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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9、Chapter 1019 ...

  •   渔灯村是火国境外东部海流畔的一座中等捕鱼村落,斯诺艾斯冰冷的水淌入这里后,会随地域气候的变化改温成寻常的海水,这里有不计其数的海洋生物,尽管海流狭窄到只有斯诺艾斯的万分之一,渔村坐落在凸起的陆地上,传说这里曾是山脉,后地壳变迁磨平成了当今的模样,渔村有一半面积用来居家住人,另一半则盖满了商铺和望之无尽的晒鱼场,每天,都会有大批购买者乘船抵达这里,直奔商铺采购所需海产,需要晾干批量带走的,则在交付加工费后把所购产品放到晒鱼场去,经专人之手烘干晾晒,最终再轻装打包带走。
      来之前就把这套流程背的滚瓜烂熟的两人分头行动后立即进入角色,奇斯尼头戴假发,眼贴睫毛,弄了身娇嫩的粉裙子来穿,他是去应聘的,这里有很多商铺客满为患忙不开手,所以很容易他就凭借一套流利的理论被当场聘用了,他故意盯上一个同样来了没多久的新人小男孩,那男孩结结巴巴,面对气场强硬的女性客户有些手忙脚乱,关键时刻奇斯尼挺身而出,三言两语博得女客户的首肯,达成了一笔不错的交易。
      那名女客户,就是形貌妖娆气势凌人的芜华,尽管是假扮的,两人佯作不认识彼此,一场精妙的合作表演就此诞生,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商铺老板赞不绝口,奇斯尼轻而易举打入商铺内部,问起话来也有了方便之处。
      经过打听,奇斯尼知道这家商铺是渔村的老字号了,可年近七旬却依旧头脑清晰的老板说这渔村里的人他都认识,从没听说过有叫渔灯的。
      然而岐黄筍是光子指明的可信任者,没理由情报出错,更不会故意弄错啊,既然他说渔灯村里有个叫渔灯的,那就一定是这样。
      傍晚,落霞满天,渔灯村的海天之间被浓郁美艳的橘粉色浸透,好看的叫人不忍心收回视线,芜华和奇斯尼在天色渐暗后才有机会悄悄聚首,研究下一步行动。
      “打听了一天,从老板、员工甚至一些来往的客户嘴里,都没听说有叫渔灯的。”奇斯尼严重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即便原因不在岐黄筍身上:“会不会,渔灯早就走了?”
      “我下午忙完这里的事,有潜入渔村村长的办公处查看,翻到了村民档案。”芜华摘下闷的她皮肤发痒的金色面罩:“这渔村居民将近八千,有半数都是出海捕鱼的高手,我仔细翻看了一遍,如果没有遗漏的话,登记在名簿上的人名里,确实没有叫渔灯的。”
      “也有可能,是他从一开始来这,就用了假名字。”奇斯尼回想与岐黄筍接头那一天所交流的每字每句:“第一调查局里知道渔灯下落的人屈指可数,知道后也不曾来相认,生怕渔灯因防备而彻底遁形,反观渔灯方面,如果真的想隐姓埋名,也断不会用从前的名字。”
      “说起来,这个渔灯也够怪异的。”芜华颇有些好笑的翘翘嘴角:“难道就因为这渔村和他名字一样,所以有某种执念吗?”
      “我想,这跟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的道理是一样的吧。”奇斯尼吸了口掺着咸湿味的海流凉风,这里晚间的空气都格外清新:“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人,一定不会想到,渔灯,就藏在一个也叫渔灯的村子里。”
      “你想说这是聪明人的做法吗?嗯,世外高人的思维,的确不是常人能料到的,敢于藏匿在这么繁华的村落,也算胆量非凡了。”芜华并没有因为第一天的无功而返灰心丧气:“明天开始,我要挨家挨户的找,直到找着照片上的那个人。”
      随便找了个草搭屋顶的便宜小馆将就着歇了一夜,两人为了充富豪把带来的钱花掉大半,按照这里的按月支付薪酬制度,奇斯尼是不敢想了,他们眼下只能火速前冲,用最短的时日找到此行的目标人物。
      芜华穿好紧致的衣裙,因身材性感被沿途的很多渔夫打量,还好她戴着遮住下半张脸的金属罩,极佳的掩藏了外貌,从村子的一头持续走到另一头,有些漫无目的的茫然,约摸三个小时后,她有些心凉的停在一间被绿树环绕的大宅子前,看到里面跑出很多活泼可爱的孩子,每一个都不到十岁,手里拿着鱼骨打磨的玩具,欢天喜地的嬉笑着朝四面八方散开。看样子,是一家隐藏在聚居区的玩具商铺,一般做买卖的见多识广,搞不好这里的人会知道渔灯的下落呢。
      怀揣这样的期待,芜华信步走到大门四敞的院子里,院地面积宽敞,收拾的干净整洁,四四方方的扁形楼旁边搭起一个竹棚,竹棚四檐挂着琳琅满目的鱼骨玩具,正中的桌子前,蜷身蹲坐着一个背脊微弓的男人,芜华走上前去,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你好,请问这里是鱼骨玩具的商店吗?”
