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之子》阿布思宇文

2、心灵羁绊

　　与吕书岸的感觉恰恰相反，这开始的几天竟然风平浪静，没有争吵，没有不可告人的丑事，更没有刀光剑影。
　　他很快发现：在柏家做这个保镖倒真是一个轻松的职业。封荫的学校在北区，这个区是以穷著称的。所谓“保镖”，其实就是管接送孩子。
　　不过，书岸实在不明白这老头是怎么想的，竟然不让自己的孩子在本区上学。他又怎么会明白老人的苦心：让自己——一个暴发户的孩子在同样是有钱人的孩子之中生活，其结果只能使孩子更加意识不到钱的得来不易。他不想让财富只在自己这一代昙花一现，他不想柏家只用有这一时的财富和显赫的地位。
　　封荫是个很好学、很乖的孩子，每天放学都会立刻回家，不在学校耽搁片刻，回到家都会看书看到很晚。父母给的零花钱他也一般都用来买书。书的内容也还算广泛，科普的、历史的、文学的，健康得不用任何人操心。
　　不过，问题是：他似乎太乖了，从不和同学们出去玩——而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下学后都会留恋操场，跑的一身臭汗才肯回家，玩的昏天黑地，把作业忘得一干二净，贪玩、淘气才算正常。他似乎太文静了，性格实在不像一个男孩子。
　　有一次，下学后，穿过操场时，同班的几个男生招呼他打篮球。他停下来，看了看篮筐，很向往的样子，但还是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算了，还是不去了，家里有点儿事。”直到同学们跑开了，他仍然兀自地立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看看封荫嬴弱的身形，书岸只道他是不擅长这些体育运动。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想玩又玩不好，不能享受集体大家庭的快乐。
　　到了家，他却突然问书岸会不会打球。柏家倒是有自己的运动场，游泳馆。于是两人便打起了球。令书岸感觉奇怪的是，封荫并非不会打球，相反，他的球打得很好。
　　真是奇怪，象他这个年纪，应该还不至于城府深到不将自己的特长表露出来，而是应该，会什么就高高兴兴的去做什么，甚至是很鲁莽冲动——即使不太会也要显摆一下，出个风头。
　　“你打很棒嘛！为什么不和同学们一起玩呢？”
　　封荫并没有回答，走出了运动场。
　　这是怎么回事呢？以书岸的经验来看，这么不适时的沉默，理由恐怕就是：有什么苦衷，或者说，这件事情会使他很容易联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因为打篮球，玩而已，会出什么事呢？以封荫这个身板，应该不是他打别人——他肯定打不赢；他也是还算个谦虚、乖巧的孩子，也不至于傲慢到让人看着就想揍他一顿。不是打架，那会是什么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柏半山一直这样想，自己老了，不能陪着儿子“锻炼身体”了，挺对不起孩子的。现在，看到请回个保镖，还能陪孩子玩，重新听到孩子的笑声，老人也自然是心满意足了。
　　又有一次，两人打完篮球，书岸拿出来块画石递给封荫。
　　“画石？小时候玩过…不过，那块是白色的，这块是青色的…”说着便接过来，蹲在地上划了几下，然后托着下巴构思了一会儿，画了一只小猫，“噢，对了，你从哪里找来的呀？”
　　“等你放学的时候，在附近的那个工地捡的。”
　　“工地！”封荫低声重复了一句，就像摸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似的，把画石扔了出去，盯着那石头愣了半晌，好像看到什么怪兽了一样。
　　在这个男孩的内心有着太多的阴影，小小的事物就能轻易勾起太多不愉快的回忆。隐藏在这个外表浮华的家的背后，是太多的不可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