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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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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雾四散,岩间凉寒。
越槿歌是被山洞上方凝聚滴落的一点清水惊醒的,轻颤睫毛,抿唇愣怔半分,而后缓缓起身。影绰模糊的繁华梦境被这清冷水滴声打碎,高耸庄严的重重宫城,以及金陵城的楠柳,满街酒巷花身,悉数被空寂替代。
残余下的,唯有梦里的他一如先前,肆意风流,迷醉妄然。凭一副美人般的相貌和尊崇身份赢得满城妙龄女子芳心,为士族走夫镇日谈资。
古有洛妃玄女湘夫人,奈何今世为男身?
都说三生初醒黄粱一梦,越槿歌暗自摇头叹息,心知此生是再也回不去了。惬意温暖的宫室,金陵随风而动的柳,还有那个不识疾苦的皇子。
一如前两日,越槿歌照旧先去沉睡的白藤边看看她的情况,借着些微光亮,他欲伸手查探白藤是否依旧发热,霎时顿住手中动作。
他睁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望着她,唯恐遗漏些许,惊喜得不知言语。
白藤淡然许多,身体无力,她连轻微移动也不便,只是静静回望着越槿歌,扯出微弱笑容。他如今衣衫破烂脏湿,一双玉手上尽是新得的细小创口,形容惨淡难言。
唯有依旧清丽惊鸿的皮相,隐藏在灰仆仆的秽物下,将他与山野粗人区别开来。
白藤敛下目光,挣扎着要起身,声音嘶哑问道:“我睡了多久?”
越槿歌忙扶她一把,道:“这便是第三日了,自你晕厥不久,身子便缠绵发烫得厉害,我心道这细雨不停,于你少不得是火上浇油,便将你挪至就近山洞里,暂且安置。”
白藤边听着越槿歌的言语,缓缓坐起身来,背靠岩壁。这才发觉,自己伤处已尽被上药包扎妥当,比之先前娴熟得多,紧身劲衣松垮不整,显然是被人换下又穿起。
可惜她疲惫至极,仍旧讲不出太多话来。
“你高烧不断,我这才替你松些衣带以便让你舒适些,再则……”越槿歌有些急,脸色微红,小声解释,“将衣衫解开,也方便换药。”
白藤点头,淡淡微笑,“嗯,我晓得的。”随即将不经意的打量挪开。
竟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越槿歌闭言,白藤的平淡倒显得他欲盖弥彰,撇得急切过了,心下不解江湖中人原是如此不拘小节,抑或是正如他想的那样,一下子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几日,还多谢你的看顾照料。在此拖延太久不妥,白藤再休养一日,明日我们便启程西去。”白藤率先开口,如此说道。
她声音气弱不足,更遑逞走动的力气,越槿歌皱眉,不做应答,只启唇:“你肚子饿了罢,我摘了些野果。”
说罢,他从不远处把野果全数揣衣衫里带过来,活像献出新奇玩意儿的游方少年郎。
白藤不为所动,淡淡觑了眼野果,随后抿唇,收了几分神色。
“你这几日只吃了这些?”
越槿歌一听,伸出的衣摆下意识往后收了几分,垂下眼。叫卧榻病人同他这男子一样只吃这些青瘦果子,确实不妥。
“这些果子,味道也不算酸涩,附近实在没有人家。”
越槿歌也不知在强作解释甚,他着实是没用的,论勇猛不及将军,论力道不如农夫猎户,甚至论谋略连白藤也比不上。
可笑昔年,他还轻贱白藤至此。
白藤话一出口,已知不太妥当,只她向来不是善于言辞辩解的性子,于是不再多言,抬手拿了个青果,小口啃食。
***
山中日月向来长久。
越槿歌第二日怎么也没让白藤走动,急急劝说磨刀不误砍柴的功夫,若是路上生出甚么意外,岂不是得不偿失。
白藤有些吃力,再则禁不住越槿歌的言辞,只好应了他:“也好,容白藤再将养几日。”
一将养便又过去十来日。
白藤和越槿歌并未闲着,白藤自小师从青须老人,武功医药无不囊括,如今有伤在身,自是不能耍弄剑招,越槿歌便缠着白藤,意图她多教些山中草药之用。
白藤想想,觉得可行,自是倾心相授。
青须老人好顽闹,将她与师兄们从小放养在乡野少有管顾,她那时也是野惯了的性子,在还未修习武功心法前,上树下河她已悉数精通。
不忍心越槿歌日日靠野果裹腹,她强撑着去溪流边捉了两条鱼,晚上给越槿歌烤着吃。越槿歌从山间采药回来难掩兴奋,一边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公子矜持;又不忘惊喜问道:“想不出你有这等好手艺,也是你师父所授?”
