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夏南至》诗人阿疯

5、离开

　　顾小挽写了一夜的稿，几乎未眠，打了个盹就已经七点了，宋健的电话给她彻底醒了神。
　　“你这么早打来干嘛？”
　　“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十点飞H市的航班。”
　　顾小挽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有票的就这趟航班了。”
　　“好吧，都已经七点了，避免堵车，我还是早点准备一下的好，我到了H市会给你打电话的。”
　　顾小挽来到安冉的房间门口，手已经放到上面了，但始终没能敲，这次不会再和好如初了吧，心简直比行李还沉重。她又打开穆紫川的门，她在睡觉，昨晚她很晚才回来，甚至连妆没卸干净就睡了，黑眼圈深得快到下巴了，顾小挽没忍心吵醒她，自己离开了。
　　一出小区顾小挽就听见路对面的车喇叭声，就看见宋健在招呼她过去，她惊喜地推着行李箱过去，宋健问道：“就你一个人？安冉和穆紫川呢？”
　　顾小挽苦笑，说：“她们等下要上班的，不如多睡一会呢。你不会是专程来送我的吧？”
　　宋健心里回答着是，却说：“有个美国的客户也是十点航班到C市，顺便。”
　　顾小挽瘪瘪嘴，宋健笑着把她的行李搬上车，又从车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说：“你还没吃早饭吧，给你带了这个。”
　　袋子里是天华中学对面状元包子铺的纯豆浆和鸡汁包，顿时顾小挽就又馋又感动了，“中学离你住的地方很远的，干嘛这么麻烦啊？”
　　“昨天我回我爸妈家了，顺便就帮你买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离学校近才天天吃得到，刚上大学的时候我每天想得不得了，有一次我还请假跑回来吃呢。”
　　“人家老板说了，吃他状元包子铺包子的人都要考状元的，怎么没见你中状元呢？”宋健打趣道。
　　“哎呀，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读书考试都开绿灯，工作了还高薪高职那么好哦！”
　　顾小挽边咬着鸡汁包边坐上车，光亨受鸡肉带来的浓郁鲜美，就忘了系安全带，宋健只好探过身子去帮她系，系好后他侧脸看着她，她喝了一口豆浆也看着他，眼睛澄澈清明，他看见她眼里的自己，像深水潭里的倒影，呼吸一下一下吹在她的脸上，有些热，顾小挽见他离她这么近地看着自己，不知是豆浆烫还是暖气太足了，自己的脸开始发热，她向后仰着头，一动不动。
　　宋健伸手拍拍她的额头，“你昨晚没睡好吗？脸色这么差？”
　　顾小挽朝车镜看了看，果然脸色不太好，跟失血过多的中年妇女一样，因为自己职业原因，没有出门就化妆的习惯，她若无其事地说：“飞机上有的是时间睡觉。”然后继续吃，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夏南至了，心里却五味杂陈，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
　　一路上顾小挽一直没说话，宋健不知看了她多少眼，他见她发呆，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手里拽着半个包子，忍住了想敲她脑门的想法。
　　到了机场，宋健帮她办好手续又送她到安检门口，顾小挽像个乖孩子一样跟在后面，清冷的黑色地板倒映着他修长的身影，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顾小挽眼前就只有宋健一人，她又想起了安冉和穆紫川，心里阵阵发酸，很像哭，但始终堵在喉头，逼得她眼眶发痒泛红。
　　机场里响起了一句句程序化温柔的女声，报告着哪一航班即将起飞，哪一班即将降落，各色的行李箱的后轮滚动着时间的飞逝，装着飞往不同目的地的行程和各种悲欢离合。
　　“你该走了，小挽。”宋健把行李箱放在她的手里，眼神温柔，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并朝她点点头，像在说，一路平安。
　　临别的人，需要的就是句平安，再遥远的路，不过是脚下的一步步，顾小挽向前踮起脚尖抱住宋健，希望能够到他的肩膀，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感受他拍她背的那种安全感，这种拥抱永远是那么舒心，但此时，只能说：“再见。”
　　本来就想立刻进去了，但心里又萦绕了疑虑，就像走在白茫茫的大雾里，不知道前面是花海还是深渊，有太多的未知数等待自己了，她从来没有此时这样踌躇。
　　“宋健，你觉得我去找夏南至，到底对不对？”她这样问他，他到底会给什么样的答案？
　　“你觉得对的就是对的，夏南至也需要你，不是吗？”
　　也许自己只是需要安慰鼓励的话而已，就像在大雾里需要一盏灯，她没有想过夏南至是否真的需要自己，但她现在要去夏南至身边，隔着千山万水，去寻找他。
　　顾小挽过了安检门，仍然感受到有一双凝视的眼睛，转过身，果然宋健还在那里没有离开，她们隔着一条安检通道和两排玻璃窗，她在这头，他在那头，她不能出去，他不能进来，仿佛隔了一万光年，中间众多的人都是璀璨的星河，时间在悄然划过天际。
　　顾小挽向他挥手，他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她使劲点了点头，逼自己笑，转身的时候，泪如雨下。
　　再见啦。
