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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三章 ...

  •   静园今天一点也不安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阳在我面前暴跳如雷,“为什么十一皇叔会递上这样的暗折?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懒洋洋地捡起摔在石桌上的一本小折子,展开草草地瞟了一眼,扔在一边,两眼一翻,继续趴在石桌上假寐。只不过是一个老头子没事找事地跑到皇帝面前告御状罢了,值得皇帝陛下这样风风火火地冲到静园找我兴师问罪么,害我珍贵的午后时光化为泡影。
      “你——,风笑朗!你给我清醒一点!看清楚了吗?”阳抓起我使劲儿摇晃着,头晕之余我只觉得哭笑不得。
      “看到了,不就是有个死老头想要我的命吗?‘凤三公子诡机之至,愚妄之极,若不除之,必有后患’。呵呵,挺敏锐的嘛……”想杀我的人都可以组个军队了,可以说我就是为了死亡而生的。区区一个王爷还未必能把我怎么样,即使他是整个影府的主人。
      “白天才对我亮出身份,晚上就有刺客上门,隔日又得罪了国内杀伤能力最强的组织首领,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居然被你折腾地只剩半条命,你是真的讨厌安逸呢,还是自信没人杀得了你?”阳地声音即使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也还是相当悦耳。只是一段时间不见,这家伙怎么开始不讲道理了?
      “会在集会上碰见你可不是我的刻意安排,”我没骨头地靠着石桌,不满地澄清:“刺客要来我有什么办法,至于那什么很强的杀手头子和所谓的高手护卫……”我不屑地咂咂嘴,“可怜的池涟,净出这种人……”
      “都什么状况了你还在耍嘴皮子!”阳重重地捶上石桌,震得我微微皱起眉头,看来阳的内力水准不错。
      我抬了抬不住耷拉着的眼皮,强打精神支起身子。催动异力的代价就是整整一天有气无力,这还不是为了留住那些无能手下的小命?害我上好的伤药去掉一瓶,宝贵的体力消耗殆尽。结果突然跳出来一个武功奇高的老头子对我指手画脚不说,连阳也化装成公鸡在我面前气哼哼地踱来踱去,我招谁惹谁了?
      对一个多疑的老头无礼又不是我的错。不就是影府的影王吗?既然他能用“你是人渣”加“你是祸害”的眼神扫荡我,我为什么不能用“这个人是垃圾”的态度对待他?尊老本就不是我的美德,更何况我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可是他的两倍。当着下属掉了面子就跑到皇帝面前告状,我的天……难怪影府的人各个蒙面,要是我有这样的上司,我也羞于见人啊……
      被我无所谓的神情刺激到,阳用起了狮子吼:“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年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风大总裁吗?还是那个杀人如儿戏的夜狼?啊?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要权力没权力,要武功没武功,随便什么人要对付你,还不是手到擒来!我今天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十一皇叔稳住的你知道吗?才一天你就给我闹到如此地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辈子六七十年你打算怎么混?”阳脸色铁青,说出的话越来越没谱。刚才那些话我还能当成笑话听听,这些话却已经超出了我的原则,让我不得不正视阳的怒火。
      我不再闭目养神,所有的疲惫和无聊都一扫而光。我郑重地抬起头,对上他瞪得发红的眼睛,静静地端详着他。阳拥有沉稳的心机,但不拥有沉稳的脾气,在这一点上我们简直就像双胞胎一样默契,前世我们有过无数次对吼的经历。我可不想在两人重逢伊始便重温这种“旧梦”。
      而且此事我的确做得不妥,虽然我不忌讳来自他人的敌意,但我忘了从阳的立场考虑了。阳一句“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在我的额前炸开,令我幡然醒悟。的确,我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也忘了阳的身份。或者说,我刻意忽略着这样的差距。然而,要做到这一点是不可能的。作为一国之君,阳受到的压力远非前世能比,他必须在不同压力中找到平衡点,而我的作为将这种平衡彻底打乱了。难怪阳如此生气。他已经形成了新的思维方式,而我却还在用前世平等随意的立场对待阳。这是我的疏忽。现在我需要做的,不是将阳拉到我身边来,而是尽力走到他身边去。对于这种挑战我一向不会却步,即使这份挑战酸痛苦涩,结出的战果也未必香甜。反正我的神经坚强得很。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想通这一点后心会如此地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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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我严肃起来的神色太过突然,阳抱怨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之前无忌地宣泄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是那依然铁青地脸色,微微不稳地气息和暗自发抖地双手还在鲜明地昭示着主人情绪的激动。阳看着我,但那眼神却不敢直射在我的脸上,之在我周围无力地徘徊。那眼中有不安,更有防备,像是在回避着什么,又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有人把我的心像抹布一样抽了出来,铺到粗糙不平的石桌上狠搓了几下,又浸到刺骨的水中翻了几翻,然后湿嗒嗒地提出来使劲儿拧成了麻花。我苦笑地看着,暗骂自己是自作自受。若是在前世年轻时,阳这样的眼神只会带给我背叛地感觉,可是现在,我却心痛多过愤怒,不为自己心痛,而是为阳。他本是多么淡泊随意,我知道得很清楚,二十多年的新生,我理应赶上,却没有赶上;三年的帝王生活,我虽然的确相伴,但终究错过了。虽然顶着年轻的身体,但我仍然有一种风烛残年的沧桑感。
