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心记》姑苏年

3、第 3 章

　　第二章

　　“你说姑姑尚在人世何意？”长生看着莫彦将那通体雪白的玉放在手中仔细呵护，如获至宝。
　　“这便是你姑姑！”她将玉举到长生面前，笑道。
　　“胡说！这明明是块玉！姑姑虽说是修习了法术，但周身并无妖气，何来这一说？”长生看着这块玉，并不相信莫彦的话。
　　“你姑姑本就不是妖，虽说也有石器沾染人气修炼成妖的，但你姑姑乃女娲补天时所剩灵石，是灵而非妖。”
　　“灵石？女娲补天时不是只用了五颗灵石吗？”
　　“对，那五颗灵石炼成一颗巨大的五彩补天石，虽用了五颗，但灵石却不止五颗。”莫彦将白玉放在一个墨色荷包里头，继续解释到：“那时共工祝融二神将不周山天柱撞倒，天上出了一块大窟窿。天地相通，脉气失常，洪水泛滥，大火蔓延，一时间人间生灵涂炭。那时盘古早已回归混沌，女娲又因造人折耗法术，便去混沌之界寻求盘古相助。盘古遣一巨人从混沌中运出灵石补天。灵石虽多，但有资质补天者不过五颗。
　　当时一共36500颗灵石，灵石需吸食魂魄方得以强大，彼时生灵涂炭，不知多少魂魄任其吸食，当时女娲便教人如何自生，你姑姑是个善良的，只吸食死人残缺的魂魄，常常不得饱腹，故而不够强大，不够资格补天。后来36500颗灵石，剩下多少我不记得，大多数资历平平的同化成人，一些资历尚佳的如你姑姑之辈则继续修习，有的入了魔道，有的入了仙道，却没有一个和你姑姑那般入了人道。”她笑了笑，接过长生端过来的茶，放在一边，看着长生双眸里写满了认真，说到：“你想不想楚沂回来？”
　　长生看向她的双眸，怔怔地良久没有出声。
　　“女娲补天，当时经历过的人早已作古，对我来说，却历历在目。若要楚沂再化人形，少不得要取人魂魄。你若是不想，我也不勉强，我在这世间活了十几万年取人魂魄性命自然是不在话下的。”这样的话，她说的那样简单，取人性命，人一生堪堪几十年，长生之人如何懂得？
　　“取人性命？夺人魂魄？你竟说的这样简单？”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垂眸思索片刻，说到：“姑姑如我再生父母，我自会竭尽全力助姑姑再修人形，只是我想按照我的法子来。”
　　“你的法子？”莫彦笑了笑，茗了口一边的茶水，微微皱了皱眉，接着说到：“说来听听！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法子？”
　　“我是医者，一些将死之人的魂魄很容易得到，何必取那生人魂魄？”
　　“你可知魂魄也分三六九等？一个人经历的越多魂魄越美味，例如新生婴儿的魂魄虽然干净，但其实不全，只有三魂，七魄还正待生长。寿终之人魂魄更是鸡肋，无甚营养。”
　　“那我们便找你说的那样的魂魄，这神州大地，这样的人只怕不少吧！但长生恳请莫姑娘不要夺生人魂魄，人一生在世几十年的寿命，有些人甚至还不曾达成心愿，何不使其顺从天意？”
　　“你若是能办到我便依你，若是不能我便按照我的方式来做。”
　　“谢姑娘成全！哪怕最后要长生的魂魄我也无任何怨言。”
　　“你姑姑是寒性灵石，要放在极北之地养着，至于魂魄，我有一法宝，能储存魂魄。当下之急是有一间冰室，南楚这样的温候再待下去你姑姑只怕永远都回不来。”
　　“只是哪里去寻那冰室？”
　　“秦国处于极北之地，富贵人家皆备有冰室，以供消遣。”
　　“那不日我们便动身去秦国？”
　　“也好，只是此行路途遥远，我虽会神行之术，但也有多年未曾进食，只怕得要费上些许时间。”莫彦脸露难色，不想因为自身拖累眼前的年轻女子。
　　“未曾进食？你与姑姑有多少年未曾进食了？”长生看向眼前女子，一头黑发，面色红润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不似姑姑，见她时已是苍苍白发，虽容貌依旧年轻，脸上却不见丝毫血色。
　　“她从渊朝治那年便未曾进食，我比她晚上几百年。她与我不一样，说不吃人魂魄便是不吃，而我有时忍不住却还是会与鬼差斗上一斗，新任冥王是个毛头小子，不见通融的。现在的灵石修成上仙的已不用吸食魂魄，堕入魔道的自是未曾管过，如今在人界的灵石所剩无几了。”
　　“那当年你和姑姑为何不修炼成仙？”
　　“成仙？刚开始是有打算的，那时你姑姑飞升失败尚且不说，还损耗大量修为，便放弃了成仙之路，我也没有那兴趣，便一直待在人间。”说到这里，莫彦目露寒光，语气忿忿，约莫是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飞升？为何会失败？”她继续追问道
　　“哼！”莫彦冷哼一声，说到：“你姑姑自此不得安生，然而让她生不如死的那些人如今却是逍遥！我恨不得他们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往生！”她咬着牙说着这些恶毒的言语，黑白分明的双眼带着明显的湿气。
　　长生见她这个模样，许是当年的事牵扯甚多，且极度残忍，便也不再追问下去。
　　那些个陈年旧事，像毒虫蛰咬过的伤口，给人留下触目惊心的记忆，即使时过境迁，伤口也已经愈合，但是那毒依旧在知情人的心里，蠢蠢欲动，时不时冒出腐烂恶心的味道。
　　“你只需记得那天界的神仙，一个一个目空一切清高冷漠的样子，他们从不曾有过悲悯之心！”莫彦如是说，似乎极度厌恶天界的人。
　　“他们抛开情欲，不染尘世，确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那些人便由得他们去吧！当务之急是救醒楚沂，收拾一番我们便去秦国吧！”
　　长生点点头，不再言语，便去整理行囊去了。
　　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计算着，知道自己此行一去，便是归期未知。
　　她将刚买下的小院租与一位绣娘，一并医馆也关门了。长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命回来缴收租金，但从心底她是希望自己能过回到泾州，过上自己的小日子，若是日后能与姑姑一起更是再好不过了。
　　长生带上药囊，并三两本医术，一些御寒衣物，将全身家当带在身上，换了两匹千里马，一路北上。
　　“秦国地处极北，沿路盘缠是不用担心的，我在各国皆有好友，你且多带些御寒衣物，那边的风可严如刀割！”莫彦打理着刚买的千里马，正色道。
　　“自然，日行千里，少说也要七日到达，可赶得及？”
　　“无妨，我在布囊中放了一只千年冰魄，能撑上七日。”
　　“那便启程吧！”
　　任北秦寒风凛冽，双骑千里，从此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