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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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良下垂的血迹的手臂最终再没有举起，双手已经逐渐冰冷下来了。那双好看的双目，世上最好看的男子的双眼已经不会再有了。细长的双眸不会再次睁开了，司徒俊还保持着左手环抱着韩良的姿势。把下巴抵在他的头上，对着他说：“你这个骗子，你信不信我过来陪你？”
韩良身上依旧是穿着灰色的长衫，司徒俊轻轻把他放在地上，这个骗子，说好以后每一年过生辰都为我弹琴的，手指略过他的脸颊，清瘦了不少的脸颊。她轻声的唤着“韩良”，略带沙哑的声音，环抱着韩良的手慢慢随着没有温度的躯体倒在地上。司徒俊仔细地看着他，身上缠绕着白布，胸前的鲜血还在不知疲倦地流淌着，将面前的灰色衣衫染红。
你已经为我死了一次，这次又是为了我。
你信不信我来陪你？
先下无论怎么摇晃，摇晃他的手臂，抚摸他的脸颊，他那苍白的脸颊，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罢。
“你别急，我这就过来陪你好了！”司徒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身回到军营里，不论身旁将士怎么叫喊，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似的。用力扯下身上最后的丝带，就穿好了这一件浅粉色的女装，和生辰那天是一样的，腰间揣着桃花折扇。
仔细看着水盆里面自己的模样，浅色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可是看了不许久伸手打翻这一水盆。看着自己的样子在水里渐渐模糊，对着自己生出许多讨厌感。
将士听见了打翻东西的声音，闯了进来问道：“什么事！”看见了这样的司徒俊的一面，表情像生吞了几只苍蝇一般，不及阻拦就跑了出去，一边嚷道：“司徒大人竟然是女子！”
罢了，我也不打算再隐瞒了。就以女子的身份待在你身旁不离开吧。
“发生了何事？”赵胜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身上还背着采药的框子，那框子里是走遍了半个山头的薄荷草，每日练兵加上照顾司徒俊就已经很辛苦了，再跑半个山头确实很辛苦。“赵大人，司徒大人竟然是女子！”
“什么！”“切不要与别人说！”“军营上下已经全知道了！” “什么！！”瞪大的双眼飘过一丝惊讶于害怕。
司徒俊梳妆打扮好后，缓缓来到韩良身边，捧起他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下辈子我会不会认不出你了啊？你可要生的与这辈子一般俊俏，不然我会认不出你。
双手抚上双目，心里又道：下辈子这双眼睛也还是要生的这样，不然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的眼睛我就再也见不到了！
司徒俊右手把他拖到自己身边，才发现他真的很瘦，自己都可以拖动。“你看我还穿了女装呢！”我也想以女人的身份活下去，以前心里还是有着盼头，可是自从你死后好像世界变得一片灰蒙蒙，寻不到任何的色彩。
也许，是，心死了吧。
身旁的将士将她围住，想仔细看看她，可是司徒俊头也不抬的看着已经死去的韩良，“我来了”她托着韩良的手上拿着桃花扇，另一手捡起身边的簪子，用力地迅猛地举起，心里竟传来这样的话：是用匕首还是簪子？匕首？银闪闪的匕首？
紧紧握住簪子的左手颤抖着，司徒俊忽然仰天大叫了一声，然后痛快地哭了出来，又一次的举起了簪子，迅猛地插向自己的心脏，感受到了湿热的血迹，但没有感受到疼痛。
开始喘着气，可是并没有半分的不适也没有急促的呼吸。睁开双目一看，赵胜的左手挡在自己的胸前，那簪子尖锐的头在他的手上划出一道血迹，接下来面对的是赵胜那张痛苦的脸。随即渐渐舒缓的眉毛，道了句：“赶上了啊。”“赵胜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很好玩是么！
“韩良已经死了，你再怎样也救不活他，没了他你就不活了吗？”“没了他我一人活个什么劲？”赵胜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肩膀。司徒俊那桃花眼不断流出晶莹的泪珠，“你说啊！赵胜！我一个人活着做甚么！我娘亲去了，爹爹去了，现在韩良也去了！，我一个人活着作甚！”
害人精！司徒俊，害人精！
“你！”赵胜顿了顿，“你，你能不能为我而活！”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我一直都那么仰慕你，你就不能为我而活着！”吼出来的话语带着一丝严厉，“你整天就是韩良韩良，那么我呢，便是随意便可抛弃的嘛！”司徒俊双手捂住双眼，留下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缓缓融入土地，以及韩良的血肉之中，赵胜背后的框子掉在地上。我便是想抛弃就抛弃的？！
真是狠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娘亲和爹爹都盼着你好好生活，你生来就是司徒俊啊！”说罢更加搂紧了她，她娇小的身躯不断传来温暖，然后传递到他的身上。她大概都不知道自己给了他多少的力量吧。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活着！韩良都去了，我想去陪他！”