      我就着端坐的姿势握住阳的手。阳赌气地挣了挣,在我身边坐下,扭头不去看我,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我却没有嘲笑地心情。对我而言,阳只离开了大半年;对阳来说,我的历史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初见后短暂的欣喜并不能支撑我们走过剩下的人生路,我孤傲的脾气,阳重塑的人格,风云变幻的环境,要适应这些就需要二人重新磨合,要磨合不是伤人就是自伤,不管是伤害阳还是自我伤害,都是我不欲看到的。前世有教训,我不想重演。更重要的是,阳满口的抱怨中隐藏着隐隐的温情和不知名的恐惧。这些正是我心痛的来源。阳的感情内敛,帝王身份只会使这种内敛更进一步,倘若不主动,我就永远也不能重新进入阳的内心世界。不管怎么说,在面对现在这种情况时,我总该做些什么。我要知道阳是怎么想的,就必须给他点儿刺激。
      “阳,”我喃喃地唤起他的名字,尽量使自己地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你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吗?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指点,如果我给你添了麻烦……”
      说到这里我停住了,刻意柔顺的话和特意布下的疏离如预期那样起到了刺激的作用,阳猛然转过头,几乎是义愤填膺。我等着他情绪爆发,他愤愤地看了我良久,眼里闪出一丝痛苦。
      “我又说错话了,是不是?为什么你的眼神这么冷?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认为我会发火是因为皇位?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信任了?你要我怎么做?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信任我?”
      我不信任阳?阳是这样认为的吗?我细细审视自己的行为,对阳的认知大惑不解。如果说世上还有能让我信任的人,头一个肯定是阳,为什么阳会觉得我不信任他,他言行中莫名的谨慎和恐惧就是来源于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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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我欲言又止。百感交集我竟什么也说不出。
      “算了,反正你向来都是这样,我认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阳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岔开话题,“我来可不是和你吵架的,你欠我好多解释。你和十一皇叔结了什么梁子?昨夜的刺客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辰儿的身体里?辰儿现在怎么样?死了吗?”
      回避了吗?我有些着急,这一世的阳莫名的焦躁,两次见面皆情绪不稳,照这样下去我们之间迟早会再出问题。我们都在尽力地向对方靠拢,我能感受到阳心中真挚的情感,但光有感情是不够的。总觉得我和阳之间有一种隔阂,让我们碰不到对方内心最深处的东西。这种感觉在前世就有,但那时我们可以凭着多年的默契和心心相印跨越它。到了现在,这种隔阂由于时间的沉积慢慢从薄霜变成了坚冰。
      该死的,我可是一点也不适合谈感情,患得患失、优柔寡断、杞人忧天,这些都是感情的副作用。如果连我自己也混乱了起来,我要靠什么找出俩人之间的心结。阳觉得我不信任他,我给他更多的信任不就行了吗?柳暗花明是经常发生在感情上的。
      将心中郁结着的隐痛甩出,我又摆出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无赖地嘟囔:“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从十一皇叔的事说起。”阳没好气地说,“他说你会巫术。那个冒充的使者并没有什么破绽,你却一下就知道他是假冒的。皇叔向你询问,你却隐讳不言,还把人家轰出门去。我知道你那双眼睛能把别人的骨头都看个清楚,我没有你这样的本事,能不能给我支个招,下次皇叔再来质询时我好有个对词儿。”
      “询问?那家伙是拷问才对。”我纠正道。哪有人询问别人时用刀架上脖子的。我把他踢出去还算便宜他了。
      “告诉他,我不是用巫术看出那是假冒者,那人一身宫廷内宦打扮的确可以以假乱真,除了脚上少了暗纹的长靴;我也不是用巫术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将他扔出门外的,我用的是麻药,你没注意到静园里有蛇蔓草吗?”
