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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Chapter 1006 ...

  •   自打新光神击退了永恒无边的暗夜,每一天,术法界大地都会被充沛浓郁的阳光喷洒覆盖,万物因这层滋润尽显丰美,明明是苍凉秋日,却因为战役的一局又一局胜利,而温暖了无数人的心扉。
      意识得以放松的刹那,过于绷紧的副作用和旧疾隐患的后遗症并驾袭来,从脚底到头顶,再从头顶到足跟,有无数把看不见的刀在她体内上下割梭,那种疼超越以往,令她其他感官逐渐失去传递信号的作用。
      即便如此,过于强盛的阴晦之气,还是随着一个人的到来撞破她扩增的睡意,她在一个激灵中清醒,晨间吹拂的风凉意习习,从收缩的毛孔强行迫人血脉,钻进骨髓,疼痛造成的麻痹和倦乏潮水似退却,她慢慢转身,望见背后不足十米的位置上,真容外露的敌军首领。
      天魔,衍仇,统率天魔教已久、拥有绝世力量的当代黑暗神,他披着稍稍长过肩膀的黑发,面容苍白与唇同色,他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黑渊深洞,藏尽了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穿着纯黑能量石打造的铠甲,威风凛凛,慑人胆裂,尽管不再遮头盖脸,但势头比之以往,更强更甚。
      相夫光子以为血池会一同出现,不想这回,作为主使人的天魔率先开口了:“看来,不把你解决了,血池就会停止工作啊。”
      按说,她现在无法自如运用元能,在不竖起时间轴的情况下血池怎会畏惧?她才不会轻信这么有灵性的魔物会老老实实呢,可天魔一副完全没必要撒谎的轻松样子,仿佛他不是来严肃对阵、仅仅是来玩乐的。
      或许,有什么她还不知道的事情,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吧,但是很显然,天魔也许知道。换做以往,她就算明白自己敌不过,也会凭借施术自如的常态去放手一搏,可现下,她令柯穆伦率军团去四处搜查余敌,自己又在无法使用术法的劣势下,要怎么能抗衡天魔,阻挠他对光域直驱而入呢?
      “天魔,你用血池和黑洞,吞噬那么多人的性命,难不成也是为了暗之门的复活吗?”当下,她已不指望用口舌上风去给自己鼓劲儿了,以往她出言讽刺,是情绪和仇意的驱使,可如今,她独自一人面对强敌,却超乎预计的平静:“你,真的是为了杀人吗?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吗?”
      “如果我真想那么做,你会怎样呢?”天魔不置可否,反倒充满探究的望着同他对视的红发修罗,杀气四伏,在他随时可能出手的危境里。
      “我不管你想怎么做,今天,我都不预备让你再往前一步。”相夫光子凛然蹙额,除了自身元能毫无波动之外,意志和信念爆发出来的气概惊人无比。
      天魔露出可笑的嘲讽表情:“我现在就踩着你们新纳的国土,你却对我说不预备再让我往前一步,明明步步后退的人是你,何必垂死挣扎呢?让我告诉你吧,根本不用我动手,我就能让整个光之国毁于顷刻。”
      “如果没有光神的话,你兴许会做到,可惜。”手心沁了满满一把汗出来,为了不让天魔察觉她的胆怯,相夫光子一直强作镇定,她现在万分恐惧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能阻挡天魔继续侵入的脚步:“你的对头人马上就要来击垮你了,如果你识相的话,还是趁早逃走吧。”
      “呵……哈哈哈哈……”
      天魔微仰起面孔,大笑数声,尽管他的身高并不出众,可每次对视过来,相夫光子都有一种被狠狠俯视了的感觉。
      “还以为你多有勇气呢,修罗道,看在你还有点作用的份上,我可以把你留到最后再收拾,现在我要进去了,你可以同行,也可以让路。”不由分说,撂下这句“提点”的天魔就绕过横挡在前的女子,直步走向向荣之地与化云的边境线——曾经,仅仅作为光域境内外的分界点。
      本想再拖延一会,可最让她担心忧恐的状况还是发生了,她也是犯蠢,天魔是何等人物?怎会中她的拖延时间之计?又怎会被她所阻?
      “给本少主站住!”明明心里在打退堂鼓,明明知道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毫无意义,可相夫光子的脚步不听使唤,连嘴巴都不受控制,就像从前那样,激愤狂烈的瞄准天魔,出语勇猛:“这是我们光之国的土地!你要进去!先过我这关再说!”
