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维赛维】把我弄出来，打开我吧，只摸一下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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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喂，把我弄出来！”
每天都有一个特定的时段赛科尔被直射的阳光或者干燥的暖风烘烤得浑身难受，不吼出来不快活，顺便例行搅扰一下这群沉闷的邻居们。
“哈啊——”回应他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呵欠声。
啊啊啊啊嗷，烦死了，连个陪我聊天的都没有！
2
赛科尔是塔帕兹国立军事学院图书馆的一本书，两年来受够了“非书待遇”，阅尽了光鲜亮丽的图书馆内部的阴暗面。真的是阴暗无比，一座书架两面摆书，而他被一个粗心的家伙推进了正反面两排书的间隙处，有多不巧这两排书分别是《微积分》和《线性代数》的旧版书，远不如最新几版受人青睐，于是连读者都来得越来越少，赛科尔从此“销声匿迹”。
《微积分》是一个拥有几百号成员的庞大家族，运气好的时候会有某一本愿意和赛科尔搭句话：“稍安勿躁兄弟，别吵醒楼上的《随机过程》，他一年没几天能回架上补个觉。”
“还有，窗边那个人类，他真的听不到你说话。”
3
窗边那个人啊，名叫维鲁特，从两年前开始每天8点开馆准时出现在这个座位里，寒暑无休风雨无阻，面前一摞板砖，一张稿纸一支笔能不厌其烦地演算一整天。赛科尔该感谢从他所处的位置侧面还有一道缝隙能看见外面，虽然看维鲁特机械时钟般的日常也很无聊，但比起暗无天日还是好得多。
“维鲁特我在这儿！把我弄出来把我弄出来……”
你不理我我就不让你学习，哼！
维鲁特坐在窗前看书，鸟儿停在窗台了，快叽叽喳喳吵他！啊哈哈抬头了！只见纤长食指竖在唇边比出噤声的姿势，黑豆似的小眼珠打着转，居然就沉默下来。
维鲁特开启手提电脑打字，毛色黑棕相间的猫馆长款款走来，快撒娇缠他！猫儿在脚边轻蹭，噫嘻嘻分心了！只见学神弯腰抚摸，手掌轻托让猫儿跳到了自己膝上，敲击键盘声伴随着轻微的咕噜声与时间一同缓慢流逝着。
我这是怎么了？赛科尔再想吼都使不上劲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妒忌了？
就连维鲁特趴在书上小憩时那些从窗外藤蔓间筛下落在少年白衬衫上的亮绿色光点，都让赛科尔恨得想咬牙切齿。如果他有牙齿的话。
如果他能有牙齿的话，一定要有对尖尖的虎牙，把抢走维鲁特注意的东西全部撕碎。
4
“维鲁特我不管你想不想看我，但你就不来看一下微积分么，线性代数也行啊，都是你专业的书吧。”赛科尔百无聊赖地哀求着。
“啊哈——别闹，我们这些基础科目学神早学完了，要是随机过程还有可能再翻一翻。”
午后的书架其实也蛮喧闹，只是人类与图书互相无法听见。
忘记是哪本书告诉过赛科尔常与书相处的人是可以和书对话的。赛科尔现在可以大喜过望了，因为维鲁特报了一份图书管理员的兼职，而人本身也是学神，离阅书破万的层次已经不远。再说了就算不能听懂书说话，他那么细心的人在顺架整架的时候没理由发现不了自己。
然而赛科尔还是空等了一个学期。就有这么巧的事，每个班次七八个人一起工作，给维鲁特安排的书架从来不是赛科尔那架，来那架的管理员也从来没察觉赛科尔的存在。最接近的一次，维鲁特在邻架顺架，已成为老队员的他居然还在像战战兢兢崇敬着工作指南的新队员那样边顺边整，而不是搬把椅子坐着手插口袋仅由目光横扫过索书号。
图书馆流传着一种高效整架法，用一本硬皮书横着对架上的书脊敲击过去，所有书就瞬间排列整齐，省力还不脏手。但这效率建立在书本的痛苦之上，对夹缝中的赛科尔而言就是背腹受敌，如果书会掉眼泪估计他已经把自己泡皱了。只有维鲁特还在坚持用手顺架，将右手掌弯曲，四指伸直并拢构成一个平面，将书脊轻推至齐平，控制着不发出太大响声。有时左手还会伸到书后面协助，那正是赛科尔待的地方，如果维鲁特过来一定会发现他吧。
赛科尔怔怔地看着那双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手掌侧积满了抚摸书本粘上的黑灰，指背因为长期推书脊而微微泛红。赛科尔愣愣地看着那双专注而波澜不惊的眸，每一条贴在书脊上的索书号标识，都享有他专属的注视时间。
“啪”，这完美无缺的图书管理员不经夸，手中的书跌落在地。
迅速捡起，确认完好，还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真的是在和书对话啊。
5
“喂，维鲁特学神，如果你找到了我，能打开读一下么……唉，只摸一下也好。”
啧，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大喊你却听不到。
赛科尔突然就产生了这样的期望，希望自己能被那双手捧起，就算下一刻又被插回书架也没关系。反正以后还能每天看学神学习嘛，赛科尔习惯性乐观着。
神游天外之时维鲁特的身影就从邻架转了过来，他要帮队友顺一架。纤长五指一伸到书背后就察觉了硬物的存在，把赛科尔掏了出来，狂喜到来得太快。
看了眼编号，又看了眼封面，没翻开。
“生物学库区的书，”维鲁特轻轻拭去灰尘，“这么久了原来一直落在这，找你的读者该有多着急。”
“等你的我才着急呢！”赛科尔无声地怒吼着。
维鲁特握着书朝对面库区走去，赛科尔忍着眩晕，贪婪吮吸那手心的温度。
最后一次离你这么近了，我会想念你的，维鲁特。
6
或许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又或许。
行走中的维鲁特突然觉得手上一轻不太对劲，急忙转身，不料差点和人撞个满怀。
阳光下那年龄相仿的少年爽朗地笑起，露出虎牙的小尖角：“这位同学，你丢了一本蓝皮儿的《异种动物志》？”
附录：赛科尔所不知道的事
维鲁特就是那本《随机过程》，夜以继日与读者深入交流，努力修炼，终得以幻化人形。赛科尔被误放入数学库区时维鲁特马上就注意到了，并借念力催动图书管理员用一本微积分推着他藏进缝隙里。后来每天在窗前自习都密切关注着赛科尔，听他的各种喊声，还要装作不知道同时拼命憋笑，还要施计让他注（痴）意（迷）到（上）自己，还要算好他幻化的一天把他取出来，也是煞费苦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