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小护士》平安君亲

18、知恩图报

　　这天，吃过晚饭，我和效笑像往常一样，围绕着仙人湖散步。
　　太阳已经落山，余辉将半边天空染成金黄色，倒映在湖水中，似给湖面铺上一层亮瞎眼的金箔。
　　山坡小树林里，归巢的倦鸟叽叽啾啾叫个不停，给宁静的怡养院增添了不少生机。
　　身穿运动短装的高帅迎面跑过来，两条健硕的大长腿特别养眼。
　　“高医生，刚吃过晚饭就跑步，不怕得急性阑尾炎？”效笑没话找话说。
　　“这叫做夜跑，有助于睡眠，还可以出汗排毒。”高帅放慢脚步，气喘吁吁说。
　　自从那天晚上，高帅和我去珠江新城送童童回家，见到好多青年男女在花城广场跑步，高帅就爱上了夜跑运动，吹着晚风，欣赏着湖景，不觉得累，而且免费健身。
　　“我们也参加夜跑吧。”我跟在高帅身后跑起来。一见到高帅，我就想粘住他，他是我的吸铁石。
　　“天还没黑，夜跑个屁。”效笑却无动于衷。
　　我已跑了几步，又听见效笑在身后说：“我跑不动，先回宿舍了。”她身上正来例假。

　　“高医生，你啥时有空？”我追上高帅问。
　　高帅放慢脚步，与我并肩跑着：“发财了，要请客？”
　　“知恩图报，必须的。”我加快了脚步，我跑两步，等于高帅跑一步。
　　“恭敬不如从命，是不是请我去吃云吞面呀？”高帅说。
　　和高帅在一起，真的很舒服，很开心，什么烦恼都可以忽略。
　　“吃啥面呀，别为我省钱，我奖了好几千，你想吃什么大餐都行，花不完的。”我无法掩饰一脸喜悦。
　　下午，我刚从财务室领到五千元奖金，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感谢高帅，没有他的鼎力相助，我哪摸过这么多钱。
　　“对大餐不感冒，我只喜欢吃云吞面。要不这样，你每天请我吃一碗，直到花光你那几千奖金。”高帅又调侃起来。
　　高帅拿到五千元奖金后，却没有我这种幸福感。他知道这又是林岳利用职权给他的小福利。
　　当初，林岳通过猎头公司，将高帅从三甲公立医院挖到这里，曾对他开诚布公：“我对你有三留：事业留人，感情留人，高薪留人，就不信留不住你。”

　　“不能让你花光这些钱，我还要孝敬父母呢，他们养育我二十年，这可是我人生的第一笔财富，呼！呼！”话一说多，我就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放慢脚步。其实我的心脏不适合做剧烈运动，但为了和高帅在一起，才这么不要命。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喜欢和高帅在一起。反正和他在一起，就像身边有个疼我的哥哥，特有亲和力，和安全感。
　　“你打算怎么孝敬父母？”高帅也不跑步了，陪着我慢慢走。
　　“后天，就是我老爸的生日，正好我休息，我打算带他们去……”我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我站住，掏出手机，滑屏一看，是护士长打来的。不是又要加班吧，我心里咯噔一下。
　　“喂，你在哪里？”护士长问。
　　“我在湖边玩。”我没敢说和高帅在一起。五病区的人都知道我和高帅各领了五千元奖金，谁见了都羡慕嫉妒，厚着脸皮求请客。
　　“跟你说件事。本来你是后天休息的，但张护士后天要请假，去开家长会，我就把你俩的班调换了，你明天休息，后天上她的班。”护士长说。
　　“后天我也有事。”我不想打乱已安排好的计划。
　　“单身汉哪来那么多事，先照顾有家有孩子的。啪！”护士长挂了手机。

