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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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皇城内烟雾缭绕的季节，就是深冬。
凌格取了一件别国进贡的裘衣为卧在软塌上小憩的我轻轻披上。
“陛下，寒冬已至，加件裘衣吧。”
寒冬已至。
是啊，就连堂内的文松也有些凋敝了。
这个季节，这样寒冷的冬季。额娘，你身体安好吗？
“凌格，朕要登高。”
登高，皇城里最高的赏景庭，去看看这满城飘零的风雪。
每年这个季节，我心里好像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不足以取暖，却异常惨烈，怕是早晚也会将我消耗燃尽。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年冬天，天空中青山荫蔽下飞舞的洁白的雪，大势袭来飘飘洒洒，铺天盖地。
额娘的手中托着的那盏精致小巧的紫金青铜暖手炉，就像是这个冬天唯一的热量，就像是一生中最后能够感觉到的，真实的温暖。
那年我十三，在额娘的府邸中并未见过与我年纪相仿的孩童，甚至连同到访的远亲都算上，也是找不出一个的。额娘的性格略有些强势，她喜欢的，最终就都会变成她的；她想要的，在这个诺大的府邸中，没有人胆敢忤逆。
那是我印象中的额娘，她对我的好，就像是庭院中那尊参天之树，树有阴凉，我坐于其下读书、玩闹都是承泽了那树的恩惠，但那树却只需我在此方寸之间徘徊，极不自由。这点，倒真像极了额娘。
“言儿，过来。”
额娘斜倚在那把她平素甚是喜欢的暗红色梨木宽椅子上面，轻轻地向我招着手。
我丢掉正把玩着的那只颜色鲜艳的球，那是我方才几天刚刚得到的新奇物件，它的样子非常招人喜爱。我乖乖地将它丢掉，额娘并不喜欢看到我玩物丧志的样子，我走到额娘的跟前，才发现原来站在这里的我和梨木椅子上坐着的额娘已是差不多的高度。我低着头，我不敢正视额娘的眸子，在她的眼里，我应该是一个从来没有完成过她给的功课，一日之内背不出整本书的小废物，永远达不到额娘的要求，永远不能让额娘开心的饭桶。
我正眉头紧锁想着该要怎么办好的时候，额娘叫我转过身去。
我背对着额娘。她轻轻地解开我的束发带，那是一根银丝钩制的锦带。她将它取下搁在了一旁的暗香梨木桌子上，散落我的长发，额娘轻轻抚着。我背对着她，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但我想，那必定会是母亲对于亲子的宠溺吧，我想到那样的画面，偷偷的笑了起来。
慢慢的，额娘用力的按住我的双肩，将我转向她。可我在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却并未见得一丝欢喜，那也不该是母亲对于孩子的眼神。那眼神中明明满是无奈，失落，甚至是憎恶。
只可惜当年年幼的我，并不知道母亲为了何事才有如此的神情，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言儿，过了重阳，你就十三了。你可否愿意跟着名师学些本事，好来保护额娘呢？”
额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面闪烁着一些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额娘的话，就是命令，不用考虑。
“言儿自然愿意。”
额娘笑了笑，伸出手来抓了抓我的头，便将先前桌上的那一条发带交予我的手上。
我看着手中那条发带，突然想起额娘曾经嘱咐过的，男子束发应是高髻，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犯下了额娘的大忌！原来是因为我绑错了发髻，所以额娘要将我赶出门吗？我砰地一声跪了下来。这仓忙的一跪，太过猛烈，竟觉着自己的双膝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我却不敢出一声，不敢将头抬起，只得隐忍着剧痛，等待额娘降罚。
许久，额娘也并没有吱一声，我却越发的紧张了。
“儿臣知错了，请额娘惩罚！”我的声音也因疼痛和紧张而有些许颤抖了。
和以往不大相同，额娘没有呵斥也没有责罚，只是缓缓的站起身来，伸手将我从地面扶起，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尽管当她不经意碰触到我那因下跪而受伤的膝盖是，我痛得背后一阵发凉，倒抽了一口气。可我只是怪自己太过没有记性，太顽皮才犯了错，自作自受。
“三日之后，额娘便会将你带往观鹤山，那里有高人师傅，可以交予你一些本事，助你强身健体。他日你若学有所成，额娘便会接你回府，可好？”
我点头。作为额娘的孩子，尚且没有可选择的权利。
三天之后，天地间一片雪白。额娘带着少许车马一路送我到雪山中腰，气候太过寒冷，我脸上的肌肉已经有些僵硬。
“夫人！前方山路陡峭，车马无法前行了！”
额娘命令车马停下，牵着我的手下了那温暖的马车。
“言儿，就到这里吧。额娘就将你带到这里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
我要自己走？
“额娘？额娘！”
她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重新踏上了马车，也没有一秒的迟疑，就这样在大雪纷扰的寒冬里，调转了方向。
我的鼻尖有些发酸，再也没有希望可言了。额娘，我不该偷偷玩那只球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偷偷的玩闹，再也不会了！
“额娘！”
我以为你是听到了我呼喊的声音。她掀开了帘子。
“邱馥言！你记住！你要做一个男子！你要做一个男子活下去！”
额娘！可我明明是一个女子啊。
大雪纷飞里的洁白世界，天地终于被连成了洁白的一片，额娘的马车渐渐消逝在这样的风雪里。
我没有移动过脚步，我没有去追赶那辆华丽的马车。我的膝盖有些疼痛，有些无力。
“额娘！额娘！为什么不要我了！额娘！”
还是个孩子的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跪在原地对着那个额娘早已离开的方向，呼号哭喊，直至疲惫不堪。
她不会回来了。虽然我年纪尚小，但我知道，这一转身，此生无法再相见。
“陛下，风大了一些。”
“凌格，你喜欢下雪吗？”
我看向身边端正站着的凌格，不知道为什么，很好奇，想知道他喜不喜欢这样的漫天白雪。
他轻轻低下头。
“陛下，您的喜好就是凌格的喜好。”
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奴才，怎么会有所不同呢。
“你退下吧，让朕一个人呆一会。”
我记得，他就不一样。
那年在雪山之上。年纪尚幼的我跌跌撞撞的摔倒再爬起，终于来到了山顶。我视线里的道观，清晰，模糊，直至不见。
由于体力不支，我终于晕倒在通往道贯的路上。
他抱起我的瞬间，我好像看见了他的样子，也许只是个轮廓，逆着光线的好看的轮廓。
眼前的精致要比那个时候秀美的多。这是皇城，我是这城的主人，是这个朝代的皇帝！
也鲜有人知道我是个女子，这世间，唯有两人知晓。他，便是一个。
“凌公公！西边战事起了！快通报皇上吧！文武百官都在朝堂上炸开了锅啊！”
“西边？怎么可能？黄志忠不是报说国泰民安吗？”
“凌公公啊，你可不知道，黄志忠和西边的叛军一起反了！”
凌格有些束手无策，可这一切我早就知道了。从黄志忠和叛军首领达成协议的那一天，他身边我的探子就早已通知了我。
“皇上......”
“我听见了，去准备梳洗上朝吧。”
轿撵早已备下，我乘着回了宫，换上了朝衣。
“皇上，还是不需要奴才伺候吗？”
“无需，门外候着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