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风云录》士稚越石

5、第五章

　　这个问题叶一心也在问自己，她低眉思索片刻，望着他的眼睛说出几个字。
　　“同病相怜。”
　　闻言，宋夜明怒了，回道：“这叫什么理由！我和你可不一样，别太抬举自己！”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别再多管闲事。不想在这件事上耗费过多的时间，她正打算转身离开，宋夜明喊住了她。
　　“我宋夜明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叶一心扶了扶她的黑框眼镜，将宋夜明从头到脚审视一遍，最终目光停留在他长及脖子的头发上。那个时候的问题少年为了凸显自己的个性都喜欢将头发留得老长。
　　“把头发理了。”看着真碍眼。
　　宋夜明瞳孔微扩，语调轻扬：“为什么？”
　　“看上去蠢死了。”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叶一心留给他一个背影。
　　“哈哈哈......”
　　忆及此处，宋夜明纵声大笑。偶尔，偶尔她也有可爱的时候。
　　钱多多对天一翻白眼，抚额道：“今天这是怎么啦？大家都好奇怪。”
　　一个星期后，凉城市中心游泳馆。
　　叶一心深吸一口气，向对面那个此刻正穿着一条泳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去。她只穿裤子，即便在游泳馆也一样。别人穿的都是露肩裸背的性感泳衣，她倒好穿了一身潜水泳衣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这幅打扮实在怪异，她经过时，众人不由纷纷侧目。
　　微笑，微笑。
　　她热情地打招呼：“李总，您好。今天真是巧啊，居然正好在游泳馆碰见您。”
　　看她这幅穿着，李思嫌弃地皱起眉头。叶一心心里暗叫不妙，这是一个败笔，奈何她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
　　李思的目光露出怀疑，不悦地沉下声音：“要说巧那也太巧了。恐怕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吧。”
　　“叶小姐，我最后向你强调一次。我休闲的时候不谈公事。希望这次你确实听进去了。”
　　“您误会了。这次我并不是为公事而来，我也是来这里游泳的。刚好碰上，来打个招呼。”
　　李思明摆着不相信。
　　她决定换个话题，让气氛变得轻松些。状似不经意道：“上次我们去网球场找您，无意中听见了您和您秘书的对话。我了解到，为了身体健康，您最近一直在吃素是吗？”
　　李思脸色更差了，“叶小姐有意见？”
　　叶一心连忙摇手，道：“不敢。只是我对养生、保健这方面一直以来都挺感兴趣的，相关的知识也多有涉猎。我是想提醒您，您这个年纪除了要注意血压、血脂和血糖外，补钙也是很重要的。长期吃素会导致钙的摄入量不足，可能会引发骨质疏松之类的疾病。因此饮食的搭配还是均衡为好。莫要矫枉过正。”
　　听她这么一说，李思那张硬邦邦的脸立马变得生动起来。他饶有兴致地问：“叶小姐还这么年轻，居然也对养生保健感兴趣？”
　　叶一心笑了笑，道：“趁年轻多注意些总是有好处的。”
　　这一天叶一心和李思聊了一下午和养生保健相关的事情。她在这方面的博闻广识赢得了他的好感。他甚至有些开玩笑地提出让她跳槽来担任他的私人营养师，但叶一心笑着婉拒了。
　　此后叶一心又陆续和李思见过几次面，聊的大多是如何养生如何保健的事情。有一次，趁他和她聊得高兴的时候，她无意中提起“江田”和“衣锦”合作的事情。他认为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以前一直因为赵全被耽搁了，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最终，叶一心组顺利地完成了黄维永交代的任务，黄维永给他们每个人在实习分数登记卡上加了十分。
　　黄维永：“我本来已经做好亲自出马的准备了。很高兴你们没有让我失望。特别表扬叶一心，这一次表现得很出色。”
　　叶一心正想谦虚几句，不料黄姐立刻又换上一副严肃的脸色，“不要得意的太早，你们的路都还长着呢！”
　　三人声音洪亮地回答：“是！”
　　下班后，钱多多走到叶一心办公桌前，露出灿烂的笑脸，道：“一心姐这次多亏了你。我以后要好好向你学习。”
　　叶一心伸手挡住那张笑脸，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你别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真伤人。钱多多的那张笑脸瞬间垮了下去。小声道歉：“不好意思。”后来他回去认真反省了一下，如果那时候不是他冲动地直接说出他们的目的，李思对他们的态度或许不会那么糟糕。
　　宋夜明也走了过来，提议：“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不如我们今晚出去聚聚我请客。”
　　钱多多兴奋地回应：“好哇。说话算话啊，凉城的海鲜可是全国闻名的。今晚我有口福了。”
　　忽然，叶一心发现他们两个都看向她。钱多多一脸期待。她扫了一眼桌上那叠厚厚的谈判教材，回道：“你们俩去吧。我就不去了。”
　　钱多多失望地问：“为什么？”
　　叶一心揉揉疲惫的眼睛，道：“这几天，天天看养生、保健的书。黄姐发下来的谈判教材还没看完呢。”说完，她接着和那堆厚厚的教材奋战，不再搭理她们。
