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剿匪陕西巡抚陈奇瑜谏诤言 练兵副将总兵吴三桂明拆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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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进文英殿的门，就听见里面一道粗犷的声音说：“陛下这里的沙盘，比咱们的倒是精细不少，布置行军看着也舒服，真想扛了回去！”
我跨进去笑着问：“谁说要扛了朕的沙盘回去？”
里面的将领没听到小太监唱名，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来跪下请安：“陛下万岁，臣宁夏总兵贺虎臣，言辞莽撞，望陛下恕罪。”
我上前一步把这个黑塔般的汉子拉起来：“你来到朕的宫中还不忘排兵布阵，正是恪守职责的忠良品行，朕怪你什么罪，且起来！”
贺虎臣是保定人，历天津海防游击，登莱参将，移兖州。天启六年迁延绥副总兵。河套寇大举入犯，从帅杨肇基协击，大破之。我见了自己手底下的将帅还是很欢喜，虽然崇祯朝总览大局的文官少得可怜，能打的武官却不少，贺虎臣头一次拜见皇帝，神色很是激动，我夸奖他在盘水打了胜仗，他也不会拍马屁，只是红着脸说：“王嘉胤那些人本来就是流寇，臣在关中练兵，将士都是训练有素的，只要朝廷的粮草跟得上，杀这些贼人就容易。”
我抽空瞥了吴三桂一眼，看着他直勾勾的两眼看着我，一脸痴相，我只好转过头去跟另一个武官讲话，此人倒是一脸文雅的相貌，自报家门：“臣陈奇瑜，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延绥，叩见陛下金安。”我扶起他来：“你是万历年的进士？怪不得战报写得那般流畅，朕看过你说’流寇作难，始于岁饥’的折子，写得很有道理，正好来跟朕和诸位大臣们讲讲。”陈奇瑜是在金殿对过策的正经进士，比贺虎臣这种纯靠杀贼晋升的武将见过世面，此时冲我和兵部的几个大人一拱手，指着地图开始讲解：“陛下，臣以为，流贼作乱，根源在于年成不佳，饥荒逼人，形成于首恶的煽动、诱惑，以至于两府三路都成了强盗窝。现在我们把这些反贼的头目除掉，余党自然就会散去。过去那些斩木揭竿起来暴乱的，现在就要背着锄头，重新回去做农民。”
我点点头：“正是了，流民作乱，朝廷该自我检讨，朕现在派了徐尚书的学生去陕西赈灾，正好可以教一教你们俘虏的流民，把番薯玉米这些作物教给他们去种，有了自己的田地和粮食，这些流民就不乱了。”
陈奇瑜对徐光启一拱手：“徐尚书的农政专员帮了臣不少忙，臣从前只知道剿匪，对流民也就是放回原籍，徐尚书却能让他们自给自足，玉铉自愧不如。”我笑着让他坐回去：“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们合作互补，发挥各自的才能，百姓才欢喜呢。”我把这两个人问完，吴三桂还是呆呆看着我，守着这么多大臣，我又不能不顾身份，便说：“吴总兵，你这次去陕西剿匪，有什么收获吗？”吴三桂听到我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脱口而出：“关中灾祸太多了，百姓流离失所，投奔流寇的人都是拖儿带女，还是京城里好些。”
我愣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实话，陈奇瑜却要站起来反驳：“崇祯元年关中就大旱了，那时候日子更惨，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如今陛下不光发赈灾米粮，还教授百姓新作物，灾情已经减轻很多了。”
申用懋拍桌子起来：“陈巡抚，我可是听说这些流民反复无常，打赢了仗就接着打，打输了就暂时投降，你所说的放灾民回原籍，岂不是让他们再次有机会作乱？”陈奇瑜也不甘示弱：“治民保民，本来就是为官的根本，申尚书说的灾民诈降确实有发生，但是在我辖制的地区却是少见，无他，我保证这些人吃上饭，过日子有盼头，县衙里面的县官不是欺凌弱小的人！有了这三样，民心就会安定，不会再想着起兵作乱了！”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我说：“陈爱卿这话说得比刚才的还要务实，你有一点做得很好，你让老百姓过日子有盼头，光这一点，就很了不起。”