      “商店?”闻言,背对着的男人放下左手的半成品和右手的小刀,从椅子上跳下后慢条斯理转过来,目光慵懒像常年睡不醒觉一样:“这里不是商店,你走错门了吧。”
      芜华笑笑,有些抱歉的欠身:“对不起,那么我想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这里不做生意,你要买东西去外边吧。”不耐烦的草草应付了一句,他回过身去继续打磨鱼骨玩具了。
      芜华心中疑惑,这渔村的人都很热情,怎么会有这么冷淡的家伙呢?这人头发茅草般乱糟,满脸胡子一看就经久未剃,眉目犀利宛似闪电,声线沉稳响如洪钟,怎么都不算老气横秋的人,为什么不打理的干干净净呢?
      芜华那对外在有些洁癖的小毛病隐隐复发了,知道她有洁癖的人可不多:“先生,我想请问一下……”
      “阿灯阿灯!”这时候,院门口跑进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孩子,圆圆的脑顶只有一块儿蓄了头发,长得白嫩可爱,操着稚嫩动听的童音问:“我的骨头船坏了。”
      “那,这个给你!”对芜华冷淡漠视的胡子男,转眼对孩童绽出慈悲如父的笑容,他抚摸孩子的小脑瓜,还将刚刚做好的鱼骨篷船放到他手里:“拿去玩吧。”
      小孩子兴高采烈跑开后,芜华认真辨识了一下他笑容的真伪……那,绝对不是伪装,他做了这么多鱼骨玩具只是为了免费给这些孩子玩,怪不得说这里不是商店呢,那么对成年人如此冷待的家伙,何以就对孩子如此和蔼可亲呢?
      回想起岐黄局长讲述的揪心故事,再细思一下照片上男人的五官,芜华惊色大作,再度落到胡子男身上的眼神布满了喜出望外的欢欣。
      “都说这里不是商铺了,你怎么还不走啊?”见一个陌生的妖娆女人久久站在他家院子里不动,胡子男显然失去耐心了,开始对芜华下逐客令。
      “这里的鱼骨玩具,我全买了。”
      “不卖!”回答的斩钉截铁,好像从不把这当做一种牟利的方式。
      芜华摸着空无一物的口袋,意料之中:“那么最后麻烦您一件事。”
      “快说,说完就走!”
      “先生您知道……一个叫渔灯的人吗?”
      大胡子的背影明显颤了一下,也没有立刻张嘴答复芜华,芜华只能看到他的后背,无缘得见他当时的表情。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正义的人,可是命运捉弄,让他不得不离开赖以扎根的地方,如果先生认识他的话,请帮我转告,这个世界上的正义,并没有完全消失,因为……还有很多很多,需要他出面伸张!”