      天魔很快又抬步朝前走,并未因修罗道的阻挠而停留太久:“昔日的你都不足为惧,何况当下这个连普通术师都比不过的你。”
      抡起那杆打飞了无数敌兵傀儡的金属长枪,这是眼下她唯一的兵刃,唯一让天魔迟些攻入的手段,可惜连战一夜,她的体力早就大不如前,还没等突刺到天魔近处就两眼昏花险些一头跌下去,等她把枪杆插中地表,用以支撑失去平衡的全身时,她的呼吸已紊乱到极致,此前强行抑制的汗水,也顺着面颊簌簌淌滑。
      天魔侧过一只眼,轻蔑的从她身影上疾扫而过,最后彻底把她无视掉,距离真正的国境线就只有五米了,他不紧不慢缓步走着,突然脚前的地面掼插一杆利器,便是那修罗道手持的金属长枪了。
      天魔不动声色的抬起右手,掌心间团绕着一颗蛋黄大小的纯黑能量球,看样子是为修罗道准备的,可惜还没等使出来,他坚硬的背甲就被其狠狠轰了一拳,这一拳虽然不具备任何元能,但惊人的痛觉穿透力还是隐隐步入他的皮肉,天魔有些意外的紧了紧眉头,似乎对相夫光子的出手与得逞略觉震惊。
      他回头,看到她几乎直不起腰、满脸汗水簌落的虚弱模样,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抬手就是一狠甩,将红发修罗重重击飞出去。
      如火的过肩红发散落飞开,随着她的跌倒最终静止在向荣之地细腻的土壤上,绸缎般平铺开来,映着朝阳,色艳风华,耀眼夺目。
      这独战连展开的机会都没有,就在她体力不支的颓废下落幕了,意识如迷雾般混沌不清,她唯一没有消减的,是对眼下局面的不甘和痛愤,作为光之国的战士,她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不是说好了吗,就算死!也要等敌人灭干净了再上路啊!
      现实的矮小树苗,也只有在梦想里才能瞬间长做参天巨木,再强悍的意志力和决心,也抵不过屡遭摧残之后的身体回应,血肉在抗议,心肺在怒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批判主人的冒失与乱来。
      天魔的脚刚刚落在化云境线上,他就鬼使神差的折了回来,对仰躺在地双目微阖,此时已没了任何抵抗余力的女子说:“这么放着你,我仍旧不放心,你就给我滚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然而,他举起的手没等落下,就自主的收回了动作,身后疾驰过来的事物速度超凡,他根本来不及分辨就闪退一旁,接下来,那急速的发起者连带着地面上躺平的修罗道,一起降落在百米开外的正东方。
      云罗风树生怕弄疼她,小心谨慎的把人重新放回到地面,火红的发丝如同清凉的流水,自他的指间流淌而下,他看着惨白容颜上的哀落神情,即便睡去也依旧不能退散的愁苦模样,心疼到了极点。
      “风……树……”即使没有睁眼的力气,她依然知道身边默不吭声的人是谁。
      “对不起,我又来迟了。”他有力而温暖的掌心,覆盖在她冰凉的双手上紧握:“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相夫光子没有回应他,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方,精神与魂魄,又在哪里了。

      “琴河云罗风树。”天魔本就黯淡的眸,眼下看上去更是灰暗无光,他机械的念出这六个字,对云罗风树的印象显然还停留在过去,尽管,他立马意识到不对,并自行改口:“应该说,术法界中独一无二的‘血帝’才对。”
      云罗风树不是那种战斗之前跟敌人对呛一番的类型,他定了定神,将心思渐渐从对光子的关心上,集中到面前的天魔这里,继而二话没有,挥拳出击。
      光潮澎湃的金芒团聚在两只孔武有力的拳头上,不必近身,就有无数次精准的攻击着落在天魔的衣甲上,天魔愣愣的低首望向自己碎裂的石质战甲,回顾方才的一串由对方主动发起的猛袭,分析出原委。
      这云罗风树使用的正是久未临世的“极速光能拳(简称极光拳)”,所有的攻击皆由光能与拳力组成,是所有快拳之中速度最优越的一类,它的基础拳,每秒可快达十五次,高级拳就要按照倍数递增了,天魔没有想到,修罗道身边不但有天地盟那群棘手的小鬼在,甚至,还有血帝这么个难缠的家伙。
      “血帝最擅长的应该是血拳,你若真想杀我,用那个岂不更有效?”
      “只要能阻止你,用什么我都无所谓。”云罗风树从不纠结这种事,但一定要说的话,他不用血拳,也是因为血拳杀气太重,致残力大的吓人,更重要的是,光子对他说,那种血腥残忍的招式,再厉害她也不喜欢。
      “说大话也要有个限度,我已经奉劝过你们这些小鬼很多次了,啧,就是不长记性。”天魔撕开胸前那几块拼接而成的甲片,冷眼观望一心记挂着修罗道,又不得不走上来阻碍自己的血帝,忽然,面上紧绷的弧度消失,转而由阴邪残忍的歹意微笑填补:“作为术法界的老前辈,我要给你个忠告,那就是,对敌之时不可三心二意,既然你这么想阻拦我,我就免去你的后顾之忧吧!”
