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前世今生为了遇见你》蓝若雨烟

8、七/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走进音慈宫的时候，凌苍苍正在那里焚香，一脸安详的样子。听闻皇后与公主过来了，便回了回头浅浅的说了句“坐吧”，又拜了一拜才缓缓的将香插入了香炉中。
　　转过身蓝芷沫这才瞧见凌苍苍的容颜。
　　蓝诀在现世里并没有姐姐，所以蓝芷沫一直很好奇凌苍苍长什么样子，这样一瞧，的确模样与凌绝顶有几分相似，凌苍苍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才四十不到的样子，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眉目间也很是淡然，不由得让蓝芷沫想到先前热播的琅琊榜里的静妃娘娘。
　　这样的女子，在无子的情况下登上太后之位又是为何呢，而音尘绝，为什么一直对她心存芥蒂？
　　蓝芷沫很是不解。
　　然而在她思索间音尘柔已经起身扑过去握住凌苍苍的手，甜甜的叫了一句“母后”。
　　凌苍苍摸了摸音尘柔的头，一脸的慈爱，“几日不见，柔儿出落得更水嫩了。”随后抬头看向呆立在一旁的蓝芷沫，“蓝儿好些时候不来这音慈宫了，倒显得有些生疏了。”
　　蓝芷沫不由有些赧然，随即也走过去报以一笑，“臣妾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小年夜晚宴的事，是疏忽了，母后见怪了。”
　　“你这丫头，”凌苍苍叹口气，“总是这么拘礼做什么，你前些日子生病的事情绝顶也托人告诉我了，哀家本就答应了他要好好照看你，没想到你这生了一场病，倒变得忙碌了些，这倒也是好事，毕竟你还是这后宫的当家主母，只是别太难为自己了。”
　　蓝芷沫刚要点头，一旁的音尘柔就插话了，“皇嫂生病了吗？叫太医了吗？”
　　蓝芷沫笑了笑，“瞧瞧你这着急的样子，我这不好好的吗？只是之前感染了点风寒而已。”
　　音尘柔吐吐舌头，“人家不是担心你嘛。”
　　“你呀，倒是贴心。”凌苍苍也转头笑了笑，又嘱咐了蓝芷沫几句，“你天生身子就弱，禁不得这些折腾，现在又是冬天，还是保暖些好。”
　　“嗯嗯。”点点头，蓝芷沫顿感心头一暖，毕竟血浓于水，凌苍苍的确是真的关心她。甜甜一笑，“母后这么关心蓝儿，尘柔该吃味了。”
　　“哼，母后跟皇兄一样，都偏心皇嫂。”音尘柔随即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撅着小嘴的样子让蓝芷沫一下子就笑出声来。
　　凌苍苍听到音尘柔提到皇上，眉宇间不免有些惊讶，“柔儿倒是说说看，你皇兄怎么个偏心法子了？”
　　唔，蓝芷沫一听立刻盯着音尘柔，生怕她乱说些什么。
　　音尘柔倒是诚实的很，“刚刚在御花园里，皇嫂不慎割伤了手，皇兄立刻就让去取他宫里稀有的金疮药，紧张的很呢。”
　　凌苍苍听着点点头，“蓝儿是他的皇后，也是妻子，这样关心也是应当的。”但看向蓝芷沫眼中有隐隐的笑意。
　　蓝芷沫耳根微微发烫，诚然她只是觉得音尘绝同情心大发顺手赏赐嘛，不过这么说来他还挺大方的。
　　又这样说笑了一会儿，不觉时间也不早了。
　　音尘柔好像还要去看其他人的样子，便起身道了别，蓝芷沫本准备一起走，却被留了下来单独说了几句。
　　“母后还有什么事情吗？”蓝芷沫见音尘柔走了，问道。
　　“蓝儿，”凌苍苍朝她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蓝芷沫乖乖的更靠近了一些，任由手被握住。”打你进宫，是委屈你了。”
　　“母后这是哪里话，”蓝芷沫微微摇头，“蓝儿是一国之后，何来委屈之说。”
　　“哎，孩子，”凌苍苍叹口气，“你懂事自然是好的，可这皇帝对你不上心，先前你在慕容纤那里，吃了多少苦头，哀家心里也明白。你自小性子就与世无争，可这毕竟是深宫，母后也未必能完全保全你，你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
