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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愿不愿意以后永远吃我们家饺子 ...

  •   班里的同学,有人带着青春的懵懂,鼓起勇气背着老师偷偷牵了另一个人的手,做了一件名为恋爱的事。学习的空隙,大家团团坐着讨论那两人的事迹,或玩笑或羡慕祝福。只有左左微笑着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倏忽间想起一张很久没有仔细看过的脸,瞬间慌乱不堪。
      心下安慰自己,只是对那没说出口的三个字的执念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想多了。
      高三繁重的学习负担,让左左心里压力也变大,导致大姨妈来的时候比以前更难受。又一次姨妈造访,肚子疼的实在忍受不了,最后一节自习课就请假提前离开,蹲在站台上等公交车。恍惚中感觉身后好像有人拉扯她胳膊,她皱着眉转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认识的人,就继续蹲着。
      好不容易挨到了小区门口,实在走不动,就坐在保安室等着家人来接。也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怎样,在保安室的门被人推开的一瞬间,她直直看向门外,一个与她同款校服的修长背影,迅速跑掉了。
      这天晚上,左左很早就爬上了床,耳朵里塞着耳机听英语单词,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再一次蹲在了校门口的公交站台上,再一次感觉到了有人拉她胳膊,只是这次她从另一个方向回头看,是齐平。他低着头问左左:“你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家!”声音还是小学时那样软软的,很好听,有些怀疑难道他还没有到变声期。左左委屈的拽着他的胳膊:“还生我气呢,你不是说好要分我饺子吃吗?”
      左左看见齐平笑着摇头,刚想要站起来得寸进尺的要求他搬回来住她楼下好不好,结果随着她的动作齐平就不见了。
      耳朵里传来没有情感的英语单词声,让她回过了神,左左怔怔的盯着手里死死抓着的被角。
      这才是现实。
      忍下眼里的酸涩无声地收拾好东西,拉过被子快速进入睡眠。

      长大后的左左唯一的嗜好还是吃饺子。
      左左的大学是在南方上的,毕业之后留在了这个花红柳绿的城市,已经工作两年多。到现在,她唯一的嗜好,依然是吃饺子。在南方的这些年,她吃遍了周围所有的饺子店,尝过了不同地方特色风味的饺子,却隐隐觉得缺点味道。
      自从她搬到外面自己开火煮饭吃,每周日雷打不动要包饺子吃。她手艺很好,寒暑假或者过年回家也是做习惯了的,可是饺子送进嘴里时,她觉得味道依然不对。
      后来她想了个办法,她一顿要吃二十到二十五个饺子,她就挑出其中几个,在馅儿里放硬币,代表发财;放冰糖块,代表工作舒心顺心;放一整个小红尖椒,代表日子红红火火;放一小瓣蒜头,代表要倒霉了;包一颗全是白砂糖馅儿的饺子,代表甜蜜,桃花要来了。吃饺子的时候记下吃出来的顺序,和饺子总数一比,结果就是接下来这周她要发财或者顺心的概率。
      然后,一个人为这个比率开心或失落。
      也许是胆怯吧,她总是刻意将一眼就能认出的白糖馅儿饺子留在吃了一半时才吃,这样比率怎么算都是接近百分之五十,不用高兴也不用失望。桃花运什么的还是不期望了,该出现时总会出现。
      这样的吃法,让她稍微忽略了吃饺子时的那种怪异感。可是吃完之后,算好数字,一个人开心失落表完心情,洗刷好碗筷,坐在沙发上,她再次感觉到了那种极度的不对劲。
      这种没有理由的奇怪感觉,如同戳在喉咙的一根刺,很折磨人。
      直到那天,住对门的年轻小伙被锁外面进不了门,死皮赖脸的跟着买菜回来的左左要求借一顿饭吃。饭桌上他第一筷子就吃掉了那个代表桃花运的透明白砂糖馅儿饺子。
      左左立马就被气到了,大声地问他为什么挑那个饺子吃。年轻小伙嘴里含着半个饺子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一个蹭饭吃的,哪能叫你吃那种煮破皮儿的饺子呢,不过,这个饺子还挺奇怪的,煮破皮儿了竟然这么甜,啧啧……”
      代表恋爱的饺子没有了,左左无心再记其他饺子的顺序,直到过一会,那小伙吐出一枚硬币,满脸莫名其妙的问她:“不年不节的你包硬币做什么?”
      她才反应过来她的财运也被吃掉了。极度的不爽,导致左左做了一件特别幼稚的事情,她用筷子将所有的饺子戳了一遍,找出包有冰糖和尖椒的饺子喜滋滋的吃掉,顺便将那个有蒜瓣的饺子放他盘子里。心里平衡了,她才不管年轻小伙看神经病的眼神,自顾自的吃饭。
      饭后小伙为了还一饭之债,主动去刷锅洗碗,她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的算比例。她努力摆出一副奴隶主的姿态,指使他勤快点洗干净点,看着那人回头摆出一张苦兮兮的脸,她的心情出奇的好,连往常的那种诡异的不对味的感觉也没有出现。
      想到这里,她突然明白,她只是需要一个人陪她吃饺子。
      也是出于这么一个理由,左左答应了那人离开前说的“你手艺这么好,我以后还要来你这里蹭饺子吃”的提议。
      蹭饺子小伙,叫梁伟。
      这是左左第二次在饺子的事情上做出妥协。

