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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女孩反手握着匕首,抵住心口,闭着眼,像是一名端坐在神坛上的圣女,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献祭。
      一声嗤笑打破了这肃穆的氛围,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匕首的末端:“你拗什么造型拗这么久?”
      “你管我啊!”被打断情绪的夏美几次尝试再进入那种感觉无果,烦躁地把匕首扔到一旁。她发泄地大叫一声,把头发揉成鸡窝头,“我又不是自虐狂,根本对自己下不了这么重的手!”
      “是吗?如果你下不了手,可以尝试更简单的方法。”鬼娃的语气轻柔诱人,像是引诱水手跳入海中的海妖壬塞。
      有着与夏美一摸一样的面容,丝毫不差的声线,但鬼娃和她的性格却天差地别,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夏美个性凶悍任性,只顾自己的感受,但无法否认,她是阳光底下的孩子。而鬼娃则是一条躲在阴影中的毒蛇,一直蛰伏在猎物身边,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静静等待着猎物露出弱点,一击致命。更令人感到可怕的是,那条毒蛇有着类似于猫一般的恶趣味,喜欢欣赏猎物临死前发出的悲鸣和显露出的丑态。
      “你说的容易,哪里去找一个和我一样满身阴气的处【】女!你以为每一个人都有贞子当朋友吗?再说了就算有,人家凭什么帮我?”夏美把脸埋在被子里,说出来的话都模糊不清。
      鬼娃哑然失笑,摇摇头。不知是她高估了夏美的智商,让她理解错意思,还是她太过于执拗,一旦做了决定就再也不往外看一眼。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虽然现在少了些许乐趣,但以后才是正剧上场的时候。
      鬼娃脚步轻盈,穿着白丝袜的脚尖点在地上,像一只狡猾的猫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这一切只是假象,鬼娃只不过是一个灵体,如果不依凭他人的□□,不过也就是一个他人嘴里捕风捉影的鬼魂。
      就像她此刻握住夏美的手,带着她将匕首送入心口,也是凭着他人的手。
      刃尖轻松地穿透衣服,抵住细嫩的心口,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就可以将匕首推入夏美的胸口。
      鬼娃笑吟吟地安慰夏美,像一条嘶嘶叫着的蛇:“很快就结束了。”
      那条毒蛇终于露出她的毒牙了,她咬着猎物柔软的脖颈,那双浅色的眸子满是虚伪的假象,言语充满无用的抚慰。她麻痹了猎物的思维,蛊惑了猎物的灵魂。一切只要等毒牙灌入致命的毒素就结束了。
      夏美痴痴地望着鬼娃,望着她势在必得的微笑,望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底自得的情绪和映在鬼娃眼中的那个头发乱如杂草,妆乱七八糟糊在一起的……她。
      “等一下!”夏美猛得推开鬼娃,从衣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一手拿镜,一手执粉扑。细致地给自己补妆,“杂七杂八地搞了那么多,妆掉了都不知道。”
      这家伙,鬼娃揉了揉太阳穴,她咬牙笑问:“那是不是还要换个发型,再搭套衣服?”
      “对啊!之前忙兰陵王和冰心的婚礼都忙昏头了,忘了还要再换一套衣服了。”夏美几步跑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半个身体都探进去了。时不时拿出一套衣服在身上比划,她不满地冲站在一旁呈无语状的鬼娃道,“你别愣在那啊,也帮我看一看哪套好看——你觉得是这件粉红色的T恤好看,还是这条超短裙好看?说实话,我觉得粉红色更衬我的肤色,可那条超短裙更显我的身材。怎么办,好难取舍……”
      鬼娃怒极反笑,她道:“这里除了我就是你,你穿的再好看也没人欣赏。”
      “你知道什么啊!你懂什么叫气氛吗?气氛!”夏美挥了一下手,然后双手握拳,放在胸前,一脸神往道,“一个纯洁,可爱的少女,为了自己心爱的他,甘愿为他与另一个女子的幸福,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为了他不内疚,决心隐瞒自己所做的一切。多么无私,多么神圣。没有盛大的场面烘托我已经够委屈了,连打扮漂亮一点都不让,你还是人吗?”
