩一样了。
      “只要长时间耐心的疏导她,我想,她会慢慢恢复成原有的样子,再观察一段时间,我尽量寻找最好的医治办法。”化羽对医病救人的事异常上心,她可以不眠不休废寝忘食的研究医技到失去知觉,有很多次,她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昏倒在实验台边,被部下救起……
      也俊跌跌撞撞的走进来,左手捂脸,一打眼便看见满屋子的美女,鼻腔一辣,两股热血直直的淌下。
      “这算是退化还是进化?”唯独相夫光子不肯上前询问他为什么流鼻血,之前凑巧听了小婉的话,才知道这小子的毛病更进一步了:“以前不是对我们无感么,现在居然流起鼻血来了!”
      “不是那样的。”虽然血流的像泉水一样,不过他还是非常坚强的边擦鼻血边淡定的解释:“偷窥那样的事少爷我才不干呢!”
      “还说没看鼻血都流一脸了喂!”芙菱手握纸牌,忍无可忍的吐槽道。
      “这是天气严寒导致的鼻部不适引起的血管爆破……”也俊继续擦鼻血胡诌。
      “我看是你的脑袋欠爆吧!真不愧是合欢的上司!做事都一副德行!”小婉开口就骂,幸亏她没被偷看,要不然非挖出那人的眼珠子不可!
      “亲爱的们~~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哦~~!”甜到发腻的女娇音软绵绵飘过来,像一片带着糖味的云彩。
      众人一见来人满面春风的微笑,立刻起身,准备闪人。
      “喂!为什么我一来凝光城你们就跑啊?”
      怪不得他们,每次凤姬亲赴凝光城并以一副喜悦姿态向众人宣布“好消息”时,都是他们新一轮“灾难”的开始,然而这灾难的铸造者,就是那些个以严厉恐怖著称的禁卫军队长。
      不过,十三位队长大人向来神出鬼没,说一周之内回来,也许一个月之内都不见踪影,说近期不会回来,却也可能忽然出现在面前,总之,不要去留意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否则会心力交瘁、神经衰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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