      **你愿不愿意以后永远吃我们家饺子
      今年元宵节高中同学聚会,在老家待嫁的左左带着梁伟一起参加。刚好梁伟去卫生间后,服务员送上来两盘水饺,坐左左旁边的高中死党看着左左的吃相再次表示恨铁不成钢。
      左左头也不抬的往嘴里塞水饺,一边奇道:“好吃呀,你说的那是谁像我一样喜欢吃饺子?”
      “就咱高中八班的齐平,他们班班草呗,那家伙比你还疯,不仅爱吃,每年除夕夜还要在空间发表一篇名为‘论饺子的第几种吃法’这种日志,今年已经到第十五种了,太可怕了!我也是去年才加的他企鹅号,不然我早点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相信你们肯定聊得来……”
      左左伸出的筷子突然顿住,只觉得整个脑袋轰的一声,炸的她五脏六腑都疼,后面的内容,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停下筷子,低着头努力用惊奇的语气问:“太夸张了吧,怎么会写这么多,我看一下,不会是假的吧”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溜按数字排列的标题,左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她没有点进去看任何一篇文章,只是匆匆将手机还给死党。低头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她站起来就往男厕跑。
      这么多年,除了梁伟之外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左左不知道,她是不是潜意识里对齐平存在着什么想法,或者只是多年的执念变了质而已。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从来不敢说她忘了齐平这个人。她一直记得他说,以后我的饺子都分给你吃。她后来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当初他们能好好说话,说那三个字,是不是他就可以永远分自己饺子吃,就像那时候他眉飞色舞的和自己分享他的幸福一样。
      左左心里有遗憾,她自己一直都知道,可是直到刚才看见那一溜标题,她突然就满足了,齐平并不欠她什么。
      左左站在男厕门口问梁伟:“愿不愿意一辈子都吃我分给你的饺子?”
      这是左左自从答应梁伟求婚后,第一次正视她心里的小疙瘩。
      梁伟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左左靠在他怀里笑的泪流满面,她知道那一年的除夕,她失去了那个说永远分她饺子的人。可十五年之后,眼前这个人将要永远吃她分给他的饺子,真的足够了。
      也许是老天爷照顾吧,那些‘意难平’的事情总会在最后关头解决掉。于是,在左左和梁伟步行回家的路上,碰到了齐平。
      齐平的变化很大,如果不是那一声不确定的“左左”,左左估计都认不出来人。
      简单的寒暄之后,两人无话再说,最后齐平邀请她喝杯咖啡,她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结果是梁伟揉着她脑袋替她做了决定。他说,早去早回。
      咖啡厅里长久的沉默之后,左左终于决定早点说完早点回去。
      她双手捧着咖啡,侧身俯瞰窗外大桥边的烟火缓缓开口:“对于那年的除夕,我是有遗憾的,那时候你对我又是发火又是冷战,其实我很失望,我一直以为你足够温柔,足够包容我犯的小错误,可是你没有。说起来吃饭迟到是多大点儿的事呀,竟然……”
      说到这里左左停下,自嘲地摇了摇头。
      “后来,恍惚之间回想起来,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才发现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直到今天我才想通,什么骄傲倔强都是虚的,无论再小,也是我错在先,所以,齐平,对不起,那天我迟到了!谢谢你,那时愿意和我分享你的幸福!”
      窗外又是一大朵烟花绽开,璀璨了半个夜空,左左没有告诉他那年除夕夜十二点,她也曾像现在一样旁观了一场烟火,只是那时只觉冰凉。如今,却无感。
      所以,那些心有不甘的过去,那些沉浸在心底里独自发酵的故事,都可以挥手说再见了。
      这场很漂亮的烟火闪耀了很久才结束,不过左左没有等到结束就离开了,走的时候她没有说再见。不出意外,从此以后他们相对彼此只是彻底的陌生人。
      踏出咖啡厅的时候齐平在她身后大喊:“你要幸福!”
      这情形一如当年她跟在齐平身后喊,新年快乐。虽然当时她喊那一句,只是试探性地表示她的歉意而已。
      左左回头微笑说,谢谢。
      那时的齐平没有回答一字半言,只是摔上了门。而现在的左左可以平静的接受任何的试探与祝福。
      所以她从此不用再遗憾了,可以正常生活了,那些在心底不知道还能留下多少痕迹的东西,骄傲也好,愧疚也罢,就算有点喜欢也都不重要了。
      那些已经错过的,就让它一直错过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愿不愿意以后永远吃我们家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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