　　蓝芷沫听着不由的心头一酸，凌祉蓝本该何其幸福，父兄疼爱她，小姑子关心她，她的姑母也就是她的婆婆也处处为她着想。本该家庭和美，只可惜，她嫁的那人却不爱她。
　　不明白这一场错误的婚姻为什么要存在，就为了两国联姻？可她的父兄，又怎舍得让她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凌苍苍仿佛看出了蓝芷沫的一点心思，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你嫁过来，哀家也算有几分做媒，既然已经是这样，你也已经是这丝音国的皇后，丫头，母后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再那般倔了，不争不抢是好的，可哪个女人，不希望被自己的丈夫所爱呢，现在后宫本来就空，那剩的几个皇帝假意或真心哀家心里也清楚，既然现在他对你有了关心的念头，你也不该再那般冷冷相对了。”
　　“母后，我”其实凌苍苍说的也没错，谁不希望嫁给一个自己爱又爱自己的人？谁不希望被自己的丈夫给疼着宠着？她被莫名抛来这异世，变成一个不受宠的皇后，她的夫君的心她从来都触碰不到，却还是要被这皇后的身份禁锢着每天都要绷着似得失礼不得，这哪里是她该承受的？她不喜欢这种整日惺惺作态的样子，她好想做回无拘无束的蓝芷沫，哪怕没有熙成宇，她也还是可以真切的活着。
　　低了低头，蓝芷沫轻轻的说道，“我只是想要一个一心一意疼爱我的夫君罢了。”
　　“哀家明白。”凌苍苍目光悠长，大概是想到了先皇，眸中多了丝温情，“被所爱之人爱着的确是莫大的幸事。”转而，她看向蓝芷沫，目光温柔而真诚，'“孩子，母后也是希望你幸福。”
　　“母后”蓝芷沫眼眶一红，头轻轻埋在了凌苍苍的怀里，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的怀抱，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变得柔软起来，“蓝儿答应你，跟皇上好好相处。”
　　幸福到底是什么呢？曾经她以为她的幸福是熙成宇，可是后来她被他丢掉了，她的那一颗心，便也再无处安放。若没有那个肯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又何来幸福之说？
　　不过，和自己的夫君好好相处，总归是好的。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嫁人了，她已是皇后，她的夫君是音尘绝，这都不可改变，她已经没有能够幸福的机会了，她从没指望过音尘绝去爱她，但若能如朋友般或者甚至亲人般相处，至少就不会有现在这么累了吧？其实在刚刚看到音尘柔，得知她是音尘绝的妹妹的时候，蓝芷沫突然就有点释怀了，她发现她一直斤斤计较的，现世里那个坐在咖啡厅里的明丽女子究竟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本就不该再想那么多，放下过去，接受着发生的一切，好好生活，她的父兄，姑母，包括沁儿，也就不会再为她担心了吧？
　　这样，也好。
　　今年的除夕家宴，由于慕容家的没落和二王爷的未归，人更少了，蓝芷沫这才相信宫里是真真的冷清。先皇本就只有三个子嗣，除音尘绝外均未成家。而音尘绝的后宫，除了她跟司徒雯柳如月外，就只还有一位婕妤一位美人，而且也均是政治缘故来的样子。
　　听沁儿说，凌祉蓝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嫁过来的，现在也近两年了，然而去年的除夕宴却是抱病未出席。也难怪凌祉蓝这么不为人知，连这规模不算大的家宴都称病不曾参加，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为自己扎根的意思。
　　不过今年的除夕宴，也有一丝不同，原来是大秦的使臣来访，听闻正值除夕佳节，便请求一同感受异国节日的气氛。
