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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5、Chapter 1035 ...

  •   一切看似进展顺利,波维路乐双隔一天就向国府宣布,任命水无痕拓天为“水无痕战队”的队长,除此之外,水无痕全族都享有国府按月给予的高薪,聚居地被任命为“水无痕城”,准许水无痕自行组队进行护卫。
      这无异于一个笑话,水无痕如今不过百人,能够出战的人数也不足一半,把寻常城镇区区一角的面积赋予“城”之名,无异于给这种寒酸强冠上讽刺的头衔。可是他们别无选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往日里的盛名和威望,致使他们即便再无战心,也会被他们的国君视作野心勃勃的归来者。
      顶着被嘲讽的屈辱,水无痕一族接受了波维路乐双的“赏赐”,在他的蔑笑下,还要欢天喜地的谢恩下拜。水无痕拓天的拳头一直紧握着,若不是来前相夫光子三令五申,他怕是已经怒焰烧瞳,现出敌意了。
      一路上步伐沉重,像拖了几千斤的脚铐,回到聚居地“水无痕城”时,全族就如刚刚结束一场没日没夜的苦战,不但身疲体乏,还心力交瘁。
      相夫光子看在眼里,也不得不跟着难过,如果不是波维路乐双虎视眈眈杯弓蛇影,水无痕完全可以在这僻静的聚居地过平凡的生活,可惜事实不存在如果,为取得一时的安定、休养生息的机会,她只能让她“嫁予”的婆家,在雷国君王的注目下忍气吞声。
      她一个人跑到水泥砌的大厨室间,打算熬一锅热乎乎的营养汤给族人们补身子,哪怕她的身份是假的,她对于水无痕的关心,也掺不了水分,因为这是她选择的路,因为这是她提出的意见,她要负责到底,直至濒临终点。
      水无痕拓天走进来的时候,她正捂着嘴干呕,旁边的灶台上是一锅热气沸腾的浓汤,汤里挥放出来的气味很是诱人,因此掌勺者的举动,就显得很不合常理了。
      “你怎么了?”
      “看来,你姐给我的药起作用了。”强压下新一轮胃部翻涌的冲动,她转过身,脸上的汗已打湿颊边的刘海:“一会,你把族人们叫来吃饭,然后就宣布吧。”
      “宣布什么?”水无痕拓天一知半解的看着她迅速变糟的状态。
      “虽然时间有点赶,不过编个由头,就说你我在战后就相遇了,要尽量靠近碧姐的妊娠之期,这样更保险……”
      “可是,你预备怎么瞒下去?”
      “海蓁子帮我找来的药,可以让我像正常孕妇一样出现合理反应,等到碧姐生产那一天,就孤注一掷……总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强捂住嘴巴蹲下地去,干呕到近乎能把胃吐出来:“……千万,不要露出破绽,任何人问起来……你都要这么说……”
      “知道了。”拓天皱皱眉,回身走出了厨室间半敞的大门,他要到族人们寻常喜欢聚集的那间草棚里,依稀记得小时候,那也是他跟哥哥每每玩耍的地方,水无痕的一草一木,让他充满了怀恋,一砖一瓦,也尽是爱与温暖。
      水无痕拓天的爱,仅会给予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仅会给予和他拥有同等姓氏的人。这一点,不论天地怎样变色,时间如何更替,都不会改变。
      “就这样把新婚妻子一个人丢在厨室间里,妥当吗?”
      带有笑意的一问,源自忽然出现在身畔的气息,拓天本能的抬手放剑,一宽刃横了过去,想都没想就劈斩。
      “哦咯!”差点被削断头颅的男人侧身避过,兜帽帽檐下年轻依旧的脸孔堪堪浮现:“不要不分敌我就动手哦,小心追悔莫及。”
      “你是……水无痕迦络?!”几度被强制性驱回的痛愤随着这张面孔的出现,一发不可收拾:“你把我大哥弄到哪去了!我杀了你!”
      “前提是,他必须是你大哥才行啊。”兜帽男阴寒诡异的勾动嘴角,却完全不似在说笑:“找个地方吧,我告诉你所谓的真相。”

      水无痕迦络的出现,完全超乎拓天的意料,而他接下来的一番告知,也颠覆了拓天一直以来的认知。
      他说,他确实参与了诛杀水无痕尽的活动,不过他只是不曾出手的旁观者,真正和夜原切勾结在一起的,是波维路乐双;他说,这个水无痕拓天并不是真正的水无痕拓天,前者是后者的复制体,后者早已湮灭在时光的洪流中化为灰烬了。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大卸八块!”水无痕拓天咬着牙一字一句警告他,目光表情阴沉冷酷到了极点。
      “因为真正的拓天在出世当天就性命垂危,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你的父母请来复制体的制作人,将你创造了出来,从此以后,你就作为已死的水无痕小少爷的替身,一直活到了今天,你拥有和死者一模一样的血脉基因,甚至连灵魂都继承了下来……你说你是拓天,那么我想请问,那个死去的是谁啊?”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别以为我会中你的圈套!”深蓝近黑的眼瞳如今光亮全无,暗淡似天魔那日释放的极夜:“我就是拓天!我是!”