      语罢,夏美还白了一眼鬼娃,鄙视道:“还说和我一体双生,居然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虽然跟不上夏美天马行空的跳脱的想法,但知道现在越早满足她的愿望,越早得到结果。鬼娃走到衣柜前,在最底层翻出一条简单的白色长裙,扔给夏美,厉声道:“换上这件衣服,还有把妆卸了,你以为你是去混夜店吗?妆化得那么浓。”
      被鬼娃强大的气势吓到的夏美乖乖地换上衣服,卸掉了妆。她拉拉紧的难受的裙子,却不知为什么不敢换下来。
      她正襟危坐在鬼娃对面,任凭她为自己化妆,一动不动。
      那条裙子是夏美前两年买的,虽然现在勉强穿上了,但缩水的厉害,原先长至脚踝的裙摆现在不过刚刚过膝,紧紧捁住的腰身盈盈不可一握,胸前的圆领挡不住外泄的春光。
      鬼娃为夏美化了一个裸妆,只是静静坐着的夏美稚嫩精致的脸庞上充满了少女的蓬勃朝气,像春天枝头第一朵开放的迎春花。
      但只是静静坐着的少女却流露出一种不自知的青涩的诱惑,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的引人注意。
      鬼娃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多么美丽而又天真的少女啊,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为了不爱她的心上人,带着她的青春和生命,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不归路。
      “还行吧。”嘴硬的夏美照着镜子,绝不承认鬼娃的品味和化妆手法都比她高出不止一星半点。突然她回过头,大喝,“喂!你干什么?”
      鬼娃把手上的红玫瑰的花瓣悉数摘下,再混着她之前摘下的花瓣细致都撒遍地板。
      心疼地看着插在湿海绵上的花少了一大半,夏美哭诉道:“你知不知道我从势力鬼手里抠出钱办婚礼多不容易吗?要不是婚纱可以用我的代替,连这些花我都买不起好吗!这些花我都计划好了!少了这么多你说怎么办!”
      “没事,老屁股本来就摆不了那么多花,而且你布置的东西太多了,小心喧宾夺主。”鬼娃关掉房间里的灯,拉起窗帘,问,“你想看烟花吗?”
      “哈?”夏美不解。
      鬼娃打了一个响指,房间各处凝聚起无数蓝色荧光。那些光点像萤火虫一般飘飘荡荡在空中浮起,又分成十数个中心,开始聚集。变成一个高速旋转的蓝色光球。
      鬼娃手向上一抬,光球像橡皮泥一样被向上拉得细长,蓝光不停闪烁着,像是十几盏时明时暗的灯。鬼娃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夏美,道:“烟花开始了。”
      紧接着,鬼娃握紧拳头,像被绷紧的弹簧被松开一样,蓝光细柱一下子就变回光球,并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向上翻腾,在触及天花板的一刻,炸开,又变换成细碎的光点,像雪天里纷纷扬扬的雪花。
      夏美不自觉地伸出双手捧住光点,却发现它们落在手心中冰冰凉凉,不一会像冰雪融化一般,消失不见。她环顾四周,发现房间各处无论是墙壁、地板、天花板还是家具琐碎的饰品都染上星星点点的蓝光,幽幽地发光。
      “浪漫吗?”鬼娃手背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夏美的身后,她伸出手似乎想从后面环抱住夏美,浅笑着问,“算不算是盛大呢?”
      没有人回答,鬼娃伸手接住夏美软软倒下的身躯,她的心口赫然是一把匕首,但奇怪的是,她被穿透的衣服未曾染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血液。
      把夏美横放在铺满花瓣的地上,鬼娃为她理清了刚才弄乱的头发:“因为冰心只剩三天的时间,所以没有时间慢慢用血养刀。只能直接让这把匕首一次性饮够血,可是这把匕首实在是太凶了,如果你的灵魂不能成功控制它,你会被活生生吸成人干。就算你成功了,灵魂被生生从□□剥离的感觉会让你如同置身地狱。”
      “你唧唧歪歪一个人在那说些什么呢?”夏美皱着眉,紧咬牙关,眼睛瞪着一旁的鬼娃,“混蛋!我还没摆好姿势,你怎么就把刀捅进我胸口了!”