　　高帅已走到前面去了，见我没跟上，又掉头往回走。
　　“怎么了？”他发现我嘟着嘴。
　　“护士长改班了，让我明天休息，后天又不能给老爸过生日了。”我一脸不悦。
　　自从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弃婴后，与养父母的感情就日渐疏远了，都说血浓于水，我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回家的愿望，已不像过去那么强烈。
　　但是发了奖金后，我还是会想到养父母，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只有他们，如果当年他们不在寺庙门口把我抱回家，我早被山里的野猪吃了。
　　“生日可以提前过嘛，早一天晚一天没关系，只要你回家看望父母，他们都很开心。”高帅给我出主意。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我一下子有了想对高帅撒娇的冲动。
　　于是我说：“我现在就想回家，但是……，这么晚了，医院没班车了，怎么出去搭地铁呢？”我装出一副小可怜。
　　“我送你去。”高帅爽快说。
　　“嘻嘻。”我乐得像花儿一样，却假惺惺说：“又欠你一个人情，多不好意思呀。”
　　“我去换身衣服，你到停车场等我。”高帅说着跑开了，两条大长腿，就像非洲大草原上奔驰的斑马，洒脱不羁。

　　我坐在高帅的白色轿车里。快到天河客运站时，他突然问：“你住哪儿？”
　　“同和。”我说。
　　“哦，我有个同学，最近在同和也买了房，让我过去看看，我一直没时间。不如我送你回家吧，顺便去看看同学的新房。”高帅说。
　　“已经够麻烦你了，把我送到天河客运站就行了，我可以坐地铁。”我说。
　　我已经很知足很知足了。
　　“麻烦啥，不就是多踩几脚油门嘛。”高帅说着一踩油门，轿车飞速驶过天
　　河客运站。

　　白色轿车停在我家的楼下。
　　这是一栋六层楼老楼，斑驳的外墙，阴暗的楼道，水泥的楼梯，一看便知道是上个世纪建筑。
　　“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我下了车，很是过意不去，没想到高帅会把我送到家门口。
　　“不让我去你家坐坐？”高帅也跟着下了车，用电子锁关好车门。
　　“我家住在六楼，难得爬楼梯，你还要去看老同学吧。”没想到高帅竟然要
　　光临寒舍，我家可是一个连苹果都没有准备。
　　“我这大长腿，就喜欢爬楼梯。”高帅说着一步三个台阶往楼梯上迈。
　　“等等我，别敲错了门。”我只好跟在他身后爬楼梯。

　　我领着高帅一走进家门，便闻到中药的味道。白发老父正坐在饭桌旁喝中药。
　　“爸，我回来了。”我说。
　　高帅对我咧咧嘴，意思是，幸亏没先开口，还以为那是你爷爷呢。
　　“老妈呢？”我四处张望。
　　“最近酒店的客人多，她经常要加班。”
　　老爸又说：“你不是说，后天休息吗？怎么今天回来了？咳咳……”他放下手中的药碗，又咳起来。
　　我立马走过去给老爸捶背：“护士长改班了，让我明天休息，所以我提前回来给您过生日。”
　　“这位是……”老爸这才注意到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叔，您好。我叫高帅，是安琪的同事。”高帅这才敢吭声。
　　“果然是个帅哥，请坐。”老爸也幽默一把。
　　“他是我们医院的高医生，是他开车把送我回来的，太晚了，医院没班车了，他学雷锋，助人为乐。”我觉得夸得还不够，又说：“我的工作，也是高医生帮找的，还没感谢他呢。”
　　老爸笑出一脸皱纹：“安琪，你的命真好，又遇到贵人了。这都要感谢你老妈，经常求观音菩萨保佑你。”
　　“我只是顺路。”高帅客气说。
　　老爸一脸的乐呵呵，慈祥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高帅的脸。他说：“高医生，安琪刚参加工作，啥也不懂，今后还靠你多多帮助她。”
　　“哪里，其实安琪很懂事，很优秀，还是您老人家教子有方啊。”高帅难得拍一回马屁。
　　“高医生，喝茶。”我泡好了一杯红茶，端给高帅。
　　高帅接过茶杯：“噢，太烫了，我想喝凉的，有可乐吗？”他将茶杯放回到桌上。
　　“没有。”我尴尬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小冰箱，里面装的都是父亲的中药。
　　“快下楼去给高医生买瓶可乐。”老爸催我。
　　我站着不想动。刚才爬楼梯太快，还没有缓过气来，我的心脏受不了。
　　“还是我自己去买，告诉我，小卖部在哪里？”高帅假惺惺欲走。
　　“别走，你是贵客。”老爸一把拽住高帅的衣袖，对我瞪大眼睛：“快去呀！”
　　我只好很不情愿走出家门，心里纳闷，高帅今天怎么了，好像……？我也说不出来，他哪条神经不正常了。

