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别来无恙》森霖常在

14、为她，向死而生。

　　在课桌上奋斗了一天后，终于赶在放假前把检讨全部拼凑完成，顾安歌不知何故，一整天没来上学，文凡也不见踪影。
　　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拿着一沓检讨，回头朝林安晃了晃：“放学去交吗？”
　　林安点头，皱着一张小脸小声朝我抱怨：“这么多字，快把我抄死了，快把我手都抄断了。”
　　放学后我们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往校长办公室走。校长腆着大肚子像皇上批阅奏折一样将我们私人的检讨全扫了一遍：“嗯，还行，着一万字检讨写完后，印象很深刻吧？”
　　我们四个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一副我们都是知错能改的好孩子的模样。校长难得露出微笑，和颜悦色的开口：“嗯，看你们认错态度诚恳，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要是还有下次……”他顿了顿，欠起身子用短胖胳膊端了桌上的茶杯过来，满足的押了一口后说道：“那就直接开除了，没有商量。”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苏辞留下。”校长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出去。
　　楚央拍了拍苏辞的肩膀，便领着我和林安出去了。刚踏出校长办公室关上门，我们几个人便贴在门上听屋内两人的对话。
　　“苏辞啊，原来你爸爸是顾先生啊，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啊！啊？”校长笑眯眯的开口：“你说你这孩子，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全校批评你了嘛。后来我认真想了想，上次那件事，我处理得是有点过分，处理重了，啊，希望你呢，不要放在心上，不要放在心上，啊？”
　　苏辞没说话，室内一片静谧。正当我们四人趴在门口震惊时，苏辞淡淡开口：“校长，请您不要把我和顾先生扯在一块，我只有一个妈妈，一个妹妹，我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提及。”说完，他转身欲走，又回头，语气透着寒意：“希望校长不要把我区别对待，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并不是那个有着显赫地位的顾清远的儿子。”
　　校长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这……”
　　在苏辞推门出来的上一秒，我们四人早就推开到一边，各自假装侃天侃地，悠闲的看风景。
　　苏辞出来，低着头，默然不语。我们一群人围着他，一时也无话。
　　最先是楚央打破僵局，朝我和苏苏挤了挤眼睛，凑到林安旁边，像小媳妇似得用肩膀轻撞了她一下：“林安妹妹~你看我都是给你挡雨又是为了你被罚吵检讨的，你看我对你这么好，要不，你就喜欢上我好吧？”
　　林安当即红了脸，低着头，一溜烟儿的跑了。
　　苏辞恍然梦中惊醒，将我一把拉到他身后，一副防备楚央的姿态，像教育小孩一样开口：“余生，这种人，以后记得离远点。”
　　我见苏辞表情缓和很多，心里也松儿口气，想着戏要演足，一伸手，把苏苏也拉到我身后，楚央回头看了我们仨一眼，给了个“你们开心就好“的表情，一个人往前走，大步子迈得一丝不苟。
　　在巷子里走了一大半的路程，眼看就要出巷子了，右侧偏僻的狭窄巷道里突然涌出一群人出来。为首的一个人染着黄发，斜叼着烟，手握着铁棒懒散的扛在肩上，他身后的五人个个手握着木棍，在黄毛身后狐假虎威。
　　楚央在最前面，离他们最近，他猛一回头，朝我们一挥手，大喝一声：“跑！”
　　苏辞护着我和苏苏，还没跑两步，就被那六人围了起来。
　　苏辞伸出胳膊，把我和苏苏护在身后，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眼睛四下扫视着，警惕而又沉稳。
　　我们三人被那六人围的密闭透风，却没有一人转过身对付楚央。苏辞一眼扫过去，便了然于胸。
　　苏辞侧过头和我低语，眼睛确是死死盯住那黄毛，未移动分毫：“余生，我待会会将包围圈打开一个漏洞，你看准时机冲出去。”
　　我用力的拉着他的臂膀：“你呢？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苏辞闭了闭眼睛，叹口气后陡然睁开，一飞脚，就揣上身旁那小混混的小腹，在那人闷哼一声倒地额时候，苏辞一甩手，狠狠将我推开，冲着身后的苏苏大吼一声，声线凛然：“快带余生走，无路如何都不能让她回来！”
　　苏苏死拉着我，往巷口拽，我伸手想去抓苏辞的衣角，却只抓到一片虚无的空气。苏辞回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仿佛带了凄惶的神色，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我和他，像是隔了千重山万重海般。
　　下一秒，他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独自一人引开了那群人，身影没入昏暗的窄巷里，不知去向。
　　一旁的楚央被晾在一边：“我去，当我是空气啊？”
　　我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楚央！你能……”
　　他打断我，神色少有的严肃认真起来：“放心吧余生，我会把你哥平安带回来的！”说着，他一溜烟闪身拐进那小巷里。
　　我作势要跟去，却被苏苏死命拽住：“余生，你不能去！”
　　她死死拉住我往巷口拽，我在她怀里挣扎着，几乎是声泪俱下：“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苏辞！我要去找苏辞！苏辞！”
　　苏苏拉着我，力气大的惊人，我颓败的抱着头蹲下，低声呜咽：“放开我……我要去找苏辞！我要我的哥哥……我的哥哥……”
　　苏苏心疼的蹲下来安慰我，她松开钳制着我的双手，轻轻拥抱我，我就是在那一刻，猛然起身，朝苏辞消失的地方狂奔而去。
　　身后，是苏苏的叫喊声和脚步声，而我全然听不见，心心念念的全是那一个人。
　　苏辞……苏辞……苏辞……你等等我。
　　你千万不要有事。
　　早年丧父，我尚且年幼，不懂失去至亲的苦痛，如今，唯一的哥哥在我面前，孤身奋战，生死未卜，而我的悲伤早已深如瀚海，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我要找到他，到他身边。
　　我要看到他安然无恙。