陈奇瑜冷静了一下：“陛下，臣是山西人，知道老百姓都是温顺的糊涂人，他们所求不过衣食温饱，若是朝廷连这些都剥夺了，他们也只能揭竿而起了。”我说：“你说的对，朕的百姓秉性都不坏，不过为了求一条活路；可老天爷不开眼，关中又是旱灾又是蝗灾，大灾之后还会有大疫，咱们现在虽然暂时想了办法缓解灾情，却还得未雨绸缪，想着来年春天的事情。”
众人点头称是，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叫他们各自回家休息，单独留了吴三桂在宫中。
等其他人一走，我就迫不及待过去调侃他：“长伯，守着这么多内阁首辅，你也不给陈巡抚留些面子，仔细回去后他找你算账！”吴三桂摇头：“我是故意在内阁面前说开这些话的。”
他走过来，挨着我坐在圆凳上：“陛下知道关中旱，却未必知道这灾荒到什么程度，往实话里说，陕西的反贼号称几十万大军，能打的不过三四万，最主力的竟是原来朝廷州府的兵，这些人困于薪水低微，生活没有出路，落草为寇，好歹还有个拼头。”我跟他膝盖相抵，原本想着一脑袋的风月，让他这一句硬是扯了回来：“你出去这几个月有没有受伤？呃，你接着说。”吴三桂神色一暖：“没事，臣结实着呢——听我说完——陈巡抚是个好官儿，可他有些过分看重名声了些，安置那些归顺的流民是对的，徐尚书的科学院也确实出力，但是实际情况没有想的那么好，那些流匪头子一日不剿灭，那些放回去的流民就一日不安生。”
我皱着眉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老百姓一造反，再要回去当良民，可不就日子难？这些事落在朕手里，朕有法子安抚民心，但头一件事是得把那些个什么横天王、隔沟飞、点灯子等杂碎清理干净。”
我想到此处就忍不住抱怨：“你们这些人，只图战报上好听，给这些起什么外号，朕每日光是记这些名字都记不住！”吴三桂也笑：“这哪是臣等的主意，都是流寇为了划分地盘，自己个编的，你要问这些人的真名是什么，怕还没人知道呢。”我说：“先别管那些小喽啰，朕听说王左桂、王嘉胤、神一魁是这里头的大老虎，你和洪承畴先把他们抓起来。”吴三桂说：“就是这么回事，想必洪巡抚也上报了陛下，这几个人的队伍更有纪律，都是硬骨头，所以洪巡抚抓住了这些人就地格杀，陛下可不要责怪洪巡抚滥杀无辜。”我促狭拍着他的胳膊：“怎么，去了这几个月，洪承畴就成了你的新督师，又急匆匆赶回来给你的督师求情吗？”
吴三桂气恼捉了我的手：“陛下说甚顽笑话，我这么说，是怕有人责怪陛下有失仁德。”
我眨眨眼，凑过去小声说：“不知者无罪，朕想当个清白的皇帝，自然有聪明人替朕背这个黑锅。”
吴三桂又呆呆看着我，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又不太好：“皇上又想对洪巡抚来个什么苦肉计吗？倒不如用臣来顶，臣年轻皮厚，不怕疼。”我拉他一同起来：“你胡思乱想到哪儿去啦？洪承畴也是个难得的将才，你们都是朝廷的万里长城，是朕手里的本钱，朕拿着本钱去冒险，却把一堆奸邪小臣放着不用，朕脑子烧糊涂了？”
吴三桂被我戳破了心事，脸色一红，扭过脸去：“陛下又说顽笑话。”我十分好奇：“你说你怎么啦？从前没见你脸皮这样薄，怎么去洪承畴那里去了趟经，就扭捏得跟小媳妇似得？”
吴三桂清清嗓子：“我从前莽撞，总是说话冲撞陛下，不如那些读书人说话好听，如今改了，难道不好吗？”我摇头：“不好不好，朕就偏偏喜欢你说话直来直去，你改成读书人作甚？他们整日摇头晃脑，一肚子迂腐的酸气，朕才不喜欢他们。”吴三桂大为惊奇：“陛下诳我呢？如今常伴陛下左右的，不就是那个会写诗作画的陈子龙吗？陛下若是嫌弃书生酸气，干嘛不同卢象昇混在一处呢？”
这下换我惊奇了：“从前朕一提卢象昇，你就要生气，现在朕不叫他跟着，你还要生气，你可真是比宫里的女人还难伺候。”吴三桂听到这里甩开我的手：“陛下自重些，臣是有官品的武将，不是陛下宫里挥之即来喝之即去的女子。”
你不是也把皇帝比作青楼女子过，一百步笑五十步，我暗自腹诽，却又拉着他走：“好了好了，朕以后不比了成不成，你打马过来累不累？要不要去换件衣服，晚上朕招待你见见懋中，他这个人可有意思啦，会写词编书，还特别崇拜你们辽东军，编了不少辽东铁骑打败皇太极的故事，现在可是风靡大江南北，熊廷弼、袁崇焕等人的名字算是家喻户晓，就连你吴三桂，也是人人敬仰的小英雄呢！”吴三桂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朝我贴过来，我努力回想从前看过的总裁文，张牙舞爪准备做个腹黑总裁，一口吞掉眼前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剿匪陕西巡抚陈奇瑜谏诤言 练兵副将总兵吴三桂明拆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