      术法界第一调查局成立于二十年前,鲜为人知的是,它不被世人熟识的那会儿,就只能辛酸的驻扎在一个破落小村的角落,首领米古拉本是富商,却因运营不济惨遭对手迫害,弄得倾家荡产,从此,米古拉弃商从法,立志让他的调查局成为术法界第一权威公正处。
      两年之后,第一调查局因破获了火、风、水三国皆牵涉其中的国际大案而名声大噪,自此,不被任何国家所牵制的律法权威象征,进入到世人的认知里。
      调查局初期便声名显赫,接手的案件一桩大过一桩,一件难过一件,可即便如此,它在资金方面仍旧匮乏的连个体私人商铺都不如。当时,局里人数不足一百,为了养活所有人,米古拉也算殚精竭虑,他的首席弟子是一个叫渔灯的少年,平日里放荡不羁惯了,经常被米古拉的二弟子凤罹出声抱怨,渔灯的聪慧冠绝天下无人能及,为人又公正清廉,所以他接手并成功勘破的大案要案,渐渐盖过了米古拉,成为第一调查局实至名归的“第一人”。
      直到那次事件之前,他都是赫赫有名的第一侦查员,是米古拉引以为豪、调查局赖以为傲的正义执法人。
      当时,渔灯为救一个长期被生父虐待的孩子,要破格立案并依法惩办,可依照调查局初期的规矩,没有控诉方,案件是不得成立的,即便立了也无人支付委托费,加上这个虐待孩子的父亲,是答应给调查局投资的投资者本人,他早年丧妻,不喜这个遗留下来的孩子,便每日殴打辱骂,肆意欺凌,他十分富有,为了扬名立万才主动答应做调查局的最大投资方,渔灯要立案的消息被他获知后,他立刻找到米古拉,要求调查局不要管这件“私事”,理由也接二连三,先是说孩子幼小,无法控诉,二是说,教育子女乃父母天经地义的权利,哪有这样就制裁父亲的。
      渔灯性子刚烈,说一不二,拒不答应恶父的要求,还出示了五岁男童验伤的证明,他执意要依法制裁投资者,使得投资者愤怒撤资,米古拉在凤罹等弟子的劝谏下,为大局考虑决定暂缓此案,并亲自警告投资者,再对孩子拳打脚踢,就会按律制裁他,一旦取得所属国的同意,他再有钱也会被视作有罪,要付出自由代价的。恶父迫于颜面,又不想立时开罪米古拉,便答应连连,当夜就宝贝长宝贝短的将孩子领了回去。
      渔灯不放心,在第二天清早就潜入投资者家中探望这个孩子,竟发现幼小的他被打断一条腿,用铁链子锁在破旧的仓库里,渔灯将孩子抱到医院时,年仅五岁的男孩已经不省人事,最后的结果惨绝人寰,这个孩子因救治不及时,早早夭亡了。
      渔灯带着愤怒至极的心情找到投资者,一把揪起他的衣领质问,却得到他“我给了他生命,自然有权利收回去”这般理直气壮的回答,渔灯被怒火烧毁了理智,一拳揍了过去,刚巧不巧赶上这投资人突发脑溢血,就这么突然死掉了。
      惹上了大麻烦的渔灯紧接着被凤罹死咬不放,说他害人性命犯下大罪,还摧毁资金来源,实在是调查局的灾祸,要求师父米古拉即刻将他定罪或驱逐。米古拉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打从心底疼惜这个优秀的弟子,因此全力力保失手伤人、罪不至此的渔灯,可渔灯经此一事,却大觉心灰意冷,他认为,如果他前一天再坚持一点,而不是为了投资暂且妥协,那个孩子就不用回到恶父身边,就不会被泄愤打残致死,如果他再坚持一点,这个幼小的生命就不会白白失去。
      带着毕生不可挽回的遗憾,渔灯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调查局,一走就是十八年。这期间,小了他很多岁的督翼、小笋先后来寻,终于在米古拉辞世后寻到了他的下落,可是两人都不敢贸然出现,生怕这么一闹会让他生出彻底遁世的念头,便一直等待到了今天。

      “我不认识什么渔灯,你要找人,也不要来我这。”
      “渔灯先生!”芜华想,岐黄局长和督翼城主的顾忌是有道理的,一旦让他知道他的存在已被获悉,他所做的,就不仅仅是闭门不见了:“芜华实在是走投无路,特此前来请先生出山帮忙!”
      “要侦察案件,要讨回公道,你应该去第一调查局,而不是来我这小小的渔灯村!”这一次,他没有抗拒芜华的“认出”,但态度却比方才恶劣了十倍:“你马上出去!我不想跟不认识的人多费唇舌!”
      奇斯尼赶过来会合时,芜华刚好被渔灯用扫把赶出院子,芜华生怕过于勉强会弄巧成拙,便退到离宅子几十米远的椰子树林里,对着奇斯尼唉声叹气:“他好像对第一调查局充满怨恨,我还没交代来由,他就生气的把我撵了出来,根本不愿意听到任何跟调查局有关的事。”
      “即使你不提,他知道你的来意,也会猜到我们和调查局的关系,既然确定了他就是渔灯,那么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攻破他的心理障碍就行了。”
      “心理障碍,你是说?”