      “你是,你不过是真正拓天的翻版而已。”水无痕迦络轻描淡写的耸肩,顺带将手一摊:“复制体是天魔战后期的主题,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你的新婚妻子,她一定会把复制体的资料详详细细传达给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复制体,也拥有跟本体一样的意识,唯一的不同,是它永远只能做个假货……拓天,你可以这样称呼自己,也可以让别人继续这么叫你,然而,你却根本不是水无痕白葭与水无痕风见的‘产物’,更不是水无痕尽和水无痕海蓁子的弟弟,你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个……”
      “给我闭嘴!给我闭嘴——”
      突起的狂流巨浪使一方湛蓝的空色变作乌黑,相夫光子才将碗筷收拾到厨室间,就从窗口看到树林一带频繁闪烁的墨色黑光,顿生不祥之感,她放下手里的抹布连围裙都不及解下,就忍着胃部翻滚的恶心朝黑气屡现的方位奔跑,她来时,水无痕拓天身边空无一人,身着族长战装的男子单手捂眼,另一只呈拳状不断击打一棵已有百年寿龄的老树,等她靠近一些,男子猛然抬头,一双墨染般的纯黑眼瞳暴露于前,过于剧烈的气场镇压让相夫光子登时找回那日的恐慌感,天魔的无底冥渊,吞噬、黑暗、绝望,在短短的须臾间把这样的感觉一股脑塞入她心中,她以为随着最强暗术使用者的溃败,她毕生都不会再遭遇这种情形,想不到,大婚第三天,她就再度迎来了黑洞式的灭绝危机。
      水无痕拓天残忍杀魔一般的目光死锁在相夫光子身上,红发女人是他眼中现出的唯一猎物,他猛瞠黑瞳,瞬间接收到死亡讯号的光子本能退缩数步将眼紧闭,她不知道拓天要使出什么招式,她只知道,水无痕妖瞳面前,对视直逼,等于自取灭亡。
      然而,失去视觉权利,她的处境等于在危机之上平添危机,水无痕拓天缭绕着杀戮寒气的脚步慢慢逼近,不防跌坐下去的相夫光子只能爬起之后转身逃跑,不料对方一剑光劈来,她东躲西晃终究还是被砍中,伤口透过背后的浅色衣衫浮现出一条血痕,疼痛蔓延的同时,服用假孕药后的症状也疯涌迭起,她终于把和着酸水的腥甜液体喷了出来,搞不清楚是胃液还是鲜血。
      “拓天……”她知道名义上的丈夫带着必杀的决意来到她身后,她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必须剿杀的敌人,喘息艰难中,她回手轻轻搭上男人持剑的手腕,这样的距离,被取走性命只是易如反掌的事,可她,不预备退缩和放弃:“是我,你不能杀我……因为我们还有目标没有实现……”
      “把眼睛睁开。”他命令道,语气中毫无疯癫意味,反而充斥着慑人的冷静。
      “我不能睁眼,因为我知道,在水无痕的瞳术面前,我还没有对视着招架的力量,拓天,你冷静一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决定好不好?”嘴角的丝丝红线如长滑的泪水,滴滴垂坠在她弯曲的膝盖上,相夫光子跪坐在地面,至今不敢张眼。
      拓天甩开她的手,举起宽刃朝下狠劈,却随着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呼喊,骤停在红发女子的额前,紧差毫厘,她就将命殒于此。
      “拓天!你在做什么!你是要杀你的妻子吗!”
      “妈妈!不要看拓天的眼睛!快离开这里!”相夫光子从夹缝中捡回一条命,可她知道,这种侥幸未必长久。
      视觉受阻时,很多突变状况无法直接目睹,以至于下一个刹那,陪同白葭夫人一块儿赶来的水无痕族人喉咙里爆出遭遇碾杀般的惨叫,这下相夫光子不得不睁眸一望了,只见那族人惨叫后两眼翻白,瞬间停止了呼吸。
      悲剧的是,这名族人是真真正正的死亡了,并非被吓到晕倒,也并非被妖瞳催眠,尽管水无痕拓天在族人死亡的同时找回理智,可不久后抵达这里的海蓁子,还是沉痛的宣告了该名族人的死亡真相。
      “他的脑细胞在一瞬间迅速死亡,脑神经也被全部切断了,即便还有心跳,身体机能也支撑不了多久。”气还没喘顺,海蓁子就被推进了水无痕的新造医疗室,得出如此罕有的结论后,她迷惑的望着一脸呆滞的弟弟,还有面孔苍白的光子:“谁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族人们依次汇聚过来,白葭夫人紧紧握住儿媳发冷的手,温柔慰藉她不要害怕,而拓天,则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空当,抬起自己方才持剑的左手,用那双渐渐复原成本色的瞳盯视着说:“这就是……暗黑的力量……”
      或许在很多人听来,这只是他个人的私语,不过近距离观察一切的海蓁子却骇然大惊,她花了整整十秒才将面容上的震撼洗净,尽量保持平静的对父亲说:“爸爸,好好安葬甘叔,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多年,只有我们是他的家人,我有话跟拓天说,你和妈妈,先带着大家离开好吗?”
