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做好一只凤》默默莫莫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祁有嘉这话可真是不留情面，那小少年一听脸色顿然变差，冯平暗下瞪了那小少年一眼，往祁有嘉方上前迈一步作礼：“这是余同脉师弟，方明之。年少无知，待事还有些无礼，还请祁道友见谅。”而后他侧头对方明之道：“明之，上来给祁道友道歉。”

　　方明之应声迭忙道歉，还偷偷扁了扁嘴。莫宁斯隐约还能看到了他眼角闪着泪花，配上他那张可爱的脸，我见犹怜。若是被道歉的是其他人，许是会纷纷怜香惜玉，反过来表示是自己鲁莽了。可惜祁有嘉不是什么懂得怜香惜玉之辈，他要怜也只会怜自己衣衫领口那只，祁有嘉不为所动，随意点点头，表示承了礼，冷淡的反应把对面师兄弟俩的神情弄得尴尬非常。莫宁斯十分高贵冷艳地鸟喙一开，喷了网络金句：“呵呵。”

　　原居民们自然是不懂莫宁斯那脆生生的“呵呵”里所含有的莫大鄙视，祁有嘉跟神凤相处多了，即使不懂也大概能猜出何意，他嘴角泛起一抹浅淡的笑，轻力拍了拍莫宁斯的鸟头，沉声道了句：“胡闹。”其中宠溺之意差点把旁边的姚靖酸得牙都要掉。

　　用莫宁斯的话来说，现场的都是演技派。不是演技派如莫宁斯本人，又不是什么能决策的大人物角色，冯平跟祁有嘉交谈了几句，互相确认了都是迷路的天涯沦落人身份后，便决意一道上山。

　　冯平拿着魂派的破阵罗盘走在最前，他的师弟方明之随在他身后，祁有嘉与姚靖两人断后。雪林寂静，除却分不清模样的一棵棵树，几人连只会动的小昆虫都没见着。有时候，太死寂的环境不代表危险，尤其是在迷失阵中，越多静物所成的迷失阵越简单。祁有嘉给莫宁斯抹过一道护符后便一脸的平静淡然，姚靖双手背头走在他身侧，身形轻松嘴里哼着小曲，仿佛不是走在山林间，而是在走向寻欢作乐的路上。前头师兄弟俩时不时低声私语几句，一路上两方无话。

　　倏然，冯平停下，转头过来看向祁有嘉，问道：“祁道友你也可是前来行任务？”

　　任务？祁有嘉微微一愣，玄雪山成了今次的任务地点？巧合吗？他心底虽疑窦丛生，可祁有嘉脸上不动声色，点头应道：“正是。”

　　而后他状似随意地抬手摸了摸莫宁斯的翎毛，莫宁斯被这莫名其妙的一摸唬得怔了怔，蓦然他感到了一股暖流自祁有嘉的手传来，心里疑惑，怎么突然就——等等？想到祁有嘉方才与冯平的对话，莫宁斯福灵心至，突然之间get到了来自主人的暗示。在祁有嘉的手移开后他一副天真纯真的模样仰头问道：“主人主人，什么叫任务啊？任务要做什么的呀？”

　　祁有嘉还未答，冯平便抢先轻笑几声，替祁有嘉答了：“祁道友你的宠物可真有趣。小火鸟，任务就是天道赐予的恩典，完成天道的要求，便能得到天道的恩赐。正如今次，谁得了玄雪兽的颈后毛，谁便能得天道的灵力。”

　　莫宁斯闻言“哦”了一声，装作天真状敷衍地对冯平说道：“你好厉害啊。”话罢功成身退，事了拂毛去，不留声与名地缩回祁有嘉衣领内。

　　冯平一边的方明之似是对神凤还不死心，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在祁有嘉领口耸动的红毛团，而后怯生生地抬眼望向祁有嘉，眼含期待地问道：“祁，祁道友，你的火翎鸟是你自己炼的吗？可，可否帮我炼一个？”

　　莫宁斯在领口里都听得出那方明之话里的期待和渴求，他呲牙，得意想道：“甭想了少年，像本鸟这么帅的天上人间仅此一只，你是做梦都求不来的啦！”

　　除却神凤求糖葫芦的眼神外，祁有嘉从未被其他期待的眼神打动过，他冷淡摇头，拒道：“抱歉，宁斯是家师所炼，如今家师已去，恐怕炼不出第二只了。”

　　方明之闻言掩盖失望的神情强打精神表示不在意，而后一行人重新寻路，依然冯平师兄弟在前带路，祁有嘉两人在后跟随。冯平手中的破阵罗盘是道门法宝之一，可用于布阵不算复杂的迷失阵中。此玄雪山白雪一带的迷失阵所然都是树林所成，没有一只会动的动物，变幻不多，人走进其中若无破阵罗盘那当然难闯，可那冯平作为大门派魂派的大弟子，资源丰厚，区区迷失阵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姚靖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他拍了下祁有嘉肩膀，凑到他耳边，眼角瞄着前方的方明之，低声道：“祁兄，我有一个问题憋很久了。”

　　莫宁斯抢答：“继续憋着。”

　　姚靖闻言，“诶”的一声，伸手欲去敲神凤鸟头，奈何祁有嘉瞪着不敢动手，只能搓搓手，道：“小鸟儿你这可不厚道啊。祁兄啊，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好友，嗯，就是那个魂派的好友，不是那个冯平的同脉师弟吗……”看着祁有嘉越来越冷的神色，姚靖的声音越发低下来，“……怎么这么快就冒出了个方明之了……？”

　　同脉师兄弟，莫宁斯记得祁有嘉以前给他说睡前故事时提到过，掌门一脉必须也仅只能有两个亲传徒弟，分别为门派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师兄如无意外都要继位掌门的传承，而师弟虽说是门派二师兄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并无任何实权，反之在门派存在感也不高，在外更是许多人都不会知道门派二师兄是谁。而那莫真，便是冯平一脉同师的师弟，门派的二师兄，可他死后，也不过得了一个意外葬身的魂派弟子之称罢了。

　　更让人唏嘘的是，莫真才殒身没多久，魂派掌门这么快就收了个新徒弟。

　　祁有嘉也扫了方明之背影一眼，眼底寒冷如箭，冷声道：“阿真本就不被他师父喜爱，可想而知的事。”

　　莫宁斯听出了祁有嘉话里的寒意。老实说，他知道了这一茬，又有点觉得那个莫真实在有点可怜，本来做门派二师兄就很惨了，更惨的是死后居然连挂念他的人也不多。想至此，莫宁斯对祁有嘉追念莫真的事也没那么不爽了，说到底，这两人也不过是两个无亲无故的可怜人互相依靠而已。而到最后，祁有嘉连能互相依赖的好友也失去了。

　　他突然觉得心底有点塞，还有点疼。莫宁斯忍不住蹭了蹭祁有嘉的衣衫，把祁有嘉惊动后，祁有嘉低头揉了揉他的毛，柔声道：“怎么了？”

　　莫宁斯使劲蹭了一把祁有嘉的手，扇出两只小翅膀抱住祁有嘉的手指，细声道：“我，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不怕。”

　　细细小小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满含着依赖和承诺。

　　祁有嘉一怔，而后轻轻笑开，饱含暖意的笑意爬上眼角，恍如春山满花开，三月桃情至。他捧起莫宁斯，对上那两颗小眼珠，低声而有力道：“好。”

　　姚靖在旁，默默移开了眼睛。

　　啊，今天万里晴空，是放纸鸢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