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要缩在壳子里了》无不

7、chapter 7

　　范予文架住程自强，跟新野公司老总道了个歉就走。
　　一路上程自强手挥脚踹的，全砸在范予文身上，范予文一边拖着人往外走，一边感到无尽的头疼。
　　为什么当初自己这么不长眼，找了这么个情人？
　　没注意就把抱怨说出了口，怀里的人突兀的安静了下来，就是眼珠子亮的惊人。
　　程自强望着男人，抬手一个肘击一个巴掌毫不留情。
　　范予文被猛地一下打蒙了，回神就甩开了扶着娘炮的手，吼出的话不复冷静：“发什么疯！”
　　程自强的眼泪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寂静无声，声音也是饮酒过度的沙哑：“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我们分手！”
　　最后的两个字几乎喊破音，喊完人就跑了，一路磕磕绊绊，却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奋力离开的脚步。
　　小组成员因为担心出来看到的就是程自强泪流满面用他觉得最不堪的姿势跑开了，而留在原地遍布阴云、面色狠戾的范予文脸上还有个血红的掌印，确实是没有留一丝力气。
　　“其实，娘炮这几天的心情都不怎么稳定……”有人这样说。
　　范予文把视线移向说话的人，那人被阴狠的视线一扫，顿时丧失了说下去的勇气。
　　“娘炮不开心是有原因的……”另一个接着开口，依然被吓退。
　　“……上次，我们逛街……”被吓到，实在害怕的说不出来了。
　　“我们和娘炮看到有个女人……”支支吾吾的只能憋出这几个字。
　　“那个女人挽着你的手——”话音戛然而止，男人的眼神太狠。
　　小组成员尽力把事情都说出来，之后只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咽着口水不敢说话。
　　“那是一起参加宴会的舞伴，半途去买磕碎的手镯，只是一起去参加一次舞会的关系。”视线扫过这一群和娘炮一起上天入地的小组成员，范予文觉得心中泛着无与伦比的冷意，连带着话音都犹似结冰，“如果他对我的喜欢抱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如果他只会这么自怨自艾学不会坦然沟通，如果他的喜欢只是我全权接纳纵容他这么廉价，你们觉得我还应该继续这样所谓的喜欢么？那不过是依赖和束缚。”
　　小组成员中有一个猛地醒悟过来摁掉了通话，满头都是冷汗。
　　刚刚期盼范予文能说些好话，希望他得知了原委能够给娘炮个机会，就给娘炮打了电话，结果没想到是这样伤人不留余地的话。
　　众人呆愣原地，想开口说，其实娘炮就是太喜欢你才会胡思乱想的，娘炮特别玻璃心经常这样的请不要在意，娘炮这人受了委屈就是不愿意说的，他只是真的很喜欢你，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前任都喜欢。
　　可是有一种无力感捂住了他们的嘴，是啊，娘炮这样的性格，很难让恋人接受的吧，做朋友其实有时候也会觉得累，更何况朝夕相处的人呢，他们有什么资格去让这个男人接纳这样的娘炮呢？那终归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黑夜中，男人的背影决绝坚韧，这样的他才让众人想起来：哦，一开始我们叫过他冰山来着。
　　曾经那段时间，因为娘炮的存在，他们都以为这是个英俊多金、阳光体贴、很好相处的男人。
　　另一边跑累了靠在路灯上醒酒的程自强，毫无防备的点开了小伙伴的来电，猝不及防的了解到，自己的喜欢在喜欢的人眼里这么的廉价。
　　贴着冰冷的路灯。程自强难得的在失恋过后不想哭，因为很花心、贪心，所以交过很多男朋友。全都分了，对方忍受不了开口的，自己看对方忍的太过辛苦开口的，两方冷淡太久再没联系的，都有。
　　每次都是大哭一场，拉着小组成员们酒吧大醉一场，然后一切烟消云散，该怎么过继续怎么过，该花心继续花心，该上手继续上手，该失恋继续失恋。
　　即使有失落，即使心累，即使不相信有爱情了，也认真的过下去再认真的分开。
　　只是这一次，有点不是很想继续了。
　　为什么这么冲动，为什么要动手，不当情侣，也可以当床伴的啊！
　　娘炮还是哭了，抱着路灯哭的不撒手。
　　这时候哭唧唧的娘炮，没有人能够帮他擦眼泪了，也不需要人来擦眼泪了。

