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诩你一世情》丛福福

27、【二七章】江郎才尽

　　马车内，落蝶儿坐在贾诩旁边，而贾穆正坐在贾诩的怀里。

　　贾穆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贾诩。

　　贾诩没低头看那小家伙，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道：“穆儿，盯着爹爹做什么？”

　　贾穆撇着小嘴，有些不大情愿的，“昨天我看见爹爹欺负娘亲了，我看见娘亲哭了。爹爹要是再欺负娘亲，我就要帮娘亲报仇。”

　　落蝶儿一听赶忙捂住他的小嘴巴，“穆儿，不能无理，他是你父亲，你要尊敬长辈，知道吗？”

　　贾诩哈哈大笑起来，而后拍了拍贾穆的头，“那你快些长大，有了能力便来帮你娘亲欺负我回来，如何？”

　　贾穆嘟着小嘴，“说定了哦，如果爹爹再欺负娘亲，我长大了就要帮她欺负回去。”

　　落蝶儿拍拍贾穆的头，“爹爹没有欺负娘亲，你长大以后要对爹爹好，没有爹爹话，便也没有你，穆儿乖，来坐娘亲这边。”

　　贾穆刚要动，却被贾诩死死扣在怀里，贾诩睨着落蝶儿，“以后穆儿要少跟你，不然长大都是好欺负的主儿。”说完他话锋一转，“小奴才，主公那边你有什么想法。”

　　落蝶儿的眸子闪动了下，最后垂下眼睑，“还是不见了吧……毕竟也只有那一面之缘。”

　　“怎能是一面之缘，就像你说的，没有爹，便也没有你。”贾诩道：“从那日之后不止是我在找你，主公也一直再找你，无论他当年对与错，但你终究还是他的孩子。”

　　“可是我……”

　　“现下主公顽疾缠身，也是时日不多，若是你不去，他会有遗憾，而你也会。”贾诩说着帮她把脸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落蝶儿下意识一躲，贾诩手里一空，气氛忽然间有些尴尬了。

　　贾诩敛着眸子，他知道那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习惯了保持着主与仆应有的距离。

　　落蝶儿结巴着，“我……我会回去看主公的。”

　　“嗯。”

　　贾诩应了句后，马车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

　　到达主公府的时候正是白天，他们一行人没有休息，直接便去觐见了曹操。

　　在指引下，落蝶儿进入了曹操的屋内，此时，曹操正躺在踏上，气喘虚弱。曹丕见落蝶儿终于到来，俯下身，对着曹操道：“父亲，小妹妹已经到了，您想坐起来吗？”

　　曹操点点头，曹丕便扶着曹操坐了起来。

　　落蝶儿跪下去，“民女拜见主公。”

　　曹操咳嗽几声，忙让她站起身子来，他看着落蝶儿的脸，内心波澜万千，他知道邹氏孕了他一个孩子，但他并不知道这孩子还活着，而现如今，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

　　曹操道：“到我身边来。”

　　落蝶儿犹犹豫豫地不敢动，直到曹丕给她使了眼色，才敢靠近。虽说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毕竟他们没有过交集，何况他还是主公。

　　曹操把手搭在落蝶儿的肩头拍了拍，带着愧疚地，“是我把你害的如此啊，对于我来说，你也一直是我的心结。现如今，你平安成长，为父便也知足了。”

　　落蝶儿看出他身体无力且虚弱，便撑着他的身子。可能因为是至亲的血缘关系，落蝶儿竟是没有那般怕他，见到曹操的样子，反倒是满心的心疼。

　　曹操道：“我已正式封你为临汾公主，这是之前一直都想赐予你的，现在你回来了，我也可以弥补些我从前犯下的过错，你什么都不必多想，只安心呆在这就好。”曹操说着表情却越来越痛苦，他按着头，似乎有些受不住了。

　　曹丕见状忙上前扶住曹操，“父亲，快歇息吧，如今小蝶已经回来了，您便不必再担忧，安心养病吧。”