白藤摇头,“师父向来偏爱云游四方,是我师兄教的。”
越槿歌了然,埋头不再多言。
火光明灭几番跃动,山洞里木头烧得爆开的声音异常清晰。越槿歌就坐在火堆前,浓郁黑亮的长睫投在脸颊有重重的剪影,面色莹润如玉,嘴唇泛起光泽,不停地阖动。
被人赞叹堪比神女的样貌,即便在不甚明亮的黑夜里依旧引人注目。
越槿歌本在专心饱食裹腹,忽而感受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灼人目光。
白藤在他身侧不过两三步的距离,光亮只照到她的侧脸,不太真切,只有那双眼,注视着越槿歌一眨不眨,十足十地反着光,异常怪异。
“你怎地不吃,看我做甚么?”越槿歌受不住这灼人目光,头皮发麻问道。
“很好吃?”
越槿歌如捣蒜般点头,被白藤意味不明地注视,他竟本能感受出一丝迫人的危险气息,些微往后挪动半分。
白藤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随之上前来,不知何时竟坐到越槿歌旁边,伸出手轻拭他嘴角,动作轻柔如情人,“沾得满嘴都是。”
越槿歌由着她抚弄,竟是动弹不得,“吃得急了总会这样,我,自己来就好。”
白藤只是继续饶有兴味看着他,眼神流转好似玉钩划过。
“既真这么美味,那我可要尝尝了。”白藤凑及他身边,轻咬耳尖道,随即气定神闲挪着嘴唇,若有似无擦过越槿歌细嫩脸颊,覆上他柔软的唇。
烤鱼跌至地上,越槿歌因巨大的惊愕依旧愣在原处,任由白藤放肆地为所欲为。
朦胧光影下,她近在咫尺的喘息如擂鼓侵蚀着越槿歌,恰似细碎绒毛的搔刮,竟叫他不知所措起来,任由白藤暧昧舔舐过他嘴唇,探入他唇齿间。
白藤就势将他推倒在地,跨坐在他腰间。
他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怎么也动弹不得,待身上人松开些许,越槿歌双眸定定看着上方居高临下的白藤,“你要……”
一簇火花爆裂,洞内霎时明亮又归于暗淡。
她面容似被轻纱遮住一般模糊,浑身带着野兽的暗劲,声音低哑蛊惑,带着宠溺的笑意,“跟块木头似的,我不过索取报酬罢了。”与此同时,白藤单手以强硬的姿态按压住越槿歌肩颈处,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滑进他衣衫,肆意抚摸。
越槿歌不知白藤说的报酬,是救他一命抑或为他做了一顿肉食。自古最难报答的便是恩情,更何况救命之恩,只他现如今确实对这样的白藤有些不适。
“嘶——不是,你,莫……你还有伤。”不知被白藤触及何处,越槿歌一阵轻呼,顾及着白藤身子,强撑着小声开口抵抗。
白藤置若罔闻,似是全然没听见,唇瓣已下移至他颈间,微微勾唇,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你晓得白藤的心意,还偏生故意诱我,日日晃荡在白藤眼前,怎不自知你比那美味佳肴还要好上千万倍?”
说罢,她轻咬越槿歌的脖颈,似怒似怨,像是被山中精怪附了体,夺了神智一般,叫越槿歌好生奇怪。
趁虚而入,她不是这样的人。
越槿歌见白藤沉醉其中,欢愉至极,抗拒之辞几番流连嘴边,最终咽下。
木头继续燃烧,火焰热烈,蹿得时高时低,山洞温暖流泻。
白藤没在意身下人不动声色的变化,只自顾自地随性而为,手中力道不受控制,恣意而为,一时着急气力过猛,竟扯住后背伤处,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
锥心的痛楚瞬时拉回她心绪,白藤眼中顿时闪过茫然惊愕,垂眼看见身下的越槿歌,随即迅速清醒过来。内息翻涌难以自控,她脸色煞白强压心神,未果,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越槿歌柔顺躺在她身下,衣衫被她揉得凌乱,露出大片白嫩胜雪的肌肤。他眼里水光潋滟,看似十分委屈的模样。
幸而……腰带还未解。
“对不住,白藤一时失礼了。”她擦去嘴角血迹,从越槿歌身上下来,不轻不重地告罪。
“无,无妨。”越槿歌窘迫起身,扣住凌乱衣衫。
明明他才是男儿身,怎地如今更像是被人戏弄轻薄的姑娘家。白藤突然反常得厉害,偏生撩了又走,迅速恢复成原先的稳重端然模样。越槿歌满腹的不甘,对白藤这淡然一句道歉,却只能狼狈吐出这两字。
连一声对她方才急怒吐血的关切都不敢。
白藤在越槿歌暗自琢磨间,离了他数步之远,毫不犹豫点了身上几处大穴,而后力道尽失,跌在地上。
听见越槿歌的惊诧,她虚弱喘息:“此番心猿意马,乃是白藤学艺不精,走了魔所致,白藤自封内息,这一路上,你大可放心了。”
过了好久,她隐在暗处,继续道,“待安然护你去凉州,白藤便回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