　　回到新野公司的娘炮，每天都开始等短信、微信、电话、扣扣、微博私信，每次信息声响起的时候就想会不会是他，有什么事，如果是求和的话可以假装一下高冷，然后就……
　　结果就是，不堪忍受等待到把所有信息都删了。
　　娘炮开始抽烟，不会光明正大的抽，就只会在家里的阳台上静静的抽，上班一只下班一只，不多不少。
　　开始看片，一个人窝在椅子里，看好评的电影，大部分不知道在讲什么，半途总是走神，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开始不喜欢逛街，看到情侣就甩手回家，把工资卡交给小组的妹子们随便刷，表示不能一起玩耍的歉意。
　　开始喜欢听节奏舒缓的音乐，开着窗，窗帘大开，躺在长椅上，把音响放大，边听歌边发呆，边时不时的想起某个人。

　　这次合作的项目又是和对面公司，可是这次没有大声的吵闹、使劲喧嚣，在小组里转着圈告诉大家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这次，那个喧嚣的人甚至没注意到这件事。
　　小组成员们也不敢告诉他，那个庆功宴后，关于那个冰山的一切都被不约而同的掩埋起来。
　　这就直接导致，程自强时隔一个月后见到范予文的表情是懵逼的，就像做梦一样。
　　其实一个月的恋情不算长的，还可以算进短的里，似乎这样的恋情是很肤浅。
　　程自强特意捏起兰花指，戳了戳酒窝，保证自己的状态还算可以，才开始打开笔记本做记录。
　　这个会议开的比较早，因为范予文一会要去个活动现场，所以时间提前到了上班前半个小时，小组成员几乎都是被主管电话叫起床的，唯二的几个已经醒着的人里面，程自强是那个抽烟抽到一半被电话呛到的。
　　身上还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烟味，程自强嗅了嗅，有些安心，连范予文经过都没有注意。
　　会议很快过去，方案也简单的敲定了框架，细节方面的东西还要继续研究，程自强随着大伙收拾东西，懒懒散散的拖到了最后一个。
　　想着隔壁的隔壁就是办公室，懒得合上笔记本，程自强一手托着笔记本一手拎着文件夹就准备起驾回宫，不料门口还有不长眼的杵在哪儿，差点掀了笔记本，一场虚惊。
　　程自强抱着笔记本就想骂街，抬头却是一直想见的人，也是再也不想见的人。
　　“你抽烟了？”这么近的距离，范予文很轻易的闻到了娘炮身上的烟味，不刺鼻，只是想起来以前他是不抽烟的。
　　程自强合上笔记本抱在怀里，捡了文件夹模糊的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心里面空空的，不想出现在那人面前，即使衣着得体也觉得狼狈，被嗅到了烟味更像是嘲笑。
　　只是有人不想让娘炮如意，范予文在擦肩的瞬间揽住了程自强的腰，触感和以前一样，不胖不瘦。
　　有点奇怪的感觉，以为会瘦的。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对方没说话，侧着的脸没什么表情。
　　“把话说清楚。”
　　娘炮忍住转头看那人表情的冲动，努力抑制住想要颤抖想要逃跑的身体，点了点头。
　　揽在腰间的手抽回，还残留着那人的触感。
　　腰间的手抽走，还能感受那人的温度。
　　程自强抱着电脑不看那人离去的背影，只是想到，从接触到现在，一直都是对方主动的，自己几乎没有主动过，最后还是对方主动吗？
　　可是，如果最后自己主动的话就感觉像是讽刺了。
　　不过，如果说清楚的话，也许自己主动些，以后回想起来会好点。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庆功宴以来，那人号码的第一个短信，时间地点，简洁明了，像是楚河汉界般分明。

