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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无家可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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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落蝶儿在屋子地上摸索好半天才找到稍微长一点的蜡烛。
屋子有了亮光,落蝶儿一抬头便看见对方正打量着四周。
看着对方穿着的丝绸袍子和不凡的气质想也知道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她有些尴尬地抓抓头发:“将就一晚,明天我带你从另外的小路走,晚上走那里有点危险。”
男子也没说话,倒是卷起血染的袖子,很自然地坐在了床上,“有没有清水?”
落蝶儿点点头转身拿着盆子又叮叮当当翻了半天,最后把清水和干净的布条拿到床边。
他见东西齐了,便开始一层一层解开自己的衣裳。
落蝶儿一愣,赶忙转过身去,磕磕巴巴地“你…你倒是先告诉我一声呀!”
落蝶儿今年十六岁,还是个毛丫头,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姑娘家。何况还是看着这样俊美的人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的,怎能不害羞。
对方在她身后悉悉窣窣好半天,蓦地发出一丝低低的喘息,那声音明显很痛苦。
落蝶儿这才一咬牙转了身回来,却见那本该洁白的手臂上的伤口肉里外翻,极为可怖。
她捂着嘴巴才没叫出来,虽然她也常见受伤的人,可是伤口这样暴露在外而清晰地见到,还是第一次。她真想不通这人到底是得罪了谁,竟被伤成这样。
他道:“你把蜡烛拿来。”
落蝶儿闻言立刻照做,当她看见他把针放在蜡烛上烤才明白他要做什么,急道:“公子你这样岂不是要疼死,我给你找大夫来吧!”
“不需要,如果被发现了你我都脱不了身。”他深知他们定是会在有大夫的地方等。
他受这么重的伤,一定是会在各个地方布置眼线,守株待兔。
“可是……”
“过来,”男子道:“抓住我这只胳膊。”
落蝶儿走过去,闭上眼才敢触到对方的胳膊,她是又怕又羞,手都有些抖。
“你没吃饭吗?使劲儿。”
落蝶儿一狠心,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而后她可以清晰地听见线穿过肉的缝合声。可至始至终,那男人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直到结束。
“好了。”对方说着,声音透过一丝疲累。
落蝶儿轻轻松开手,看着那已被缝合的手臂,惊叹地:“你自己就是大夫吗?和阿梁叔缝的一样,你还是自己给自己弄的,真厉害!”
抬眼一看却见他面色苍白,身上也都是汗。
落蝶儿赶忙帮他穿上亵衣,扶着他躺下,道:“可别感冒了,我帮你看门,你好好休息吧。”
“你叫什么。”对方突然问道。
“我叫落蝶儿,你呢?”
而对方却没回应他,只盖了被子睡了觉。
落蝶儿心底有点失落,虽然不理她的人多了去,她也习惯了,可这次心里不知怎的,还是有点难受和尴尬。
呼了口气,她拿着小凳子坐在了门口。
天上的星星亮的很,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落蝶儿望着望着忽然思考起了人生。如果自己也和他一样是不是也会很强大,很厉害,是不是就不会被人瞧不起、被人鄙视了。
来这马儿巷多少年了?她自己也不记得。
小时候一个阿婆捡了她,收留了她在这里长大,可是前年阿婆走了,留她孤零零一人。
思及此,落蝶儿心里更难受了。许是一个人在这破败的家中太过冷清和孤寂了太久,所以当和人有些近距离地接触时就很渴望再多些交流。
“也是,自己又不是什么人。”夏末的夜晚有点冷,落蝶儿说着缩了缩脖子,把自己抱成一团。
当落蝶儿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她走进屋子环视了一圈。昨天发生的事似乎只是一场梦一样,一切都一模一样,自己还是那个孤零零的野丫头。
疲惫地躺在木板床上,眼睛一瞥,却看到在叠好的被子里夹了什么东西。
坐起身,落蝶儿顺着被子抽出。那是昨天男子染了血的袖子,袖子断开的地方很整齐,显然是主人故意撕掉的,血染的蓝色布料上还有一道常常的刀口,想来就是受伤时候所刺。
落蝶儿抓着那一截袖子,心里竟莫名的有了些安慰似的,微微笑了起来,就好象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
那之后日子平静的过了三天。
这日,落蝶儿和往常一样出去采梨子卖,可回来却看到自己的房子被烧了火,全毁了。
落蝶儿冲过去,看着一群身着兵服的人,道:“为什么烧了我的家!”