　　离开公司，走到停车场时，钱多多忽然沮丧地感叹一句：“唉！一心姐真不好接近。”
　　闻言，宋夜明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飘远，低声轻语：“那要看你愿意花多少时间。”
　　白昼，凉城第一人民医院。
　　女人披着长长的波浪卷发，身着在“丽雅”专属定制的黑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唇色鲜红。此刻泪水晕化了她的眼线，身子在啜泣声中微微颤抖，神态显出与她着装不合的狼狈。
　　她颤着声音道：“李医生，我又做梦了。我梦见他变成了一只风筝，我太喜欢那只风筝了，于是我把他紧紧地撰在手里。”
　　“他跟我说：“你把我抓得太紧了。我好疼啊。我的同伴都飞到天空上去了，你也让我飞到天空怀里去吧。”我说：“不行，去到天空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说：“天空才是我的归宿。如果你舍不得我，我可以把风筝线留在你的手里。想我的时候，你只要拉一拉风筝线，我就会下来看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哀求我，最终我流着眼泪答应了。”说到此处，女人的哭声愈烈，仿佛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李声慢轻叹一声，把桌上的纸巾递给她，道：“刘小姐，您冷静一点。”
　　她柔声询问：“梦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刘画秋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接着道：“还没有。我听他的话松开双手，他飞向天空。后来，后来......”
　　蓦地，刘画秋表情变得有些狰狞，道：“他开始拼命地挣扎，我死死地抓紧风筝线，可他还是挣脱了风筝线，往天空的远处飞去。我只能在地上大声地哭喊，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李声慢无奈地劝道：“刘小姐，如果您对您的丈夫这么没有安全感，我的建议还是和前几次一样。您最好还是和他一起去做一下婚姻咨询，您单方面在我这里做心理辅导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刘画秋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目光空洞地望着李声慢，“他不会同意的。”
　　李声慢：“或者您想个办法说服他来见我一面，我和他好好谈谈。”
　　刘画秋重复：“他不会同意的。”
　　什么人啊！这是！李声慢在心里暗骂。
　　刘画秋喃喃低语：“李医生，您说他想要的我全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呢？为什么他对我就不能再好一些呢？我望着他的眼睛总是觉得好缥缈，好遥远......”
　　反复强调：“好缥缈，好遥远......”
　　李声慢一阵恶寒，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忽然有种遇到狗血言情剧里悲情女主的感觉。她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壁钟，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的心理咨询就先到这里吧。我再好好想想有什么合适您的治疗方案。”
　　刘画秋错愕地问：“啊？就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每次和您聊完之后我都感觉心情舒畅不少。”
　　然而每次听完你的情感问题，老子都快要疯了啊！
　　李声慢挤出笑脸，放低声音道：“为病人分忧解劳，身为医生这是我该做的。”
　　妈呀。我都快被自己恶心到了。
　　刘画秋执着地问：“李医生，您说他到底还爱不爱我？”
　　李声慢极力忍住翻白眼的欲望，说：“呃，这个嘛。很难说啊，要看情况啊，要做分析啊。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您一个合理的答案。”她状似不经意地往门口望望。
　　刘画秋恳求：“李医生，您一定要帮帮我。我现在每天都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好像要死了一样。看不到他好难过，看到他又总觉得他和我有距离也好难过。”
　　姐姐，我看你骨骼清奇，去写言情小说吧！简直出口就是言情金句啊！
　　李声慢努力一脸正经，“是。是。我一定尽力。”再次状似不经意地往门口望望。
　　忽然意识到什么，刘画秋略带愧疚道：“您看我，光顾着自说自话，都忘了早就过了咨询时间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
　　谢天谢地。你终于发现了啊！
　　刘画秋临走前再次叮嘱：“李医生，您一定要好好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要那么难过。”说着又情不自禁啜泣起来。
　　李声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