      鬼娃觉得夏美的脑回路真的不是她能明白的,明明之前她都能猜中夏美在想什么,但现在她忽然发现,也许她猜到的东西和夏美所想的,会有一点微妙的偏差。
      但这一切并不重要,鬼娃看了一眼匕首,道:“其实我满好奇灵魂被抽离是什么感觉。你能告诉我吗?”
      夏美啐了一口,声音没有以往的中气:“你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了。”
      鬼娃笑道:“敬谢不敏。”
      二人相顾无言,静了几分钟,或许是实在疼得受不了了,为了分散注意力,夏美开口:“随便聊点什么吧,两个人就这么互看怪怪的。”
      “你读过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吗?”鬼娃坐在夏美旁边,双腿盘起,单手撑腮。
      “王尔德?最近新出的言情小说家?”夏美在自己脑海里翻了翻,一点有关与这个名字的印象都没有。
      “夜莺为了一位年轻的学生能与自己的心上人表白,在月光下,将玫瑰树的尖刺刺入自己的胸膛,用自己滚烫的鲜血和动人的歌喉,在太阳出来前浇灌出一朵世间独一无二的红玫瑰。”其实鬼娃就没有期待过夏美会知道这个童话,于是她简略地概括了一下故事的大概。
      “听起来我和这个夜莺挺像的。”夏美苦中作乐,道“既然如此,作为夜莺,我怎能没有歌声伴奏。要不鬼娃你给我唱首歌吧。”
      鬼娃清了清嗓子,很配合地唱了一首歌——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
      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
      有什么了不起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
      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
      有什么了不起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
      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
      “够了!”夏美叫停,鬼娃的歌喉不错,连歌曲中的感情也把握的很好,那种嘲讽轻蔑的感觉就连她这个没什么音乐细胞的人都感受的到,“原来以为你还有一点浪漫细胞,现在我知道了你这家伙一点气氛也不会看。夜莺怎么会唱这种歌?”
      鬼娃耸肩,依言停住歌声。
      二人之间又陷入了那种相顾无言的状态,夏美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剥离,那种感觉太tm的难受了!不过夏美觉得还在她的忍耐限度内。
      不会那个东西就是灵魂吧?还说什么地狱,听起来很厉害,其实也不过到这种程度而已。
      “唔!”突然狠狠咬住嘴角,连咬破嘴唇,血液蜿蜒流下,夏美也无所察觉。她额头冷汗直流,一种如同置身冰雪地狱的感觉自头顶一涌而入。就像有块大石头压在他胸口,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进入冬季的河流——被凝固住了,每块肌肉都变成了冻土下的石头,又冷又硬。
      “现在才是关键,如果撑不过去,就前功尽弃了。”鬼娃的声音像从云端飘落,缥缈得几乎不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这寂静的房间居然响起细细的歌声,那一字一句都像被牙齿咬碎揉烂从嘴里吐出。与其说是歌声倒不如说是歌词被一字一顿地念出来。但那声音里面的情感让人不自觉觉得心底柔软一片,想到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鬼娃闭上眼,耳边的歌声断断续续,但被人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
      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
      夏美的指尖动了动,慢慢将双手抬起,又缓缓合拢,握住她心口那把匕首的刀柄,她的动作像被人操控的木偶一样僵硬。她依旧在唱:“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用力。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将匕首拔出。
      “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强撑着把匕首递给鬼娃。
      歌声停止了,鬼娃注视着因失血和灵魂被强行剥离而休克的夏美,右手轻抚过她因失血过多而无比苍白的脸庞,左手将匕首抵住她的眉心,道“便宜你了。”
      语言未落,一股蓝光从鬼娃手心涌出,自匕首传入夏美体内。而匕首的刀刃不时闪过一丝妖异的红光。鬼娃手中的蓝光慢慢暗了下来,奇怪的是,鬼娃手中匕首竟然消失了。
      鬼娃也不惊讶,她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来到床边,坐下。她凝视着夏美,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一下,道:“那只夜莺用血浇灌出的红玫瑰被学生扔掉了,最后被一辆经过的马车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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