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青天夜夜心》忙侠饭饭

59、大婚

　　转眼，昭明帝大婚。
　　东海的婚礼在傍晚举行。昭明帝在凤辇上放了一柄如意，然后由启亲王穆祈随同凤辇前往国驿馆迎接英姿公主进宫。
　　英姿公主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由丫环搀扶着走出来。
　　透过红色的纱质盖头，可以看见凤辇要比普通轿子大很多，轿顶涂金，正中有一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周边有九只衔着金丝长穗的金鸾鸟。轿围鹅黄，上绣红色双喜。
　　目光微转，看到凤辇右侧轮椅上的孟回。今日里他的打扮也十分喜气，毕竟是迎礼官。
　　孟回轻声说，“请皇后娘娘登辇。”头却一丝未抬，这是规矩，倒也不是孟回刻意回避。
　　英姿在盖头下苦笑，最后一眼，我就要成为夜南的皇后了，你也不想看我吗？
　　见英姿迟疑，孟回身体俯得更低，几乎要从轮椅上跌下，“请皇后娘娘登辇，吉时已到。”
　　英姿回头，深吸了一口气。
　　两侧丫环掀开轿帘，英姿俯身而入。
　　凤辇一直向前，直接从正仪门进入，抬到隆福宫。
　　大婚当晚，皇后要同皇帝宿在隆福宫，随后皇后就要移驾关雎宫，从此成为六宫之主。
　　英姿被扶着坐在软塌上。
　　从傍晚上轿，还不曾喝过一杯水。于是，抬手招呼上茶。
　　隆福宫就碧夕一名宫女。因为知道今天是夜南同英姿公主大婚，英姿会被抬到隆福宫来。她早早就躲在后厢，连声音都不敢出。
　　听见有人呼喊上茶水。只好慢吞吞的端了茶水出来，头也不敢抬，放在英姿手边。
　　英姿端起茶碗，就想将盖头掀开。
　　有嬷嬷上前，“娘娘，这个暂时还不能掀，要等皇上来。”
　　于是，只能将盖头略为撩起，喝了两口，觉得不冷不热，刚刚好，茶叶也清香四溢。
　　“打赏。”
　　有嬷嬷取出两枚金叶子塞到碧夕手中。“快，叩谢娘娘。”
　　碧夕接过，叩首称谢。然后，就忙不迭地又躲到后厢去了。
　　夜色低垂，昭明帝来到隆福宫。
　　先用秤杆挑落了英姿公主的红盖头。
　　英姿公主抬眸，自从上次夜南到中州接孟回回东海，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虽说自己确实不想嫁给他，但对他的印象却是非常深刻。
　　一则是因为围场狩猎，他从自己箭下救了碧夕。
　　二则是因为狩猎中曾经同他发生了冲突。这件事情孟回和碧夕都不知道，因为他们没有参加后半段的狩猎活动。
　　原来，英姿和夜南在狩猎中都盯上了一头花斑豹子。夜南箭法卓绝，率先射中豹子的双眼，一柄长箭从豹子两眼穿过。豹子脑部受如此重创，倒地不起。英姿公主箭法不如人，却动起了歪脑筋。豹子已经倒地，她刷刷刷三箭。分别射中豹子的脖子和腹部。属下们为了这猎物该归谁，吵嚷起来。夜南心中自然明白，轻轻一笑，看在英姿眼中，却是充满蔑视的意味。
　　“公主这么喜欢，那自然就是公主的。”夜南打马，仿佛根本就对这只豹子不在意。
　　英姿却有些恼了，尽管使诈的是她，但是她还是不希望被别人看扁。
　　她打马追上夜南，将鞭子一挥，拦住他的去路，“这回不算，我们再比。”
　　夜南伸手拨开她的鞭子，“公主已经赢了，何必再比。”
　　这是十足的羞辱，一种以你之力同我相比只能是螳臂当车何必自不量力的蔑视。
　　英姿收回鞭子，狠狠的说道，“夜南，他日再见，我必不放过你。”
　　放过，谁放过谁？尚且不知。
　　夜南大笑，笑声在冬日的雪原里一泻千里，惊飞了林中的鸟儿。
　　这笑声却让英姿惊心动魄。
　　还有第三，就是除夕夜宴上夜南剑挑承稷和太子承嗣，为的却是那个小丫头。
　　印象深刻，却都不是好印象。
　　所以当红盖头被掀开，英姿公主，现在的文仪皇后娘娘，抬起眼来，看到夜南嘴角上挑，脸上那抹匪夷所思的笑容时，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日的笑声。
　　她目光一凛，不是仪态万方的笑了，而是瞪了夜南一眼。

