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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缘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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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我嗲声嗲气地说话,“再过一星期我过生日了勒!是不是准备背着老婆跟我去约会啊?”
张中平边吃粥边问:“等到半夜就为了说这个?”
“过生日、过节哪次不是我念好久你才记得?”
我的记忆力很好,胡一菲说我的脑袋跟电脑一样好使,正好互补了张中平的丢三忘四。
“你中国的节要过,外国的节也要过,一年下来,基本上每天都是过节,叫我怎么记得住?”
他吃饱了,坐在沙发上喝茶。我洗好红提摆在茶几上,去收拾碗筷。
工厂门口的桂花新换了一盆,满树繁花无法驱逐我的不安,原有的那株树下密密匝匝的太阳花居然也长了浑身白毛的虫子,圆滚滚蠕动着,令人毛骨悚然。我隔一天喷一次农药,暂时缓过来了,却没有以前那般生机盎然的样子,人病了都要一段时间调养,何况是花呢?
值得庆幸的是工厂目前一切非常顺利,可我的心越提越高,生怕出什么突发事件。工厂是张中平的梦想,是我们摸滚打爬多年的成绩,千万不能有什么不测,我要像守护张中平一样守护它。只要不出门,我基本上在工厂上班,加班。当然,我更担心张中平,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现在他每晚有活动,跟附近的朋友、供应商吃饭、唱K、打牌、洗脚,我并不阻止他,男人压力大,要适当的减压。没有驾驶证让我很担心,要看到他平安回来才能安睡。
“一天念几十遍,我敢忘吗?这个星期天没什么事就陪你逛街。赶紧去睡吧!”
星期天,张中平陪我逛了两个多小时,买了一个真皮包包,两套新款秋衣做生日礼物。他怕生日当天没空出来。
我们平时接触的人以事业有成居多,这几样东西与别人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然而,幸福岂是用物质来衡量得了的?只要他心里时时刻刻装着你就好。对,我就是这么一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知足者常乐!
走进地下车库,上了车,张中平问:“宝宝,今天开不开心?”
他很久没这么称呼我了。
我朝他眯着眼笑,幸福和满足跟着笑一齐溢了出来。“开心啊,怎么不开心!谢谢哥!只是钱花得太心疼了,”给自己买东西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起他挣钱的艰辛,所以,我从不乱花钱。他花钱我却不过问,那么辛苦挣钱,应该花得自在。“要是哪天,我能像电视里那样就好了,买东西不用看标价,手一扬,懒洋洋喊道:美女,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通通给我包起来。”我一边比划一边说。
他打着火,开了空调,“会有那么一天的。”
“到时候,给我买一台兰博基尼的跑车,放在家里,我想看就看,想摸就摸。”
“好。”他在低头看手机。
“给我买艘渔船,等到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就带上胡一菲、恋恋、 苏锦她们从南沙港出发,到南沙群岛打渔去。”
“好。”
“还得请几个韩国帅哥回来,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哄我开心。”
“好。”
其实,这些不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很简单,父母康泰,我和张中平健康顺利,平安平淡,相守一生便好。只是我喜欢他宠着我的感觉,明知道这些不可能实现,他的回答仍然让我甘之如饴。
我侧过身子,拉过他的手臂紧紧搂着,嘟嘴撒娇道:“可是今天花了这么多钱,现在心里很痛怎么办?”
他把手机放下,肩膀朝我这边倾斜过来,“咬吧!”
我稍微用了点力咬下去。刚恋爱时,给自己买了贵点的东西心疼,他便叫我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一口,后来便成了一种习惯。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我赶紧放开他,欣赏起新包包来。
他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看向窗外,“好,我马上到,你不要担心。”
“怎么了?”我有些紧张,肯定是他哪个朋友出事了。
“哦,那个......那个谁,被派出所抓了,赌钱,赌钱被抓的,叫我过去一趟。”他心不在焉地答道。
车开出地下车库,他在路边停下来,“你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吧!”
看他焦急的样子,我赶快下车,习惯性啰嗦几句:“慢点开车,多喝水。”
他开出十几米,又靠边停下,我快步走上前。
“拿张银行卡给我。”他从窗口接过银行卡绝尘而去。
没有驾驶证,还爱开着车到处转,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我叹了口气,望着车消失在视野中。
张中平一天比一天忙,每晚一点左右回家。我等他吃了宵夜收拾好接近两点,早上七点闹钟响很久才爬得起来。
我生日那天,他很早出门,去深圳看测试机。
说好的早去早回,七点了,饭菜都凉了,我忍不住打通他电话。
他满怀歉意地说:“我要晚点回来,你先吃饭吧!那个,蛋糕还没空去买呢!”