　　我在深巷中，终于寻到他。
　　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他一人与黄毛四人扭打在一起，楚央和另外两人不知去向。
　　苏辞一人徒手应付铁棍木棒，身上已是伤横累累，黑发早已被汗水浸湿，汗水漫过脸上的划伤，变成血色。即使是这幅模样，他却不落下风，身姿灵活闪躲，出手狠厉，一脚飞起，直直揣向对方的胸口，那人吃痛的捂着胸口蹲下身去，苏辞一抬头，就看见了我。
　　那时，我离他不过五步远的距离。他一愣，身后的人趁他不防备，扬起木棒砸向他的头。
　　我看见他的额头有鲜红的液体落下，从发丝落到他的眉间，最后顺着他的面颊滴落到冰冷潮湿的地上，一滴……两滴……
　　我呆愣在原地，满眼满眼的，全是他看向我的眼，他凄惶的神色，他额上的血，他皱起的眉间的痛。
　　然后，我看见他身后黄毛高举起的铁棍。
　　我几乎是疯了一般，向苏辞奔袭过去，冲进人群里，奔到他身前，最后的最后，用尽了力气，在那铁棒落下的一瞬，推开了苏辞。
　　头上，一阵剧痛，涨疼得厉害，有液体从我的前额里沁出来，漫上我的眼。我奋力的睁眼，却怎么都睁不开，昏昏沉沉中，我只觉得有人抱起我，把我护在怀里，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面颊上，不知是他的血，还是他的泪。
　　似乎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是开了大片的血红血红的曼珠沙华，苏辞抱着我，半跪在那一片血红里，血红的眼，睚眦欲裂，悲呦的那一声，撕心裂肺。
　　“余生------”
　　好像血液那一刻全被抽离身体里，时间就此停顿。
　　只是一瞬,他将我交给闻声而来的楚央和苏苏,神色言语,少有的慌乱：“你们快……快把她送医院。快啊!”
　　“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我在睡梦里，并不知道，他的指腹是那样轻柔的抚过我鬓角的发，温山软水繁星万千都不及他看向我的那眉那眼。
　　他将我交付给楚央，慢慢转身，朝那巷道走去。在他的身影将要被暗淡的夜色吞噬时，苏苏过来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回去。”他只说二字，却压抑着对我激烈强劲的情意，深深沉沉。
　　楚央抱着昏迷中的我，问他：“此去欲何？”
　　黑暗里，苏辞背对着他们，眼角有泪落下：“为余生所受的伤，为余生所受的痛。我要讨回来！”
　　楚央心切，急忙道：“你可知道，你一人，手无寸铁，对阵六人，若一去不归……”
　　苏辞背对着，打断他，只似闲话家常一般说下去：“便一去不归。”
　　少年忽的回了头，嘴角像是有笑意万顷：“余生，就是我的命啊……”
　　“为她，出向死而生，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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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放暑假，许久没有更新了，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