　　顾小挽抹了抹眼泪，拿出镜子看看自己还有没有人样，如果穆紫川见了自己的这副模样，一定会被笑死。
　　一想到她，电话就来了，“小挽，你上飞机了吗？”
　　“没有啊，还有40分钟才起飞。”
　　“不是我说你啊，你干嘛不买中午的票呢？”
　　“为什么一定要买中午的票啊？”
　　“中午有饭吃啊！你这趟航班不早上不中午，又不管饭，只能吃饼干啦！两个小时后下飞机你还自个吃，多不划算啊！”
　　“大姐，又不用给你报账，你可惜个什么劲啊？”
　　“好吧好吧，早上我起来就看见安冉黑着一张脸跟李逵似的，我还以为她会送你呢，你们不会闹掰了吧？”
　　“唉，别说了，估计以后是仇人了。”
　　“啊？她就那么不待见你跟夏南至在一起啊？”
　　“这也由不得她啊，只不过我昨天说句不该说的话，把她伤着了。”
　　“什么啊？”
　　“我问她如果陆霖快死了，她会不会离得远远的。”
　　穆紫川痛苦地闭上了眼，忍不住教训顾小挽：“你说你的智商那个时候是不是搅屎了啊？如果是我，早就掐死你了。”
　　“那个时候我的愤怒早就盖住我的智商啦！不知怎么的，话就从我嘴里跑出来了，不过我挺后悔的，怎么办啊，紫川？”
　　“她现在连我都不想理啊！肯定是气死啦！等着凉拌吧你！”
　　“你说，我跟安冉十年的友谊就这样尽了？”顾小挽想想都要大哭一场。
　　“其实你别看她平时跟女金刚似的，其实她心很软，她刚和陆霖分手，很敏感的，过段时间，伤口愈合了，也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顾小挽不知道过段时间是过多久，安冉那么爱陆霖，这个伤口能愈合得了吗？
　　登机口来了越来越多的人，都是要飞往H市的，还有说H市方言的，顾小挽喜欢看路人，看他们的表情，听他们说话，把他们写进自己的小说里。
　　然后有一个大概十多岁的小姑娘坐在顾小挽的旁边，推着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背上背着一把吉他，还戴了一顶黑色的有骷髅图案的鸭舌帽，打扮很酷，当她摘下帽子时，顾小挽看到了她天真可爱的样子，很是好看。
　　“姐姐。”
　　顾小挽指着自己，问：“你叫我？”
　　“是啊。”
　　“哦，小姑娘，你好啊。”顾小挽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姑娘搭讪。
　　“刚刚送你的那个哥哥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啊！”
　　难道她说的是宋健？顾小挽连忙摆手：“不是的，他是我邻居家的哥哥，他来机场有事，顺便送我来的。”
　　小姑娘一下子就疑惑了，“但是我觉得他喜欢你呃，你都进去了，他还站在那里。”
　　顾小挽也疑惑了，她从来没想过宋健会喜欢自己，看着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女生，也许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他当我是小妹妹呢，我也喜欢你啊，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
　　小姑娘高兴极了，眉开眼笑的，眼睛像两颗闪亮的星星，又问：“姐姐是H市人还是C市人？”
　　“土生土长的C市人。”
　　“你去H市干什么啊？”
　　“去看一个朋友，你呢？你应该在学校上学的，怎么来机场赶飞机啊？”
　　“我来C市参加一个歌唱比赛。”
　　“一个人？你爸爸妈妈没陪你吗？”
　　“我舅舅在C市呢，刚刚他送我来的。”
　　“那你得奖了吗？”
　　“嘿嘿，是冠军。”小姑娘得意地说道，顾小挽忍不住夸她：“这么厉害啊，有奖杯吗？”
　　“有啊！”然后立马就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奖杯递给顾小挽，底座刻了几排小字，“张佳宁？”
　　小姑娘点点头，说：“这是现场用激光刻的，我真怕那个师傅会把我的刻错。”
　　“真厉害，我像你年纪的时候还在做梦呢。”
　　“那让你再拥有一次十五岁，愿不愿意呢？”
　　顾小挽陷入了沉思，她想她时愿意的，即使再读一个痛苦地高中，遇上絮叨又秃顶的教导主任，做做到几乎手段的作业，也是愿意的，因为在这样好的年华里，她遇见了夏南至。
　　广播里这时通知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将延迟40分钟登机，张佳宁的脸就像那阴雨天一样，抱怨起来了，“太讨厌了，老天爷跟我作对呢！”
　　顾小挽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延迟上飞机到时候还能吃飞机餐呢。”
　　张佳宁的脸立刻就由阴转晴了，“我第一次坐头等舱，听说饭很好吃的。”
　　“你是头等舱？”
　　“是啊，我赶着上学嘛，要坐经济舱就只能明天晚上了啦。”
　　“我也是头等舱，说不定我们做一起哦。”
　　然后两人拿出登机牌一看，果然是邻座，张佳宁喜出望外，顾小挽说：“要不要这么有缘分啊！”
　　“姐姐，还有40分钟才登记，要不你给我讲讲故事吧。”
　　“讲什么呢？”
　　“你十五岁时候的事。”
　　“十五岁有很多事啊，你要听哪一件？”
　　“那讲你喜欢的人好吧？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就是好奇八卦心爆棚，顾小挽只好满足她了。
　　“嗯......我十五岁就喜欢上了一个叫夏南至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