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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奇妙的工作 ...

  •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菊花头”正是我的老板。
      不愧是我的老板,老板的承诺很快兑现,没过两天,我就接到了通知上班的电话。进入这个创业型公司之后,我成功地掌管了整个公司的“给水工程”和“财务报表出纳”两个重要项目:
      饮水机和打印机。
      经历了短暂的业务培训之后,我才发现我的所谓“正业”和扫地阿姨的区别仅仅在于工作证上所属的公司名称不同。
      但是!我绝不能在心理上输给任何人,菊花头曾向我郑重许诺过:只要有职位空出,可以让我马上升职加薪。而在此之前,我暂时将以“储备干部”的身份存在于公司里。
      我非常笃信着这个承诺,相信这个给我理想以光明的男人。为了避免自己倒在光明到来之前,每天醒来之后,我都会抖擞精神,对着镜子中的自画像,用言辞铿锵的言辞鼓励自己:
      穆梓强,你是要成为全世界顶级投资公司CEO的男人!
      所以,绝对不可以轻言放弃!
      消解了心头的抑郁之后,我穿上衬衣,打上领带,整理好笔直的西装,以最早的时间出现在公司里。换上新鲜的桶装水,站在饮水机和打印机旁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让老板看到我的努力和毅力。
      未来还在无名的道路上飞奔,而我也渐渐看清了一些现实。
      坚持“站街”一个月后,我基本了解了整个公司里所有成员的作息时间——我们的老板和各路总监通常要到早上10点之后才会陆续出现在各自的办公室里。而通常此时,最懒的同事都已经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这个传说注册资金九位数以上的投资公司,原来只是生存在一座高达30层写字楼中的小小的角落里。而我们的CEO、投资主管、总经理也由一个人通通兼任,就是那位面试我的带着黑框眼镜,脸色白净梳着菊花头的年轻男子——Andy,一个拥有着澳大利亚亚特兰蒂斯皇家学院工商管理博士的富二代,他的父亲是国内有名的金融头头的股东。
      Andy每天的工作,就是早上9点起床,然后驱车来到他的办公室,开启电脑浏览各种各样的八卦娱乐新闻,或者连打几个小时的电脑游戏,亦或是找一位美女员工进行很长时间的“工作谈心”。中午和同事们一起快乐地享用外卖美食,直到下午茶之后,才开着他的跑车,载着美女准时出入各种高档会所和夜店寻找各种各样的年轻客户“谈生意”。
      尽管我对他的父亲花这么大的价钱,为他的儿子举办这样的“过家家”游戏感到惋惜。但是看着我每月准时到账的工资,我想他的父亲一定是一位十分有爱心的慈善家。
      眨眼之间,在这个小小的公司便度过了两个月的时光。可是睿智如我,依旧不清楚我们的工作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当然Andy也从来没有讲过。
      他总是一口带着四川味道的广东话,但是一谈钱的问题就会变成标准的普通话。
      比如:“尊敬的CEO,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奖金的问题了。”
      “我跟你讲,你的奖金应该和你的业务能力成正比的。”
      在他办公室里,挂着很大的公司经营折线图,我看到我们的业绩曲线一直停留在离X轴很近的一条直线上,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曲折,十分稳定。而旁边,就挂着某韩国明星组合魔都演唱会的海报。
      而坐在公司里的同事们,也和我想象中的“精英”有所出入——他们大都是BOSS国内外的落魄同学,或者是因为找不到工作前来投靠的远方亲戚,以及少数两个整天埋头工作的,像我一样敬业的青年毕业生。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收容落魄亲属和朋友,或许才是这个公司开办的真正原因吧。
      每天,上班打卡时间一到,穿着各异的同事们都会睡眼惺忪地乘坐着电梯出现在公司门口,提着早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接着开始讨论自己是夜生活里的见闻,或者谈论各种潮流和时尚。
      出于某种工作原因,我的公司里不乏各种各样的白富美,每天看着她们穿着入时,步履款款的上班,也是件十分养眼的幸事。
      可惜的是,她们的眼眸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我的身影。
      大家的工作状态,也只有当我们的CEO出现的时候,才会象征性地高涨五分钟——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我开始有些慌张。
      因为不知道在这个公司里面到底能学到什么?但是,在考取我的学历和证书之前,我非常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的。而且如果是一个只需要从早上9点到下午六点,中午还有两个休息时间的工作,那就更好不过了。

      傍晚时分,当CEO喝完了第十三杯咖啡的时候——你会知道我的工作是多么的无聊?我的工作场所就是在与总裁办公室一墙之隔的茶水间,这里有几把塑料转椅,但是我习惯性地站在打印机的旁边,随时等待着传唤。由于视角问题,总裁与我很少打照面,所以每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中总是用一种“这家伙是谁”的意味。
      “sa you na ra!”