“带着仇恨吧!带着对他的仇恨活下去！你那么恨他！”“赵胜。他真的不会醒过来了吗？”
不会醒过来了吗？
隐约听见了赵胜道：“应该是不会醒过来了吧。”良久，司徒俊仍抱着那具尸体，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起来了。司徒俊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然后赵胜默默地背他去了营帐休息。明日的大战还是要继续，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不要让他的死变的没有价值。”赵胜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他明白这个时候应该让她静一静。
什么是价值？他的命就比我的重要了是吗？你不值得啊笨蛋！狠心的人，就这样抛弃我就离开了。
（翌日）
司徒俊醒来时已经是中午，睁开双眼后干涩的意味逐渐传染到双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人浅浅的笑着，那个人好像有着一双很好看的双眼。笑着笑着，就醒来。
阳光很充足的，司徒俊用手去遮住阳光的部分，那紧闭的双眼就在阴影下，这么好的阳光，他大概是瞧不见了吧。
干涩的双眼还有痛感，大概是哭的多了罢。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都去做什么了，赵胜也不知所踪。那韩良的身体还放在远处，胸口的血迹已经干了。尽管已经留了很多眼泪，可是再一次看到这一幕仍是会流泪，韩良昨日我梦到你了，南柯一梦，如梦初醒，心里只怕是从来没有相信他离开过人世。
咳了口茶，那茶依旧是薄荷水，司徒俊忽然意识到不对。冲出军营，原来已经到了大战了！
司徒俊换了身衣裳，骑上战马，又把韩良放在军营里，隐藏好了，才离开。骑了两盏茶功夫，到了战场上，那遍地的尸体血肉，以及战马。司徒俊意识到似乎不对劲了，那日赵胜明明是有战略的，不可能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士兵！大半的草被鲜血染红，那横乱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若非亲眼所见真的不会感到害怕。尸体上乱插着刀剑与长矛，司徒俊像到韩良的尸体并不觉得厌恶，可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不觉心里感到恶心。
那远处的将士们还在厮杀，穿着红衣的敌军的衣衫众多，举着长矛，与一人对抗着，那人穿着银色的铠甲，手执长剑，狠狠戳向对方的身躯。鬼魅的鲜血溅在银白色的铠甲上，却不将铠甲染红。
天边不断晕染的云彩，似乎也表名明了这个战场的无情。
可敌军人多，不断团团围住那人，以一敌十，或许尚可，可是这里终究有三十人，赵胜右手握住剑的手上不断留着血，应该是昨日簪子弄伤的。“啊！”的一声长呵，赵胜砍到对方的腰间，正从地上蹲着站起，脖子上便被架上了长矛。
赵胜微微眯了眯双眼，似乎早就意料到了的样子。
还是被抓了啊......架在脖子上的长矛，并不觉得害怕，虽然也许稍微一动脑袋就可能在脖子上划上伤口。
“赵胜！”司徒俊的一声大呼，引来敌军的围追堵截，“你怎来了！情报有误，谎报了他们的人数！你快点走！”“我不走！”我不走了。
迅速的，头颅上也被架起了长矛，或许是天意，昨日哭着寻思不成，今日却被长矛抵着脑袋。“赵将军说了要捉活的！带走！”一名指挥将士这样说着。
“莫怕，他不会将我们怎样的。”赵胜转过头看了司徒俊一眼，他身上银闪闪的盔甲确实夺目耀眼。可是，今日午时战斗之时，从小路包抄就察觉不对劲，怎的人数越来越多，不料自己的区区几千兵马不及对方的人数，被打个措手不及。看到对方将领竟是自己以前在赵国的相识，当真不是滋味。
可是，终究还是赵国赢了吧？
我还是有私心的吧。
（赵军营）
“报！赵王捉到活人了！”将领半跪着请安，“哦！”赵王缓缓转过身，肿大的眼袋看出是刚刚哭过，或是熬夜的思念。得知韩良的死讯之后，便瞪大了双目，看到了天空的星星。“哥你说人死了之后是化为天上的一颗星么？”“也许是这样的，顾准说死后变为天上的一颗星星来保佑我们，远远地在天上看着我们。”
现在你也变成天上的一颗星辰了。
“带进来！”赵王还是理智的，让他出过那么多次任务，可是每一次都是带着满身的伤回来，然后笑着笑着说任务完成了，尽管总是让双手沾上鲜血，可是一切都是为了赵国。报仇吧！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这样说道，为了弟弟报仇吧！
仇恨。
将士用麻绳将司徒俊和赵胜捆了起来，麻绳擦着衣服磨进皮肉，擦出血迹，即便这样都已经很疼了，那韩良该有多疼？司徒俊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又会想到他。
“赵胜好久不见。”赵王看着司徒俊后目光又凌厉了三分，就是这样一个人让韩良朝思暮想？这样的一个女子？一个神色黯淡、脸色灰蒙的女子？她的眼神有难以抗拒的悲伤。
当赵胜抬头对上熟悉的目光之时，心里暗暗跳了几拍，本以为只是一场小的战役，他是不会亲自上场的。没想到......“赵胜你认识他？”司徒俊疑惑的看着赵胜。越发觉得这两张脸有些相似，不光脸，以及眼睛也相似......
