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影青城》廊下日影

4、四

　　青蓝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刚好看完书的最后一页。
　　合上书，她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正盘算着今天晚上是回去还是干脆呆在这里。还没思考出结果，放在小桌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青蓝接起，是家里的电话。
　　“李嫂，怎么了？”
　　“青小姐，少爷回来了。您回家吗？”
　　青蓝楞了一下，沉默了会，轻轻摇头：“不回了，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天晚上回不去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秒，又道：“青小姐......只有官少爷在大宅，老爷他们还没有回来。”
　　青蓝无声的叹了口气：“我明天会去找他，你让他今晚先回去吧。”
　　说罢，挂了电话。
　　寂静的深夜，偌大的宅邸此刻正被一阵朦胧笼罩着，存在的似不真实。
　　客厅里，一个看不清表情的男人此刻正沉陷在沙发里，本就幽暗的光，洒在他的身上竟然有种阴森的感觉。
　　“官少爷，青小姐说今晚不回来了。”李嫂恭敬地对着坐在沙发里一言未发的人说道。
　　大厅的灯昏黄的有些过分，沙发上始终沉默地人终于抬起头看向她，周围的空气似乎被寒气笼罩着，即使是温暖如火炉的大厅，她竟感觉从脚底生出阵阵寒意。
　　“她在哪？”官熙御开口，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平静的语调更让人不寒而栗。
　　“应该是在市里的书馆。青小姐一向习惯去那里。”李嫂低头回答。
　　空气中又是一阵冰寂的沉默。官站起身，走出去两步的身子突然停住，鼻子微扬，直指头顶昏暗的灯泡：“为什么用这个灯。”
　　李管家迅速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恭敬地回到：“是青小姐坚持必须换掉的。她说如果不换掉，她就搬出去住。”
　　话落，那个身影已经大步离去。
　　客厅里的众人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青蓝将今晚给值班的人放了假，自己坐在一楼的休息区等待着最后几位客人挑书完毕。
　　时间慢慢走到十二点，客人也陆陆续续走光了，唯有最后一对夫妇还耐心地陪着一个小孩安静地挑书。许是看到她的目光望过来，那位年轻的妈妈一脸歉意地朝她笑笑，她微笑示意没关系，将目光移开。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那对父母带着孩子一起结账。她一边给书扫码，一边问站在父母中间一脸严肃地小男孩：“小朋友，你很喜欢看书啊？”
　　小孩轻蔑地扫了她一眼。青蓝楞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一旁的爸爸看不下去了，一手拍在小孩脑袋上：“臭小子，姐姐问你呢！”
　　那小孩恨恨地瞪了一眼她，才不甘心的说道：“是的，阿姨！我很喜欢看书！”
　　“你这臭小子……”那位大手眼看又要招呼上去，小男孩机灵地闪身躲了过去。
　　青蓝笑眯眯地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有个性好。”
　　“哎，个性什么啊，让我们操了不少心。”年轻妈妈抱怨道，只是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怎么藏也藏不住。
　　她这个书馆是市里唯一的一个营业到凌晨的书馆，有时逢到周末，还会拖到一两点。店里来的大部分都是学生，安安静静地一呆就是一天。偶尔也会遇到像这样偶然看到她深夜还灯火通明的书店进来挑几本书。她喜欢呆在这里，感觉时光不知不觉就流逝了。
　　关上店里最后一个灯的时候，青蓝坐在阴影的角落里，捧着一杯热茶发呆。眼睛无意间瞟到窗外那颗大大的柳树下面，身体一僵，一股说不明的东西涌上心头。
　　时间一针一秒地静静流淌，她蜷着身体任由自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咖啡发呆，街边的路灯将这个城市点缀的宛若白天，有时候，霓虹万丈的光芒总给人一种身陷天堂的错觉。然后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引着一个又一个过客心甘情愿往下纵身一跃。
　　黑暗中，茶几上的手机无声的亮起来，像个闪亮登场的小丑。有些突兀。
　　青蓝没有动，眼睛静静地望着窗外淡黄的路灯。发呆。
　　手机屏幕没一会儿就暗了。四周静寂地压抑，青蓝睁着眼睛，穿过黑暗的幕布，到达遥远的彼岸。与那道目光交汇。
　　还是那样冰冷的目光，还是那般冷酷的模样。良久，对视了好久的她，终于率先败下阵来。即使这么多年，即使相隔那么远，她依然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夹杂着泠冽破窗而入。
　　手机里是一条信息。内容简短而精悍。一如他整个人。
　　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沉默了两秒，她回复：什么事？
　　发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句：现在不方便。明天吧？
　　信息刚显示发送成功。就听到不远处发出的“咣当”一声响声。然后那个陌生宛如撒旦的人，脸上挂着两人颤栗的诡异笑容。大步朝她走来。
　　她还是没动，眼睛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呆呆地放空。好想鬼迷心窍了般。半遮的窗帘挡住了他愈来愈近的身旁，直到她一低头，看到偌大的玻璃窗的那一 面一双皮质很好的皮鞋，还有她叫不出牌子的裤脚。
　　她依然是那个蜷缩的姿态，手中捧着已经凉掉的马克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隔着厚厚的百叶窗，她依然可以感到那道冰凉的视线，要将她身体凿出一个窟窿。
　　然后，站定没多久，那双脚边开始移动，她正庆幸不用去开门了真好。然后在还有意识之前听到的唯一一道声响，就是玻璃巨大的碎裂的声，以及警报刺耳的鸣笛声。
　　然后，世界一片黑暗。
　　怎么望了，他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