      每当这个时候, Andy便会和大家做出简单地告别。这“道别”犹如学生时代的下课铃声一般,此时的Andy必定已经换上一身华贵的服饰,高耸的菊式发式好像打了一层明亮的发胶,身上有着浓郁到呛鼻的古龙水味道,之后便开着新的豪车“谈生意”去了。
      而我那些“可爱”同事们也终于得到了解脱,开始争相收拾自己的行装,把掏空的零食袋子和画着各种各样简笔画的废纸扔到垃圾桶里,相互打着招呼三五成群地离开了。
      这些潇洒的人群之中,从未出现过我的身影。
      因为,我似乎并不在他们的“同事”范畴之内。绝大多数时候,我只是一个穿着正装,专职换水的送水工而已。在获得晋升之前,我必须耐着性子忍耐一下这令人隐隐作痛的处境了。
      “we don’t need your money money money!”
      这是我的电话铃声。
      在这岁月凋零的年代,又会是谁在呼唤我呢?
      点亮屏幕,令我大吃一惊:竟然是来自遥远边疆的电话。
      他叫航佳,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兼室友。
      自今年夏天从我们的学校毕业,航佳成功地考取了家乡的公务员,之后就毅然造福家乡去了。只是边疆大省似乎总有些不太平,时有暴力事件发生。每逢佳节,我们都会例行询问,看我们可爱的航佳是否“健在”?
      不知现在怎么会想起我?
      “喂,航佳。”
      “小强,好久不见。” 航佳熟悉的低沉而厚重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差点把我的思绪带到了大学无忧无虑的时代。
      “你不好好管理边疆大业,怎么有时间打电话过来了?”
      “中央机构召唤我来帝都办事,作为人民公仆的我,自然马不停蹄地赶来咯。机会难得,顺路再看望一下你们。”
      “我代表帝都人民欢迎你,赶快来感受下祖国人民的热情吧。”
      “哈哈,不过我们的行程安排很紧张,只有明天晚上才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小强,你把老同学们全都叫上,咱们好好聚一聚!”然后额外强调了一句,“我请客。”
      “别开玩笑了,你是在质疑你的这些好哥们儿吗?”
      ……
      挂掉了航佳的电话,我开始通知其他在北京的老同学们,可能是长时间没有通话的缘故,几通冗长的电话讲完,时间居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这比我正常的下班时间,整整延后了两个小时。
      我赶忙把办公室的灯光关闭,然后跑到电梯间,准备踏上归家的路程。
      “下班这么迟呀?”路过的保洁大爷打着哈欠从我身边走,友好地问道。
      “今天有事。”
      咔嚓,电梯门开了,我下意识地走了进去。
      可是,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电梯是向上行驶的。我们的办公区域在18层,再继续向上攀爬了一个个楼层之后,迎面走进来了一位有些特别的女人。
      原本在生活之中,目睹了各种各样美丽女性的我,是不会对陌生女性多家留神,只是……
      她的脸色有些不安的苍白——并不是涂了化妆品而导致的苍白,而是因为心力交瘁而导致的苍白。黑色的眼线有些散开的模样,如果我没猜错,她刚刚应该大哭了一场。
      她的脚上好像踩着棉花,歪歪扭扭地走进了电梯。没有血色的手指摇摇欲堕地夹着一封棕黄色的档案袋,封口写着某某保险公司的名字,具体名字并没有清晰看到。
      刚走进电梯,她单薄的身体轻轻一歪,靠在电梯的墙壁上,很快她的姿势变成了瘫坐在地上,凌乱的头发靠在冰冷的钢板上,似乎在颤抖。
      看来这位年轻的女性,应该刚刚经历了一些悲惨的遭遇吧,我暗自想到。
      在偌大的帝都里,谁又没有几度悲惨的遭遇呢?
      电梯上行,小小的空间里有一丝尴尬的静默,令我呼吸都有些不由自主地沉重了。
      电梯停在了顶层34楼。
      咔嚓!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没有人等待在外面。
      度过了安静的十五秒之后,没有人走出去也没有人走进来。
      期间,只有这位女性的身体微微挣扎了数下,似乎想要站起来,但是好像体力透支最终没有成功。
      “没事吧?”我赶忙搭手想要扶她起来。
      可是她的身子好像一团烂泥,几乎是我用力把她整个托起来的——当然她的身体已经轻得好像鸿毛一样。
      “别碰我,臭流氓!”她的话中有些干涸的哭腔。
      天啊?!我简直不能相信,从她这般虚弱的身体中还能骂出这样铿锵有力的词汇?
      虽然背负着“流氓”称号的我,感觉她已经柔软到快要起飞的地步,所以并没有撒手。
      “看开一些。”不知为何,我的口中会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来,可能是由骨子里生出的同情心吧。我猜想应该有些不好的事情刚刚发生在了她的身上,看样子大约会是失恋一类的吧。
      “呜呜……”她的喉咙里挤出啜泣的声音。
      当电梯落到底层的时候,我扶着她走出办公楼。
      此时的她的情绪似乎有些缓和了,一手倚着墙,另一个胳膊嫌厌地撇开我的手。
      看来我是个受虐狂。
      只是,她不像是有独自回家的能力了。
      “帮你叫一辆的士吧?”我用完了最后的同情心。
      “没事……多谢……我还有些事情……您请便吧!”她靠在底层的墙壁上,不愿再接受我的建议,我只好慢慢离开了。
      奇怪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奇妙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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