      毫无所觉的相夫光子身下,渐次扩充起一个黝黑醒目的实心圆圈,圆圈以极其迅速的方式将她完全纳入范围,很快,黑色区域向下凹陷,率先沉落下去的却是昏迷中的光子,云罗风树一眼瞥见,登时流星般闪掠过来,伸手去抓缓缓没入黑色粘稠物当中的女子,这黑色区域像融化了的墨池,已经将光子的一半身体浸入其中了,他不能让这种事再度发生,不能让光子再一次从自己的眼前被夺走!
      “无底冥渊,是近乎真实的黑洞,是我用来捕获修罗道的陷阱,她会一直下坠,而且无从逃离,即使你拼尽全力去挽救,也无济于事了。”天魔对远处锲而不舍“打捞”恋人的黄发男子幽幽念道,因为距离很远,所以他的自语并不能传达到风树那里。
      一切正如天魔的自言自语所说,有一股奇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在和云罗风树抗衡,他不惜跳向黑色墨池,即便捞不出人,也不预备松开她的手,可天不遂人愿,那无形之力还是生生切断了二者的联系,等他再想抓住那只冰凉的手时,光子沉睡的容颜彻底浸没在黑暗里,最后她的发梢、她的指尖、她的一切,通通不见了。
      云罗风树湛蓝的瞳几乎瞪出血来,久久维系着圆瞠的弧度,他的手僵直在那里,保持捞抓的姿势,他一向平寂无波的脸孔,终于彻底浮现崩溃的神色:“光子——光子——光子——光子——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风树的喊声?
      又要放弃了吗……似乎……无能为力了呢……
      徐徐下沉中,畅通无阻如穿梭在粘稠的墨液里,那种像是液体,又不像是液体的东西从她的眼耳口鼻钻入,掠夺她身体内外每一寸空旷。认命似的接受了这种无休止的黑暗钻入体内,撕扯光明拼合的魂魄。
      就这样解脱,让一切痛苦都消失吧。
      然而……真的只剩下痛苦了吗……
      碧姐……大家……
      他们的脸为什么浮现在眼前?明知道是幻象,她还是想多看一会,明知道是梦想,依然想再看一眼……
      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时光,由她与大家共同书写完成,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酸甜苦辣,由大家陪她一起勇敢面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殷切希望,却没有机会实现了吗?要一起看到胜利,一起找回和平,这些誓言,她终究还是违背了吗?
      ——我一直在寻找,继续这可悲人生的理由,被父母仇视,被亲友憎恨,被世人唾弃……究竟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为了你们,我的同伴,你们就是我的一切,是我赖以生存的氧气……
      ——我啊……最喜欢光之国了……最喜欢大家了……
      ——所以,我不要死,请让我活下去,至少这一刻,我还想要活下去……

      强烈的意念没能传达回地表,黑色区域就在一阵速退中消失不见了,向荣之地的土壤恢复原貌,却再也没了相夫光子的痕迹。
      云罗风树直到此刻,都不愿意相信,光子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滑脱,他又一次失去了她,难道这是神明对他的惩罚吗?因为他曾经那样辜负她,再度见面时也没有给出应给的解释,然而当他想要解释时,人呢,去哪儿了?
      眼睁睁看着挚爱落入黑暗之中却无能为力的男子,终于放下所有的包袱,失声痛哭起来,他的极光拳只给天魔造成了短小伤害,而天魔,却回送了他一份致命的大礼。
      “天魔……我杀了你!”
      “风树,你先退下,这个人由我来解决。”就在云罗风树失控暴走并怒啸天魔的名字时,晴尊悄无声息临近这里,她来晚了一步,以至于没能挽回本应不必如此的局面:“我也会,把光子找回来给你的……对不起,我来迟了。”
      云罗风树怎会责怪晴尊,他最恨的,是明明一直在追寻,却到底还是迟来了的自己。
      “既然来到你的地盘,不好好招待我可不行哦,光神。”言罢,天魔转身飞起,背后那纯黑石锻造的铠甲居然自动变形成硬质羽翼的模样,他就如一只降临人间的灭世黑鹰,朝光域境内疯狂的飞驰。
      玉灵碧奋起直追,将惦念光子滋生出来的泪水全部咽回,现在,可不是软弱哭泣的时候,她要在天魔下手之前,真真正正的阻止他!

      天魔战终期的巨人岛连坐战役,在很久以后的将来,被称作整场战争中最惨烈的一役。它死亡人数最多,创伤面积最大,最要紧的是——它是引发了最终之战的导火索。
      血池、黑洞,还有之前天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搜集能量”这一个目标,天魔的时间甚至急迫到不得不在联盟军的妨碍下放弃元能宝库,改用其他途径继续实现恢复自身力量、重新开启暗门的夙愿。
      在这之中,掺杂着一个重中之重的修罗之血,因而他设下无底冥渊的埋伏,将修罗道也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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