　　曹操躺下去，但眼睛依然看着落蝶儿，道：“孩子，能叫我一句吗？为父的时间怕也是不多了，虽然你有可能内心还在怨我、怪我。”

　　落蝶儿看着他苍老的面庞，和一头白发，忽地就很心酸，人到了垂暮之年，便是生死不能由己的了，想着，她握住曹操的手，道：“爹爹。”

　　亲昵的称呼伴着柔柔的声音，让人听了都心安了一样，曹操内心一动，多久，没有人叫过他爹爹了？这样平凡而亲近的称谓。

　　曹操握了握落蝶儿的手，“好孩子，为父会尽量弥补二十年来对你的不公。”

　　落蝶儿摇摇头，“您只要把身子养好便是最好的了，我现在也很好，什么都有，下次我把穆儿带来见您。”

　　曹操答应了句，额上的汗却越来越多。曹丕知道曹操定是脑疾又犯了，便赶快传了大夫来。

　　落蝶儿轻抚了下曹操的脸颊便退了下去。

　　***********************************************

　　曹操到底是没见到落蝶儿的孩子。

　　公元二二零年三月十五日，曹操病逝，曹丕接任曹操之位。

　　当落蝶儿得知曹操病逝的消息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的哭了出来，毕竟，那是他的父亲。

　　当贾诩到她的房间时，她转身看着贾诩，道：“主子……谢谢你。”

　　贾诩皱了下眉头，道：“谢我做什么。”

　　“若是不听你言，我确实会后悔，就像你说的，他是我的父亲。”

　　贾诩没回应她，道，“随我出去一趟吧。”

　　落蝶儿点点头，跟着贾诩走了去，没过一会儿两人来到一个小湖边，那湖边站着一个人，走近了看，落蝶儿才看出来那人正是曹丕。

　　贾诩走上前，“子桓，莫要太过伤心，大局还要由你来掌控，现下，您已是主公了。”

　　曹丕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虽是知道的，却还是难受得紧，今儿叫你来，是想和你说说。父王生前的意愿是将小蝶的正式分为临汾公主，而昭告天下。”说着他顿了下，“另外，我准备授你太尉一职。”

　　曹丕自知如今能稳坐此位，贾诩确实功不可没。而他又是曹操生前钟爱的臣子，曹丕对他自是感激和钦佩。如今他成为主公，第一个想到的便也是封了贾诩的职位。

　　贾诩道：“主公的好意，微臣自是心领，只是小蝶从小便在民间长大，现如今若是改变她的习惯怕是很难。再有，微臣此次前来，也是想向您请辞的。”

　　此言一出，曹丕一惊，以他对贾诩的了解，他并不是会请辞还乡之人，毕竟多年的相处他对贾诩还是了解些的。

　　曹丕道：“文和，此言可是当真？为何要辞官？可是有何顾虑吗？”

　　贾诩牵起落蝶儿的手，“主公，现天下大势基本已定，微臣便也可放心离去了，顾虑自是有的，臣以为，臣到如今已是江郎才尽，很难再向从前一样。”

　　曹丕看着贾诩紧握着落蝶儿的手，心下是有些许明了，道：“若这是文和的意愿，那么我便准你辞官还乡，只是，若是有所需时，我可能还是会找你。”

　　贾诩欠了欠身子，“臣，随时恭候。”

　　说完，贾诩拉着落蝶儿离开了湖边，穿过竹林的时候，落蝶儿终是忍不住好奇，道：“主子，为何辞官呢？封了太尉不好吗？”

　　闻言，贾诩停下来，转过身看着落蝶儿，“我从官路并非为了封官加爵，确实，现下的生活是我所喜欢的。”

　　“那您为何要放弃，奴才也觉得可惜……”

　　“因为有了软肋，便不是所向无敌，因为有了软肋，便会畏手畏脚。畏手畏脚，便会大不如前。”贾诩说着，俯下身，给她圈在怀里。

　　落蝶儿有点受不了这样直白的目光，便畏畏缩缩地低下头，脸红一片，似乎理解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