　　佳肴呈上，几个妃子联合起来编了个舞热闹了热闹，柳如月坐在中间抚琴，到的确是个温婉多才的女子。
　　司徒雯出身将门，自小习武，随后也在大殿上来了一发舞剑，杨柳风起，英姿飒爽又不失女儿家的柔美，众人也连声叫好。
　　以前武侠剧看了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看到真人舞剑，蓝芷沫一脸羡慕，她也好想会武功会使剑呐！那些个什么轻功飞檐走壁也好帅，然而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妹子，她只会跆拳道，还是背着蓝诀偷学的，毕竟那时身在异国也得学会自我保护嘛，一般的街头打架她倒在行，刚到古代就只是三脚猫的拳脚功夫了。
　　真的很郁闷呐，憋在深宫里连学武功都找不到人。又郁闷了一会儿，那边大秦的使臣开口了。
　　起先自然是些祝福的话，使臣也算是很有诚意的，特地学了一些中文的祝词，什么辞旧迎新，新春大吉，来年昌荣。
　　一口蹩脚的中文逗得大家都捂嘴直笑。
　　后来使臣就说明了他的另一个来意。
　　原来他还带来了自己的心爱之物，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
　　蓝芷沫依稀记得古代的大秦指的是古罗马帝国，她在法国留学两年，精通法语，就着法语史对古罗马语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这使臣的话也差不多听出了个大概。
　　唔，他说这是他们国家的乐器，也是他的心头之物，听闻丝音国精通音律之人众多，想为他的乐器寻一个有缘人。
　　蓝芷沫哑然一笑，西方的古乐器，都是一窍不通何来有缘之说？
　　可是当使臣打开盒子的时候，蓝芷沫就屏住呼吸不说话了，黑白的按键密密麻麻的摆在那里，上身的盖子翻起，可以看到里面的面上绣着的西方古画，下身长得有点像现在的电子琴，但要大一些，琴键前面还可以看到里面连着的拨弦，长短不一，很是整齐。
　　蓝芷沫感觉到自己在两眼发光，她没想到在这异世中竟有幸见到最初的harpsichord拨弦古钢琴。
　　她真的很想知道用真正的古钢琴弹奏是什么感觉啊 。不过，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怎样的场合，蓝芷沫只能按捺住想冲过去抱走的心情，怏怏地等着下文。
　　然而在场的人好像并没有谁对这个叫做哈普西卡的奇怪的东西感兴趣，听完翻译大臣的话，也都只是低头细细评论几声。
　　“皇兄，这个大盒子看上去好生奇怪，怎么个乐器法？”音尘柔盯着那个罗马人，一脸疑惑。
　　“哀家也算见过不少乐器，音律也略通一二，对这倒是真无从下手。”凌苍苍也摇摇头。
　　司徒雯本就对这些琴瑟之音不感兴趣，斜睨了一眼边角的柳如月，“柳妃刚才不是弹琴了吗，让她来看看好了。”
　　柳如月素来低调，这会儿突然被点名，忙起身行了个礼，“臣妾只是一点雕虫小技，哪能跟贵妃娘娘的表演相提并论。”
　　司徒雯显然懒得听她客套，哼了一声，“本宫只不过是跟你谈乐器的事。”
　　“是，”柳如月尴尬的笑笑，垂眸弱弱的答道，“臣妾并不懂这是何种乐器，无从下手。”然后抬眼看向音尘绝，目光波动，似是在向他求救。
　　音尘绝微微摆手，“不知也是情理之中，坐下便是。”
　　唔，音尘绝这也忒波澜不惊了吧，刚刚人柳如月那眼神可是盛满爱意啊，恨不得溢出来把他包围了。
　　不过看得出来音尘绝也算是很护柳如月的，这女人在他眼中果真不一般。
　　蓝芷沫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噫，毕竟被忽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这场上好戏一出接着一出，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家都在推让着，对这异国呈上的宝物弃如敝帚，唯独她深知其可贵。
　　她在想要不要开口跟音尘绝把这琴讨回去，犹豫见突然听到音尘绝缓缓开口，“朕的皇后素来精通乐器，不知使臣可否让她一试？”
