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霓裳》龠夕

13、临江愁

　　李世民大伤初愈，又开始忙起来。因为李渊就要登基了，种种事宜都需要他亲自去办，这令他只能早出晚归，常常通宵达旦，造成了他的身体时好时坏，经常在晚上就失眠。这种情形，夏知虽然心疼，但能做的只有不去打扰他，不再给他增添烦脑。长孙氏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不时地为他作些小点心，或是熬些补品什么的。
　　一切准备就序，李渊顺利地登基了。杨侑被送到离大兴很远的地方。临走时，她去为他送行。他看见夏知后，很是高兴。不过夏知在和他告别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去看他了，毕竟他是以前的皇族，不遭杀害，已是万幸了。
　　几个月下来，长孙氏和她几乎时时在一起，夏知很是佩服长孙氏，她不仅有美貌，而且有智慧。大事小事，她都做得很得体，她几乎拥有封建社会女子的一切美德，但她不是软弱的。相反她处理事情时，经常显示出一份别人所没有的果敢与坚强。
　　春天刚过，夏知被长孙氏叫到花园看花。她们已相处得很好，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不过，夏知今天觉得长孙氏有点儿不妥。来到花园，果不然夏知所料，只见她想了许久才开口说：“妹妹，你注意到了吗？建成最近有些不妥。”长孙氏显得心事重重。
　　“没有，我不太注意他。”
　　“听世民说最近他和一位长得很想你的女子来往，而且两人很密切。大哥是不是有了新妻室？”
　　“很像我的人？”
　　“是啊。那个女子好像叫懿尘。是你的什么人吗？”
　　“懿尘？天啊！无垢姐姐，那是我的亲姐姐。”夏知惊讶地叫出声来，她没想到李建成和懿尘会发展得那么快。突然，她好像想起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李建成！他会对懿尘不利的！
　　“无垢姐姐，我要马上去找懿尘，你帮我和世民说一声。”她提起裙子，转头就跑。她对自己说，她不能让李建成伤害懿尘。