　　程自强提前到了餐厅，临走前请了一下午的假。
　　娘炮已经做好哭一个下午的准备了，这时候再去工作完全是不现实的。
　　等范予文坐下来，程自强已经喝了三杯茶水了。
　　双双沉默，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范予文率先开的口：“我们还是在一起吧，我，有点不习惯你不在身边。”这样放低姿态的话可能已是极限。
　　程自强略感诧异的抬头看了眼男人不自在的表情，不自觉的捧起第四杯茶水，杯沿碰触到嘴唇的时候，又慢慢的放在了桌上。
　　即使鼓起勇气，好像还是开不了口，但这样任其发展的结局，可能是自己和对方都不能承受的。
　　双手紧紧的握着杯子，还是开了口，鼓足了勇气：
　　“对不起，我们还是分开吧，但是，请让我继续喜欢你！我娘炮、花心又玻璃心！以后如果继续一起相处的话不说你会发现我的不好，也可能我会发现其实我不是那么喜欢你……一个月太短，但还是能够让你感到我的不足……
　　其实小时候的我莽撞又有朝气，是个我行我素的小屁孩，后来我就慢慢迎合着别人改成这个样子，觉得不对的时候好像已经晚了……
　　后来，和小组的成员们生活在一起，吵过架骂过街动过手，他们也许会嫌弃我，但不会看不起我，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才发现，也许不一定要我去迎合别人，我可以做我喜欢的样子，就算是娘炮也无所谓……
　　我很喜欢你，很，非常非常的，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甚至只是当床伴也没有关系……
　　只是后来我发现，我再怎么喜欢你，也不可能因为你改变自己现在的样子，我已经习惯并且喜欢现在的样子，我太胆小了，不能再变来变去了，以后……以后要是我自己都看不懂我自己……
　　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我无论哪方面都不好，怎样都不好，我就愿意我这样不好了……
　　可是，你不应该的，你应该好好的，我想你找个更好的，不会像我这么……”
　　头一次说那么多，头一次哭着说到语无伦次，头一次告诉别人自己的自卑与不安，头一次希望一个人离开自己而获得更好的生活。
　　程自强还是胆小，泪眼模糊的他没能撑到看到男人表情的那一刻，转身逃跑的时候带倒了茶杯，撒了一地茶水。

　　范予文就这样对着一地茶水坐了一下午。
　　自己也不是那么好的人，无论对什么人都那么的冷漠，没有对任何人打开过心里的门。
　　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只愿意做自己的事情。
　　假装亲民的习惯，其实只是很小的经营策略。
　　有时候会想，娘炮喜欢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是多金，还是这张不算差的脸，或是平时的做事习惯。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呢，没有钱，长得很丑，习惯是可以作假的。
　　是不是本就不是那么喜欢，本就是想找个借口离开，所以只是一次小小的误会就能把这段不长的恋情撕碎。
　　不想有人让自己这么牵挂，工作的时候会分心，没人的时候会发呆，夜晚的时候会失眠，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心情，让人厌烦。
　　所以还是想一个人，不要有人破开冷漠的面具进驻内心，这样麻烦会少很多，不必要的令人厌烦的情绪也会少很多。
　　一个人就好，其他人的情绪完全不必要去在意的，去在意就会产生新的情绪，就好像自己低贱的需要别人施舍安慰。
　　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也许日后会需要一个人来陪伴，不，还是不要了，娘炮都走了，其他的人，一个都不想，陪伴都觉得恶心。
　　还是娘炮吧，如果陪伴的人是娘炮的话，可以忍受时不时的闹脾气，可以每天都帮他擦哭唧唧的眼泪，可以满足他所有想要炫耀的小心思。
　　如果娘炮有不想说的委屈呢？
　　那就操哭他，戳他基点逼他说出来，说出来了就可以安慰他，然后，抱着他，在被窝里听他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讲八卦，嫌太吵了就堵住他的嘴，吻的他喘不过气来，听他难耐的喘息、呻吟，兴头来了就再来一发。
　　不行，硬了。
　　娘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