      等族人们一一离开,海蓁子端正神色,无比严肃的走到拓天面前平视他:“拓天,你刚刚是不是用了暗瞳?”
      水无痕拓天不予理会,只略低着头沉沉发笑,笑声里充满讽刺与荒凉。
      “暗瞳?”
      “那是水无痕历史中,最为罕有的一招瞳术,也是最为阴邪毒辣的一式,暗瞳暗黑,和云瞳云飘、雷瞳雷掼、光瞳光潮、雨瞳雨流还有雪瞳雪落,一样并列在上等瞳术的级别中,尽管水无痕上等瞳术之上还有绝技,但这个程度,已然够令世人畏惧,拓天,你在开眼的时候,应该知道这招有多可怕,你居然还用它对付你的族人?!”海蓁子震怒之下,一双湛蓝明眸燃出浓烈火焰:“还要亲手斩杀你的妻子?!”
      “我没事,海蓁子。”光子里面缠着绷带,走路时不得不小心翼翼:“我觉得,他应该是初次开眼才对。”
      “是这样吗?”海蓁子还以为拓天早已拥有此技。
      “初次爆发潜在能力时,都会失控,况且是这种与黑暗为伍的招式,我想,就跟景洛的情况是一样的,以后慢慢控制就好了。”相夫光子第一次见到海蓁子如此恼怒,生怕她气坏了身子,便只能替拓天讲话,以平息她的火气。
      “拓天,如果你是初次开眼,那也总有个契机吧?你……是不是见到什么人了?”聪慧如海蓁子,当即就凭借敏感的思维断定了这些:“你应该学会自控能力了,第一个开暗瞳的人,也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将这种负面的力量压制下去,我相信你也可以,这次事故,是你对不起甘叔,即便你是无意识的失控行为,我告诉你,你再敢伤害爸爸妈妈和光子,还有族里的其他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少假惺惺的跟我摆出一副亲姐弟的样子!”拓天的怒意,居然不比海蓁子的少,那种积压了许久才会生出的怨恨,不知为何,在男子眼中起伏激荡。最后,他冲离了这里,不论身后的两名女性如何叫喊他的名字。
      “我劝你们,还是不追上去比较好,免得死于非命。”猛然现身并挡于门前的兜帽男迦络扬了扬歹意深重的笑脸,朝两名后辈女子象征性的招呼挥手。
      “水无痕迦络?!”二人异口同声。
      拓天果然是在见了什么人之后才顿开杀人眼瞳牵扯无辜族人的,只是海蓁子万万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水无痕迦络,而奇怪的是,一直只想击杀迦络的拓天,为何如今矛头另有所指?
      “水无痕迦络,你是不是跟拓天说了什么?”海蓁子强压杀意,她要在确定细节之后,再决定如何对付这可憎的男人。
      “也没什么,我就是告诉他,他只是水无痕拓天的复制体,并不是真正的水无痕而已。”迦络毫无顾忌的直言相告,立刻激起二女眼中难以置信的骇浪,他欣赏着她们近乎失措和不可相信的反应,含笑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那个哥哥可是知情者哦,还有,你们的爸妈,把拓天的复制体骗的好苦呢。”
      来不及薅住他的衣领质问原委,质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拓天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海蓁子从头皮发麻的状态里脱离时,罪魁祸首的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晴天里,一场暴雨竟也会猛烈来袭,抬头仍可见到刺目的阳光,伸手却只能触摸到如冰的寒凉,海蓁子凭借直觉一路狂追,脑海里也禁不住重放迦络方才的那些话。
      水无痕地下密地里,浑身被雨水打透的姐弟相隔数米面对而立,拓天显得失神呆愣,了无生气,海蓁子叫了他几声,也都不做反应,她只好走过去,伸手抚摸弟弟苍白的面颊:“拓天,我不知道所谓的真相是什么,退一万步,就算水无痕迦络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血缘关系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依然是水无痕的孩子啊!你可以开眼!可以自如的使用妖瞳就是证明啊!然而这些只是假设你明白吗!你是尽的弟弟,你和哥哥长得那么像就是事实啊!”
      “那你呢?你小时候还不是因为自己和家里人长得不像而怀疑自身?长相能说明什么?像,就表示我是爸妈的亲生孩子吗!”他眼中含泪,问出的话痛彻心扉,也震得海蓁子一时无言:“你不明白……这份血缘关系……曾经那么让我引以为傲的东西……到底有多么的重要……如果我不是爸妈的孩子,也不是尽的弟弟……那我的存在,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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