　　挑了盖头，祭拜了祖先，吃了长寿面。昭明帝离开隆福宫，往祥和殿去了。今夜那里有彻夜的婚宴。群臣恭贺他们的皇帝大婚，所有的人都有酒喝，连平日里滴酒不能沾的宫中守卫，哪怕是最下等的奴才。
　　皇后不用参加，但需要坐在龙床上等待。
　　文仪皇后自然不会遵从这无聊的规矩。连同这名字都很无聊，文仪，这纯粹是一种嘲弄。
　　英姿叫过来两个嬷嬷，就要将珠钗凤冠卸去，将霞帔脱掉。
　　这身行头加起来得有10多斤，脑袋被压得生疼，似乎都要被压扁了。而且，东海正值最为炎热的时节，穿着单衣尚且汗流浃背，她却要穿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繁复礼服，布料也完全不透气的样子，莫非是要把本宫给热死。
　　嬷嬷们忙劝道，“皇后娘娘，这个现在还不能脱。一会儿皇上来了，还要同您一起喝交杯酒，然后才能卸了这凤冠，脱了这霞帔。否则就顶顶的不吉利，表示娘娘这后位不稳。所以老奴劝娘娘还是忍耐一会儿，皇上很快就要过来了。”
　　尽管不愿意嫁给夜南，但是如果失去了这皇后之位，她会怎样？中州会接受一个弃后吗？东海会如何对待一个弃后？尽管不喜欢，但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妥协。
　　“多嘴！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但是你看本宫都快要被热死了，赶快想点办法，降降温。”
　　嬷嬷们赶快出去吩咐找冰块，端冷饮，还有的找来了扇子，站在皇后四周拼命的扇。
　　“怎么出出进进的都是男的，难道这隆福宫就没有宫女不成？”英姿挑眉，问道。
　　莫非真如外间传言，夜南不近女色？
　　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夜南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当真看不懂他。
　　英姿正想着，近侍小李子已经施礼回道，“禀皇后娘娘，隆福宫只有一位掌宫宫女。现在在后面候着呢。”
　　英姿挑眉，只有一个，这是什么意思？
　　“把她给本宫叫来，本宫要见一下。”
　　隆福宫的宫女。总是要高看一眼的。毕竟是在夜南身边的人，如果能够拉拢到自己身边，为己所用。自己在这未央宫中就不会处于被动的劣势。
　　英姿在前面盘算得很好，却没有料到后面厢房碧夕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哎呀，我说小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呢？皇后娘娘叫你呢，你不腿脚麻利的赶快去，怎么往后面跑啊？”小李子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碧夕一吐舌头，我不跑，难道还要乖乖地跑到她面前去让她打我不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还是赶快溜吧，可是能跑到哪里去呢？宫墙高高，我也不会轻功，要是有个地缝就好了。
　　想着，碧夕低头，倒仿佛是真的在找地缝。
　　其实，她是急得掉下了眼泪。低头抹泪，却也不希望别人看见。
　　“小姑奶奶，你快点同我去见皇后娘娘。说不定皇后娘娘见你伶俐有赏钱呢？”
　　碧夕可不信，刚才壮起鼠胆端了茶，英姿要掀盖头的时候，没把她半条命都吓没了。好在最后蒙着盖头，自己头又低，这才没有被她发现，否则别说赏钱，茶碗儿不扔到脸上就算运气了。现在盖头也掀了，我再这么一抬头，那绝对就是死路一条。
　　“皇上现在还在祥和殿，宴会还没有结束。碧夕，皇后现在就是这隆福宫最大的主子，你要是违背了她的命令，谁也保不住你啊！”小李子跟在碧夕身后絮絮叨叨。
　　皇上！对啊，夜南说过一定要信他，他会保护我，这个时候也只能去找他了。
　　碧夕打定主意，扭头就向隆福宫的院外跑。
　　小李子见她调头，还以为自己劝说成功，正兀自念叨着，“这皇后啊，那就相当于第二个皇上，可得小心伺候着，何况还是中州的公主……”
　　却没料到，碧夕跑过隆福宫前门，压根没停，直接就冲出了院门。
　　逃命也没有这么逃的，速度太快，明明看见对面有人过来，脚上停了，身体却不听使唤，向前栽倒。
　　走过来的人正好是昭明帝，后面跟着小安子。
　　今夜月色很亮，在加上因为帝后大婚，园子里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小安子本来提着灯笼走在昭明帝前面，后来，夜南觉得他走的太慢，就让他灭了灯笼，跟在身后。
　　所以，碧夕扑倒在夜南身上，力气太大，倒将夜南扑了一个趔趄。
　　“这么慌张干什么去？”夜南扶住她，后退一步站稳。
　　“我……我……我想去看看皇上吃好了没有？”
　　夜南嘴角一扯，淡笑道，“饭不曾多吃，酒倒是喝了不少，你说是吃好没吃好？”
　　碧夕瘪瘪嘴，“就算吃好了吧。”
　　夜南俯身低头，“你肯定不是来看朕吃好没吃好的，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碧夕抬头，夜南亮晶晶的眼睛就在鼻子上方，同自己四目相对，眸光闪闪，就像一湾深潭，让人掉进去，就不想上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碧夕摆摆头，“还没有时间欺负我，不过，她现在让我去见她。”
　　“于是，你就跑来让我救你？”
　　“是啊，你说过，会护着我的。”碧夕低头，不好意思的拽着衣角，心中想着，自己知道夜南怕老鼠，现在夜南也知道自己怕英姿。扯平了。
　　“嗯，朕君子一言。”夜南点头，又道，“你这个小机灵鬼！”
　　说完，抬腿要走，突然又转过头来，吩咐道，“今晚你在隆福宫外值夜吧。”
　　碧夕点头称是。
　　跟着走进院子，忽地意识到，今晚隆福宫内夜南要同英姿行合卺礼，然后圆房。自己守在隆福宫外，对一个小姑娘而言，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正想同夜南说，却看见夜南已经大步走近朱红的殿门，推门而入。
　　一会儿功夫，房间里的嬷嬷们都退了出来。
　　透过打开的门，可以看见房间内红烛高照，到处都是红色的帷幔和喜帐，大红的双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