　　当我抱着了三支五百毫升的可乐，气喘吁吁爬上六楼，一走进家门，发现只剩下老爸一个人。
　　“高医生呢？”我问。
　　“他走了，说要赶回医院值班。”老爸说。
　　“他今天不值班。”我一脸疑惑，高帅不是说，他要去看老同学的新居吗？
　　“这是什么？”我突然发现，饭桌上多了一个印有医院标志的白信封，太扎眼了。
　　“这是医院发给你的奖金。”老爸说。
　　“我已经领过奖金了。”我从自己挎包里掏出一个白信封，摆在饭桌上。两个白信封一模一样，上面都醒目写着：奖金五千元。
　　老爸解释说：“这是高医生留下的，他说这五千元是医院奖给你的。”
　　“爸，这是医院奖给他的，你怎么不问问我，就随便收别人的钱。”我这才明白，高帅刚才使了个调虎离山计。
　　“我也搞不清楚，这钱是他的，还是你的。谁也不会跟钱有仇吧，他为什么要把他的奖金给你？”老爸问。
　　“你刚才怎么不问高医生。”我冲老爸撒气。
　　“你这孩子，都工作了，还这么不懂事。”老爸也没了好脸色。
　　老爸又说：“我想，可能是高医生关心你，他听说你心脏做过手术，还担心你值夜班会辛苦。”
　　“他和你说我心脏的事了？”我讶异。高帅已经不止一次过问我的心脏手术。
　　“是的。他问你心脏做过什么手术，我说是心脏移植。”老爸说。
　　老爸说完，接过我手上的可乐，一边往我挎包里塞一边说：“这些可乐，你都带回医院去，送给高医生，放在家里，也没人爱喝。”
　　“我爱喝。”我一赌气，又将挎包里的可乐都拿出来。
　　老爸看着我，一脸困惑：“你上班才几天，就发这么多奖金？你妈上几个月的班，都没这么多钱。你们医院的病人很多吗？你们可不要在病人身上赚钱，昧良心的，会折寿的……”
　　我无心听老爸的叨叨，心里自解一个个问号。
　　为什么高帅如此关心我的心脏手术？为什么要骗我下楼买可乐？为什么要把他的奖金给我？……难道看我家寒酸，施舍我们？
　　不对！他没到我家之前，就执意要来，还撒谎说去看老同学的新居。
　　难道因为我做过心脏移植手术，他同情我，怜悯我？
　　也不对，他可以直接将奖金给我，没必要使用调虎离山计。
　　其实他来我家，早有预谋，是为什么呢……

　　“喂，高医生。”我拨通了高帅的手机：“你为什么要这样？”
　　此时，高帅的座驾已驶上了华南快速。
　　“无功不受禄，奖金应该是你的，一巴掌不能白打呀，算是我发给你的受委屈奖，别嫌少噢。”高帅调侃道。
　　“我不能要你的奖金，上班我就退给你。”我虽然嘴硬，内心却很温暖。都过去这么久了，高帅还在为我挨打的事讨公道。
　　“退给我？好吧，以后别想再搭我的车。”高帅威胁说。
　　“反正我不能要你的奖金，我已经有了一份。”我坚持说。
　　“那些钱又不是给你的，我是借花献佛。”高帅说。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你老爸不是要过生日吗？你就用这笔钱，请父母出国旅游一趟吧，他们把你养大不容易，这就叫做知恩图报，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高帅又说：“如果你把钱退给我，也行，我立马还给林院长。我这人，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当着你的面，把奖金还给林岳，无功不受禄，这笔奖金，我是不会要的。”
　　好个聪明的高帅，他点中了我的死穴。只要一提林院长三个字，我就变乖了。我只好说：“好吧，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