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缘牵》轻聆

2、引子

　　“念去去，此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念做打声阵阵传来，秋风乍起，随着过堂风袭来，夹杂着氤氲的暖意倒有一丝清爽。
　　“怎么样？听得懂吗？”戏台对面的二楼偏角，两名女子正斜靠在栏杆上无意识地向下睨去。深秋时节，又逢江南梅雨，虽近日雨停了，但满地落叶秋风萧瑟，白日里城中人流也少了不少，反倒是这平日稀稀的戏院里多了不少人，一碟子干果一壶清茶，花不了几个铜板却是个闲逸的好去处。 “好说也学了十余年，大致总是能听懂的。”白衣女子嚼着刚上的糕点随口答道粉衣女子的话。“说起来这腔调倒又让我想起来你名字的由来”，白衣女子一脸浅笑道。“不过是世俗的称呼罢了，一时说两时说就没意思了”粉衣女子佯装生气的嗔道。两人姿色虽称不上国色，却也格外出挑，一冷一艳、一白一粉，嗔笑间画面十分养眼。
　　白衣女子点到为止，也不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旋即说道“红烛，你说这人说的话一字一字能懂，怎么组起来就晦涩难懂了？”“哈，就说这般戏词你能听得懂不？还在这装明白人！”红烛接着话茬打趣道，“你别看这凡人命数有限，但却聪明得很，就说蜀山山主和山上的那帮道士，虽都是凡人，你看又有几个敢去招惹的？他们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多半是瞧不透的。”红烛言语间打量着对面人的神情，见面无波澜接着自顾说道“不过咱们不拘命数，你又有我这般聪慧的人教导，混迹凡间也是不成问题的。”
　　白衣女子听着她的话并不再言语，放下糕点，只打量着楼下往来的人流。思绪却逐渐有些飘忽。百年来，她陆续下山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光景，眼看这座小城从人烟稀少到如今的繁盛，也学到了人情世故和凡人的语言文化。“凌霜，你瞧下面那个人。”顺着方向看过去，楼下拐角的柱子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男子，光线遮挡，看不清楚脸孔，但从颀长的身形看应是不俗，只见男子望向人群察看似是在找什么人。“你看那人左顾右望的，看着打扮也不想偷儿，估计是这戏院里的角儿。”红烛略带流气的话凌霜听着不觉浅笑，“这台上正搭台唱戏，哪有角儿出来张三顾四地寻摸人的？”红烛想想也有理，便对男子更有些好奇，微动了下眼眸暗里用了点法力好将那人看得更仔细些。
　　面孔白皙，剑眉星目，双唇紧抿，一脸肃气不失棱角，端地是一副俊俏少有的英俊面孔，一身白色绸缎显得与人群出入倒也能看出富贵人家子弟。这样的人不去畅春苑寻摸姑娘倒来着破落的戏院里寻摸人真是意外。红烛正瞧的出神，男子忽地抬头朝她们方向看去，似是觉察到一般，惊得红烛赶忙收回一丝法力生怕被人发现。凌霜虽没仔细但也暗里觉察到她刚在动用法力，只是想到这里气息混浊，她修行时间比自己还高出不少，想来出不了什么事便由着她去，转过身品着茶仍自顾自地望着楼下发呆。可突见她撤回法力又面露一丝惊慌立即问道：“怎么了？”随即内里便凝聚气息以对不策。红烛刚刚被那男子一惊，回头看凌霜一脸严阵以待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没什么，只是觉得楼下那白衣男子英俊少有。”凌霜被她搞得无语，虚惊一场，害得她以为这里来了什么修道士或者山精野怪之类的要找茬。“你看你在凡世都混迹几十年了，算起来都赶上凡人祖辈了，还是不通情趣，动不动板着脸。”说罢红烛便伸手捏了捏凌霜的脸颊引得对面更加不爽的表情投来。这嬉闹间隙，她再回头看去那白衣男子已不见踪影，人来人往倒也没放在心上。午后斜阳透过窗纸散落进来洒在身上平添一些慵懒之意，红烛起身锤锤肩膀活动了下筋骨看向凌霜问道：“看了一上午了，要不咱去街市上转转，最近城里来了些外商，兴许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这戏院两人三五不时的来，今天倒也待的时间够久了。“那走吧。”凌霜起身，随即两人准备下楼。
　　相处近百年，红烛是她下山后第一个结识的同族，从学习凡人言语到人情世故通透，凌霜能够入世大半都要归功于她，凌霜心里对她相当依赖。
　　凌霜的性情红烛亦知，凌霜的来历不甚清楚，她也很少提及，但相比凌霜的淡漠，她更明白，妖生虽不似凡人短暂，但有种种劫数或难有善终，是以她更懂得珍惜，处世也相对外放，总是逗弄凌霜，平日里两人相处倒似凌霜比她要年长，处处随着她意。
　　两人眼看走到楼梯口处，正欲下楼，楼下却上来一人，不甚宽敞的梯道凌霜正巧与他眼神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