为首的头领走到落蝶儿身前,“这是我们大人的命令,你不得不从。”说着,他拿出银票:“这是我们大人给你的,谢恩吧。”
这马儿巷的人根本不可能惹到什么达官贵族,她自己更是没得罪过谁。难道……是那日受伤的人吗?
霎时落蝶儿想起他扼住她脖子时候的模样,心底一寒,就算自己再卑微,她也万没想到对方会做的这么绝。
一股酸涩冒出,落蝶儿看着那沓银票咬了咬嘴:“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我落蝶儿不要他的银子!”
落蝶儿说完,背着箩筐跑出了巷子,眼泪瞬间迸出,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他们这种人可以随时被人踩在脚下,哪怕是她帮了他。
她没想过要任何回报,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派人烧了她的唯一的家,就算他所给的银两足以买下十个八个的房子,可是那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有她和阿婆的回忆,是用钱就可以买的吗?
落蝶儿从怀里掏出洗干净的蓝色绸缎,泪水糊了视线,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嘴里喃喃地,“坏人……坏人……”
天下之大,到底哪里能是她的容身之处……
“喂,我看你哭了半天了。”头顶传来嘲笑的声音,落蝶儿闻言抬头,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树上,两条细瘦的腿儿晃啊晃的。
落蝶儿抬起哭花的脸,“如果你的家被毁了,你不会伤心么?”
男人从树上利索地跳下,道:“我本就无家,身处乱世就要有这样的准备,四海皆家,只要有口饭吃就该知足了。”
落蝶儿闻言止住眼泪,她明白他说的不无道理,纵使那人没烧掉她的家,随意一场战争也会毁掉。
男人看了看她手里紧握的布料,道:“这可是上等茧丝织的,看这质地怕是只有春坊阁才会有卖,小丫头,你哪儿来的这个东西?”
落蝶儿不大懂他说的这些,道:“我捡的”落蝶儿道:“你是干嘛的呢?”
对方一听笑了,脸颊两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的,“我啊,你看就知道了嘛,我是乞丐,哪儿都走,见得多自然知道的就多了。”
“我、我想寻个活儿养活自己,你知道哪里好找些吗?”
“邺城呗!”那儿是曹操呆的地儿,繁华安逸。”
“邺城……”落蝶儿喃喃地,她知道这地方,只是她从没想过要去那里。
“嗯,路程也不远,从这儿走三日便到了。”
“你能帮帮我带我去吗?”
“有好处吗?”男人说着探过身子啧啧道:“以身相许怕是不行,身材太不好了。”
“你……你不帮算了!”落蝶儿跺了下脚,转身就要走。
对方却抓住她的胳膊,“你我相见算是有缘,我可以帮你,但是也不能白帮你,要不你手上的茧丝缎子给我如何?”
“不。”
落蝶儿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而她也确实不知留着这块缎子能有什么用。
想了想,落蝶儿指了指身后的箩筐,“这里面都是我今天采的梨子,全部给你,你看行吗?”
男人闻言,跳到她身后伸手拿了一只,张开嘴就咬了一大口,而后不觉称赞:“确实不错,成,那我这就带你去邺城。”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落蝶儿说着又够了一个梨子给他吃。
男人好看的眼弯了弯,“我叫阿季,你呢?”
“我叫落蝶儿。”
“名字不错,飞着的蝴蝶虽然漂亮但是累,落下的站在花儿里倒是惬意真实。”
“是吗?还没人夸过我名字好听呢,是我阿婆给我取的。”落蝶儿有点害羞,心底却喜滋滋的。
“嗯,我觉得不错,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