“又不是小孩子,买什么蛋糕?你早点吃饭,累了开车不安全,要不在深圳住一晚吧!”
我把菜一样夹一些在碗里,剩下的用保鲜膜包了放在冰箱,这么多一个人怎么吃得了?说不定张中平突然连夜赶回来,先给他备着。
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陆远打来电话,“丫头,生日快乐!”
我的生日,除了父母,就数他和苏锦从来没忘记过。
“多谢兄弟!”
“最近好吗?”
“好......累,抱抱我吧!”
“好,抱抱。”
他结婚后,我们联系得不多。因为游儿不大喜欢我。
刚毕业时,我去了张家界实习,陆远是单位的大厨,温暖,成熟,稳重。仅管他有女朋友,却丝毫不能动摇他受女孩青睐的程度,游儿便是追随者之一。游儿说,只要陆远答应娶我,我马上嫁给他!冲她这句话,我很喜欢她,如此直爽热辣、敢爱敢恨的女孩不多见了。
我和陆远很投缘,大约是因为都对《宋词》情有独钟。他像哥哥一般呵护着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下着濛濛细雨,我和两个同事去逛街,居然走散了。陆远那几天发烧躺在床上,听说我走丢了,心急如焚,硬撑着爬起来,组织同事分头找我。他冒着雨找到半夜,垂头丧气回来,见我完好无缺坐在床上聊天,高兴得抱起一旁的游儿转了几圈,游儿咯咯地笑,小脸憋得通红。
陆远淋了雨病了好多天。从那之后,游儿不跟我说话了,我不知道为了什么。
陆远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喜欢”,或者“爱”,在我看来,他是要娶他女朋友希希,而我,是要嫁给林森的。呵呵,那时候,单纯得如同一片湛蓝的天,容不下一丝云彩。除了林森,我高傲的目光,不会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若干年后,我嫁给了张中平。陆远哽噎地说:“丫头,这么多年,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我怔怔地望着他,或者,他早点告诉我,我会考虑的,毕竟,我的父母是那么的喜欢他。毕竟,我以为能白头偕老的林森,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喜欢的,是温柔乖巧斯文的窈窕淑女!跟我五年的牵绊,大约是不让苏锦难堪。
“对不起,我……我……”我一时半刻想不起该说什么。
陆远摆摆手,目光穿过我,望向远方,一行清泪漱地落下。他别过脸去,“不怪你。只怪我一直害怕会吓着你,不敢告诉你我爱你,所以,只想好好守护着你,等你长大,却没想到一切都太迟了!也许,要怪相遇得太早,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你懂得我对你的好。丫头,以后,你还能把我当哥哥吧?”
后来,陆远娶了游儿。
世事无常,初心已殁。
陆远破天荒和我聊了很久,久到我害怕游儿要折磨他。原本,我以为游儿会把他捧在手心里,反倒是他把游儿虔诚地搁到头顶,游儿动不动在他头顶拉屎。
“兄弟,今天是不是捡钱了?这么高兴!”我暗示他电话讲得太久了。
他沉寂了很久,“是啊!女王陛下,家里的野菊花开得正好。”
我和林森相识的时候,正是野菊若金。我很少想起林森,很少跟人提起他,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如果当初在一起了,我可能不会像如今这么幸福吧?毕竟,他不喜欢我的性格。
“你又不是蜜蜂,野菊花开关你什么事?”
“因为,在这个野菊花盛开的季节,我,离婚了!”
惊得我半天无语!
他幽幽地说:“如果当年,你结婚前联系上我,现在,我们会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吧?”
人生真有那么多如果,时光隧道早被挤压得沉入银河了。
“我们没有缘分,注定走不到一起。”我心里在想,谁说举案齐眉是恩爱的象征?妻子垂首用托盘将饭菜举到前额,请丈夫食用,丈夫看着毕恭毕敬的妻子十分高兴,明明是严重的男尊女卑嘛!
“呵呵,缘分二字,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最和谐的藉口,得则有缘;失则无分。”他的声音很无奈。
“兄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安慰道。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