      “他当年因为那样的缘故,不愿,不想,也不能继续呆在调查局,这么多年,空有一身本领和智慧,却没有用武之地,那种心情是我们没办法想象的,可是,正因为这样,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沉重……”
      “那么,我们要想办法使他不再沉重?”
      “那不是难如登天吗?与其让他不再沉重,不如让他更加沉重。”
      “什么意思?”
      “来之前,岐黄局长明确说过,他是不会轻易出山的,今天就算是米古拉局长亲自来请,他都未必点头。这样的人,因性情过于刚直,坚韧不屈,而根本受不了任何不光明的地方。”
      “这么一说,跟光子还挺像的。”
      “是啊,可惜分部那群混蛋有言在先,我们没办法让光子出手,只能靠自己了,芜华。”奇斯尼刚说完,就眼尖的瞧见那胡子男肩扛一袋东西晃晃悠悠朝一个方向走,他戴好假发,把面具一并扣到芜华脸上:“跟过去看看。”
      过了晌午,日头充沛热烈的光洒满这座海畔的渔村,这么光天化日的实施跟踪,奇斯尼和芜华不得不心生紧张,好在那渔灯大概未曾料到身后尾随了俩跟屁虫,一路上经过有孩子的院落时,都会往里面抛放一个鱼骨玩具,这么一路走下来,肩上的袋子就空空如也了。
      “别跟了,出来吧。”
      意外的是,他好像早就发现奇斯尼和芜华的跟踪了,到一个转弯后的无人地带,他停下步子,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打量两名“女性”。
      “你们再跟,小心我动粗哦。”
      “先生,请您给我一个机会,等我讲完事情的经过您再决定好吗?”
      “既然这么诚恳,就别遮头盖脸的。”说罢,他举起腰间酒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口。
      芜华于是摘下金属面具,定定的望着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是说他!”渔灯一指扫到奇斯尼脸上,字字铿锵:“一个男人戴什么假发!”
      第一次被叫做“男人”的奇斯尼显然有些吃惊,摘下假发套后不无赞叹的问:“你怎么发现我们是乔装的?”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打听好,曾经这个世界上,谁最擅长乔装,就凭你俩?脸上画满彩色图案我也能看出本貌来!”连喝几口就生出醉意的胡子男渔灯打了个饱嗝说:“那么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们,不管你们的来意是啥,也或许不是要弄死我的敌人哈!我……都!不!会!答!应!你!们!任!何!事!的!听明白了吗!”
      “可是为什么呢?!”
      “没有原因!”
      “难道是因为当初那个死掉的孩子吗?”
      “呵。”听罢,顿了一下的渔灯泛出浓烈的讥讽冷笑:“米古拉那个老家伙果然告诉你们了啊。”
      “米古拉局长已经去世了……”
      “哦?那就是凤罹说的咯。”
      “凤罹也已经不在了。”
      “……”
      “渔灯先生,我不知道天蚕叛国案的消息有没有传到这渔灯村,但我今天来这里,真的是已经走投无路之下的决定,我听说您在这里清修,如果不是万般无奈,我怎么敢来打扰呢?”芜华说的情真意切,不自禁又泛起了哭腔。
      “既然这么无奈,去找第一调查局不就好了?”
      “第一调查局在雷国设立的分部明确说,总部若参与这件事,我们即便找到根据也会被视作无效,现在,天蚕的英雄绮珍倍受侮辱跟诋毁,英灵不宁,纵观整个世间,也只有你渔灯先生可以帮我们了!”奇斯尼从旁帮衬,一句盖过一句的高音量,令听者为之动容。
      可惜,渔灯的反应并不强烈,虽然从他的表情能看出,他稍微萌生了一丁点的兴趣:“说说,为什么我才是唯一能帮到你们的?”
      “在分部成员的眼里,和调查局局长熟识的光之国,是我这个控诉者背后的靠山,即便有确凿的证据,也会被这些披着执法者外皮的人判做无效,可怜我姐姐那根本不存在的罪名被他们公布于世,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您,只要您出山,找出还我姐姐清誉的证据!别说是分部,就是天底下任何一个心怀猜疑的人,都会无话可说!”
      “然而我的存在,在这十几年中都等同于透明化,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见二人无言以对,语塞僵凝,渔灯哂笑着耸动双肩:“肯定是我的行踪早就被调查局的人识破了吧,我可有言在先,别说我早已隐退,就算没有,被调查局指示来这里寻我的,我都不会点头,你们两个还是另请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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