　　“姐姐！姐姐！你在……”她破门而入，话被眼前的情景吓了回去，只见李建成正在亲吻懿尘。
　　“封尘？！”懿尘见她进来，忙推开了李建成，而李建成一反常态，他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事被打断而生气，反而不怀好意地笑着走来，样子令人毛骨悚然。
　　懿尘也跟着走了过来，她面对她的突然到来有些不知所措，“封尘？你怎么来了？”
　　“我……我，我来找他！”夏知鼓起勇气说，她看见此时的懿尘脸上，明显带有不愉快的神情。李建成刚刚动了一下嘴唇，想要带她出去，这时，一个小厮跑进来，悄声说了几句，便慌忙退下了。
　　“封尘，你们姐妹先聊，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他诡异地笑着出了门。夏知心有余悸地看着懿尘，只见她被气得快要发疯了，百嫩的粉额上暴出了几根细细的青筋，脸色差得可怕，皮肤涨得呈透明色，像一层透明的膜，她这个样子，连夏知都被吓得退后了几步。
　　“你到底来干嘛？！”她大发雷霆，夏知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于她这样莫名其妙地变化，夏知打了一个冷颤。
　　“我不知道你们，我……以为，我是找你有事儿，我没想到会这样……”夏知结结巴巴地解释到。
　　“封尘，你……你何苦来破坏我，你明明知道李建成他爱的是你，我好不容易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你居心何在？”她边说边哭起来。
　　“李建成爱我？”夏知感到惊讶，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没有吧，姐姐，并没有这样的事儿。”她虚心地敷衍到。
　　“没有？！”她有点歇斯底里，身子开始摇晃起来，“没有？是啊。没有！你还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要不是有一天他和我在一起时，无意说了你的名字，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我不仅要被我爱的人骗，还要被我的亲妹妹所骗，你现在居然还敢说，你不知道这样的话！”她激动得大吼起来，然后，她又呜咽起来，“封尘，要是没有你，没有你该多好，如果……如果你不存在，那么他就会喜欢我了，如果你不是我妹妹，那该多好……至少，我可以狠你……”她伤心地抽泣着。
　　夏知看着她伤心的样子，自己也被感染了，鼻子酸酸的。她看着她白皙的脸由苍白渐渐变成惨白，难过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连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她听了这两个字，大叫起来，“滚！滚！滚出门去！”
　　夏知被彻底吓到了，只有仓惶而逃。她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看着这样失控的懿尘，她从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她想了半天，只有一个人能给她解释了，那就是李建成！
　　她气急败坏地朝李建成刚才走的方向冲了过去，她要质问他，他到底要做什么。
　　“李建成！”她像一阵风似的“刮”进去，因为李建成已经在花厅里等她了。他看见她这么快就来了，似乎很满意。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想和你姐姐多聊一会吗？”看见他轻浮的样子，她觉得很恶心。
　　“我来问你，你为什么对懿尘那样，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她一点儿也不顾大家闺秀的礼仪了，她此刻只想问个清楚。
　　“我？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干嘛那么问。”他还是那副样子，夏知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够制住他。
　　“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伤害她，你要是伤害她，我和你没完。”好歹也是现代人，她可不像那时候的娇小姐，说话要三思而后行。
　　“我和你当然没完，最好是没完没了。”奇怪，今天李建成好像拿住她把柄似的，面对她的发火，一点也不放在眼里。
　　“你要是喜欢她，就娶她，不要让她白白等你。”
　　“封尘。我看你挺关心你姐姐的，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好不好？”
　　“交易？你什么意思？”听到这样的词，她有点害怕，害怕上当，毕竟在现代人的理念里，交易总是自己会吃亏。
　　“我有些事不得不告诉你，你要是答应我，我就会让他们毫发无伤。”他阴冷地笑了笑。
　　“你说谁？你把我的什么人怎么了！李……李建成，你，你好卑鄙！”她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的父母啊。我找到他们了。”
　　“你说的是……”
　　“我特意在我和二弟去洛阳的路上，派人去找的，他们现在在大兴很好，你完全不用操心。”
　　“你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吧。”她强忍住不让一滴眼泪在这样的人面前流出来。
　　“当然，不过我也会有说不准的时候，哪天我不高兴了，或许他们也会不高兴的。”他走进她，低下头来想亲近她，她厌恶的躲过了。
　　“你要怎么样？你要我怎么样做，你才会放了他们。”她被逼得快无路可退了。
　　“嫁给我，别嫁给世民。”他退开一步，显示出他的一点点“君子”风度。
　　“你凭什么要求我怎么做？”
　　“凭什么？凭你的父母在我手上，凭你的姐姐爱上我，还凭世民是我弟弟。”他冷冷地说，好像还有什么阴谋似的。
　　“我的父母对我并不好，我凭什么救他们。”她嘴硬地说，其实她是想使用激将法罢了，她想让李建成放弃用父母来威胁她，她想就算不是自己的父母，始终还是林封尘的父母吧，不能放下他们不管的。
　　“那好，你可以不管你的父母，可是，你狠得下心来不管你姐姐吗？”他没有被吓到，继续说。
　　“要是你不爱她，我嫁给你，她岂不是更伤心。”她继续用自己的方法保护自己，希望李建成不要再强迫她了。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笑声令人胆战心惊，笑容极其狰狞可怕。
　　“好好好，你是个硬派女子，不过你也是有弱点的，对吗？”
　　“我不怕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假装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那么世民呢？”听了他的话，她最低的防线彻底被冲垮了，他会怎么样对他的二弟，她不敢想，也不能想象。历史上的赢家分明是李世民没错啊，可是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你要对他怎么样？！”她几乎是尖叫着问道。
　　“世民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很想除掉他，这个你不是不知道吧。”
　　“他可是你二弟啊。”
　　“就是因为他是我二弟，我才想除掉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是兄弟啊，你不会那么狠心吧。”她被逼得哭了起来，哭声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她来到这里，还从来没有当着一个“敌人”的面哭过，她一直告诉自己她要坚强。可是，这次她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们是兄弟，可是世民他什么都比我优秀，这次要是他攻下洛阳，父亲甚至答应过他，把皇位让给他，兄弟？笑话，兄弟是什么，兄弟就是在你享受荣华富贵时，和你争夺的人！”他疯狂起来，那张白净的脸上布满血丝。
　　看着他这样，夏知心里顿时凉透了，她希望李建成不要伤害李世民，她希望让李世民能当上皇帝，她希望李世民能实现他的梦想，她记得他说过：我一定会让我的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
　　“你，你。好吧，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世民。”她屈服了，她曾经答应自己，她会帮李世民的，她想起了自己的诺言，所以她决定做一切能帮到他的事，包括嫁给李建成。
　　“很简单，只要你肯嫁给我，一切我都会办妥当的，你的父母，你的姐姐，还有你的——世民，我都会好好待他们。”他一听她的嘴软了，眼里又蒙上了新的一层眼泪，就知道此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那么，只要我嫁给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她想最后确定一次，自己的牺牲究竟有没有价值。
　　“放心吧，我决不失言。不过，你也不能失言。”
　　“好！我也―决―不―失—言。”
　　“要是你跑了，我照样会做我想做的事。”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放心，我既不会逃跑也不会自杀，你会娶到我的。”她咬牙切齿地说。
　　“世民那边，是你去说，还是我去说。”李建成此时放心了，不过，有些事还是先问好更妥当。
　　“不。你不能告诉他，要是你和他说了，我就死给你看。”她急忙说。她怕极了，怕李建成和李世民起了冲突，到时候，李世民肯定不依不饶，那么吃亏的肯定是他。她不准他有什么闪失，否则，她就百忙活一场了。
　　“你要亲自去说，那不是更好，省得我和二弟有冲突。”他笑了笑，开心极了。
　　“我想等过一阵子再说，行吗？”她想了半天，只有用拖延时间这招了，不然她不但说服不了李世民，恐怕自己也会出问题。
　　“你是想等我当了太子，再和世民说吗？”李建成一眼就识破了她的心思。
　　“是的，你能等吗？”
　　“好啊，反正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也不缺那么几天。”他倒是很爽快。
　　“好。一言为定。”她最后说了这几句话，转头就向门外奔去，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久留了。
　　她回去时已是晚上了。天下着朦朦细雨，那如羊毛般的纤细雨滴，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不能打扰，不能刺激。否则，会下起倾盆大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呆呆地走在路上，自己的身子已不听脚的使唤，只是摇摇晃晃地步如蛇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