“他是...”“吾乃赵王，与赵胜是兄弟。”赵王的话一出，司徒俊便觉得五雷轰顶一样的感觉，连你也，也是？“赵胜你？”我一直觉得你是可信的，除了韩良的第二可信之人，可是你竟然？本想盘问仔细，却觉得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即便盘问清楚又如何？仔细思量着再报仇不成？况且他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司徒俊灰暗的瞳孔镀上一层银白，将暮色的阳光容进生命，可是只有灰色和白色两种色彩。
“我确实是赵国人，可是我......”可是我一直都在做对不起赵国的事啊！！！“可是我亲手杀了赵国的士兵。”赵王喝道：“赵胜你也知道啊！我赵国三千多将士就这样白白牺牲？”报仇！仇恨的种子在心里暗暗发芽，那韩良的死不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
“来人将赵胜拖下去关起来”将士们托着赵胜缓缓离开军营，赵胜的眼睛一直留在司徒俊身上不曾离开，似乎还是带着微笑，这微笑看的司徒俊一阵心酸，不论何时，他都不会在自己面前悲伤。
“你就是司徒俊？”司徒俊下巴传来一阵疼痛，赵王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手上又传来一阵力量，捏的她快要流出眼泪。赵王用力的甩开她的脸，道：“我寻了许久的韩良的尸首为何找不到。”“你将他藏匿于何处？”司徒俊低头不语，“你竟这样狠毒！”不愿将他火化，不愿别人触碰，狠毒。自私的狠毒。
我不想看到他被火化......若是火烧在身上应该会很痛苦吧，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原谅他就好了，害人精。这样想着，眼眸又增添了一丝伤痕。
“你不开口我可以叫你开口，把他衣服脱了。”赵王一早便知道他是女子，那将士开始为她松绑，司徒俊扭动着身躯，不愿让别人触碰自己，更不愿意韩良受到火烧，为何，你要离我而去，如果有人来杀我就杀了，起码这样我还虽死犹荣，现在你为我而去，我要如何苟活，还不如，一起死了罢。
将士拽掉绳子后看到司徒俊内里的裹胸后，退了三分，缓缓下跪说道：“末将不敢。”“有什么不敢的？脱！”韩良啊韩良，你就是为了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不值得。
那末将缓缓上前胡乱地撕扯着司徒俊的外衣，司徒俊伸手抵抗着。“混账，放开！”赵王忽然脑子浮现出来韩良的样子，韩良笑着说“哥哥”的样子。“罢了。”我不想弟弟伤心，尤其是为了你伤心。末将意犹未尽的撤下了双手，心里暗暗嗤笑了一声。司徒俊斜坐在地上，脑子一阵发麻，自从昨天他离开之后，就经常陷入莫名的思考。至于思考什么，自己也不明白。
“你若不说，便由着尸体发臭腐烂，在阴间也被人笑话”
司徒俊吓了一跳的吸了口气，怎么自己没想到？“他在军营的床下，被稻草盖着，一定要让我见他最后一程。”
“你做梦！”“带下去和赵胜关在一起！”咆哮出的声音带着愤怒，做梦！
（监牢内）
赵胜看着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唯一的窗户，那窗户透入的光芒是那样耀眼，如果是平时应该没有对光那么渴望吧。怎样？司徒俊还好么？赵王终究还是顾忌兄弟情义的，虽是罪孽深重的我，却也没有严刑拷打。大概会痛快的给个全尸吧？就是不知道，司徒俊怎样了？赵王会不会。。。
“你放开我！放开！让我去见韩良！让我去见赵王。”司徒俊不断扭动身体，想挣脱狱卒的手臂，可狱卒稍一用力就觉得疼痛涌来，还有心里的疼痛，似乎是个无底洞一样。
狱卒把她押到了赵胜门前，司徒俊挣脱了一下看见了监牢里的赵胜，正浅浅的对着自己微笑。那一瞬间，仿佛是看错了，似乎是别人的笑容，是谁的笑容呢？可是你已经不在了啊！
一瞬间吵闹的司徒俊就安静了下来，黯淡的桃花眼留下一行泪，顺着脸颊滴在地上。“进去！”狱卒一推，司徒俊就毫无抗拒的进了监牢。赵胜伸出了手，拥住哭泣的她，带着浅浅的笑容。
太好了，你没事啊。
太好了。
“赵胜，我，我想见他最后一面。”互相拥抱的背影显得那样寂寞，赵胜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我想再见他一面，可是赵王不让我见他。”眼泪打湿了赵胜肩膀，“不知道他没有我能不能好好过下去，我想告诉他我原谅他了。赵胜，我想要营帐里的那把扇子。”不知不觉陪伴了这么久的扇子，在随风而去的岁月里逐渐形成一种习惯，那种习惯是存在，而触摸不到便会不安。“好吧，我竭尽所能”赵胜这样回答完后就缓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你疯我便也陪你一起疯，你要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牺牲自己也无所谓。“来人，我要见顾准大人，代我传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