　　蓝芷沫猛地瞪大眼，第一是因为，音尘绝这丫的居然又不跟她商量的就让她抛头露面，在众人面前表演，别人都在推辞他怎么就直接让她上了呢？虽然，好吧她正有此意。
　　第二就是，音尘绝，居然会讲古罗马语！
　　虽说作为一个帝王与外国有交很正常，但一般沟通都有翻译大臣，音尘绝，居然自己就把外国语言给学了？这么说来他的确是一个勤奋的帝王。
　　而且他吐着那些发音的嗓音真的好好听，就像一个优雅的欧洲贵族，蓝芷沫在法国也结识过不少贵族，但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就算逮到现代也一定是上流社会里闪闪发光的那个。
　　那个使臣很乐意的样子，还问蓝芷沫要不要他教她怎么使用。
　　“NO, Grazie.（不用了，谢谢。）”微微一笑，蓝芷沫就上前抚摸住了琴键，一副享受的样子，完全不顾其他人听了她那句话惊愕的表情。
　　手指跳动，一串串音符如行云流水般倾泄而出，一曲《梦中的婚礼》就这样流动了出来。
　　古典钢琴弹奏出来的音调，有种别样的韵味。
　　这是蓝芷沫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比起天空之城的空灵幽远，它更加轻畅灵动一气呵成，包含着对幸福所有的美好憧憬。
　　当时在学校里，熙成宇也与她合奏过这曲子。
　　只可惜来到这异世，她已嫁做人妇，这梦中的婚礼，终是无法实现了。沉浸在自己的曲子里，蓝芷沫忘了烦恼，甚至忽略了提及熙成宇时，已在淡淡隐去的伤痛。
　　曲毕，沉默。
　　使臣激动的鼓掌，“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尊敬的皇后夫人，您居然不仅会使用哈普西卡，还将它弹奏的如此美妙动听！”
　　蓝芷沫弯了弯腰表示感谢，“使臣阁下真是过奖了，我也只是喜欢所以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点小消遣罢了。”言下之意却是在表现自己对琴的喜欢。
　　听出了蓝芷沫的意思，使臣朝音尘绝抱了抱拳，“皇帝陛下，我想把这琴送给皇后夫人，不知皇帝陛下可有意见。”
　　音尘绝刚刚一直目光落在蓝芷沫身上，听着他们的交谈，这会儿听到使臣的话，才收回目光。平静的回答道，“既然皇后有缘，那这便也是天意。”
　　得到允许，蓝芷沫立刻朝音尘绝行了个礼，“臣妾谢皇上！”唔，好开熏！
　　“嗯。”音尘绝淡淡的回了一声，而身边的司徒雯微昂着头，显然对这种寡柔的琴技很是不屑。
　　蓝芷沫微微吐吐舌头，这司徒雯的性子也不算多讨人厌，但未免太难相处了点。凌祉蓝的性子文弱，却地位高于她，想来心中是不平的。习武之人，都是爱恨显于脸上，比如于她，比如于音尘绝。
　　再后来吃得差不多了，音尘绝安排了给各府邸赐菜，还特地嘱咐了给司徒府多了一道。
　　蓝芷沫暗暗打了个哈欠，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爹又不是朝廷官员。
　　这除夕的家宴终于是结束了，抱了琴与使臣又寒暄了几句，蓝芷沫便回了音宁宫。
　　蓝芷沫本就在这异世还没有特别亲近的家人，也没觉得这个年过得有多热闹，没有春节联欢晚会，没有朋友圈狂轰乱炸的新年祝福，没有和蓝子骏和蓝诀的丰厚除夕晚餐。这个年，还不如她在法国的时候与熙成宇两个人大半夜放烟花傻笑来得欢乐。
　　来到这里以后突然第一次有了如此巨大的孤单，蓝芷沫回到音宁宫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庭院里发呆。
　　“呲”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拉动撕裂的声音，锐利一下子蓝芷沫就敏感的回头。
　　对上了一双微微有点恼然的眸子，那人正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服。
　　音尘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