      “你用麻药将十一皇叔迷翻然后将他赶出房间?”阳扶着额头。
      “确切地说,是踢出房间,足球式的……”我笑得无辜。不过是踢出去罢了,为什么三个影长外加阳都用快断气的样子作为他们的反应。果然还是欠风浪啊。
      “至于刺客,我想应该和韩中德脱不了关系,而且应该是江湖中人……”我认真了起来,“自醒来后我唯一一次出游就是昨天,除了被打草惊蛇的他,其余潜在的敌人甚至不知我的康复情况,家人将我保护地很好。认为我身体虚弱的人,不会贸然用这种不自然的方式来引我入局,你不可能要病弱的宠儿连夜觐见。而且,宫禁森严,能将高级宦人的服饰仿到如此地步的人,除了送女儿入宫为妃的韩中德以外没有人能做到,包括那出宫建府的几个王爷也没有如此能耐。前一段时间朝廷刚刚处置了勾结江湖作乱的瑞王,此时若有江湖中人出入官员的府邸极易引起他人的注意,要和江湖之人联络,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改装出行,湮没于人海之中,所以韩中德才会冒险带刘海全出府。倘若他们要见的是朝廷中人,大可将人请到府中,以他右相大人的身分,宴请官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根本不用将人带出安全地带。韩中德既然和江湖之人有勾结,一定会利用他们的力量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比如刺杀。还有其它的一些佐证,例如刺客武功的风格多不入流,惯用的兵器和毒药都是江湖寻常之物。但他们为什么针对我,我就不清楚了。”
      这里面还有一些矛盾的地方。如果韩中德是因为被我惊动才起杀人灭口之意,那么刺客不可能当晚就到。毕竟计划的构思、人选的确定以及道具的准备都需要大量时间。昨天在众多影卫的保护下,韩中德不可能听到我和阳树林中的对话,甚至无法确定林中众人的身分。他只是被打斗惊动,看见恢复健康的我应该是我和阳分开后的事,可能他派人来调查骚动的原因,刚巧撞见我在闲逛。这是撞见我唯一的机会。因为那时为了让家丁找到我,我故意不掩藏自己的踪迹。这样看来,集会只是导火索,并不是动机。昨夜的行动只有在我能动的前提下才能实施,但是准备工作一定已经进行很久了。若不是我昨夜下跪领旨时碰巧注意到来人的靴子,我今天可能就晒不到太阳了。逍遥散对内力贫乏的人是瞬间致命的。我问过小个子,证实了这毒药是冲着我来的。用这么精细的计划对付我这样一个卑微的小宠,绝对不只是为女儿争宠那么简单,我到底什么地方碍着他们了?来路不明的异力、神秘的生母、帝王过度的宠爱,这次我该押哪个?
      而且墨云也有些不对。昨天他对我的袭击几乎是无缘无故的。很明显,他在防备着什么人,导致他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从阳默许的态度来看,是知情的。那么,明明防备得紧,阳却还要微服出宫,用意何在?而且,阳对十一皇叔这件事的反应太过激烈。本来这种事我们都能一笑置之。当年凤泠辰拖住皇帝一月不朝,满朝文武怨声载道,阳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如今,只是一个影王,就让阳乱了方寸。看来,有意思的事情又要发生了……
      “不对!”阳轻喝一声拉回我的思绪,“你怎么知道大内宦人的服饰?如果你不是辰儿,你就不可能见过宫人的服饰。你三个月足不出户,为何对宫外之事如此了解?”他问得极快,好像稍微慢一点就无法将漫天的疑问及时从心中吐净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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