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信徒》一纸笺

27、【第九章】杀戮

　　这天，不知道宿舍里谁的闹钟凌晨五点就响个不停，陆回被迫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上铺的哥们儿，还是个主修历史的，昨天信誓旦旦说要早起看书，结果睡得跟个死猪一样，铃声响了半天也没见动静，索性他就爬起来替他关了。

　　可是躺回床上，他却睡不着了，于是他翻了个身，发现对面的老孙也醒了。

　　趁着操场人少，陆回和老孙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天际一层一层变白变亮，两个人都大汗淋漓，不停的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直到陆回终于坚持不住了，一脸呼吸困难的停下脚步。

　　“继续啊。”老孙又跑了一圈，在他跟前停下。

　　陆回摆摆手：“不行了，到极限了。”

　　他们两人坐在草地中央，大口大口的灌着水，口干舌燥的他们总算迎来了润喉的甘霖，这挥汗如雨的畅快淋漓，对于陆回来说，像是一场自我释放。

　　“以后我们天天起来跑步吧。”陆回拍着他的肩膀说。

　　“可以啊，我平时在家也锻炼呢。”老孙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凸起的肌肉，陆回一拳打在他粗壮的手臂上，的确坚硬紧实啊。

　　“诶？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我最近也很少看见你在桌前看书了。”老孙突然切入的话题让陆回一时难以回答，眼神闪烁间，又拧开了一个瓶盖。

　　“这跟恋爱有什么关系啊，别什么事儿都往那扯。”

　　“行吧，我也就随口一说，不过兄弟啊，别老封闭自己，上次有个妹子托我给你送情书，我估摸着你心情不好就给你推了。”

　　陆回一愣：“她有说叫什么吗？”

　　“喝，原来你在意啊，我逗你的，哈哈哈！”

　　“……”

　　不过这几天的确很少看见许冰的身影，有时在食堂偶尔碰见，他跟她打招呼她却视而不见，在图书馆同时选中的一本书最先放弃的一定是她，甚至在路上碰见不但不打招呼，还绕着道走……这就匪夷所思了……

　　一般碰到一些想不通的事陆回都会想方设法的转移注意力，毕竟对他来说，这不是单方面所能决定的。如果许冰愿意拿他当朋友他会欣然接受，如果她想继续做陌生人他也无法可说。

　　今天轮到他打扫宿舍卫生了，在忙活了半天后，那些垃圾装了满满两袋，他提着它们来到楼下，垃圾桶瞬间被他们宿舍的垃圾填满了，他还顺便踩了两脚。

　　“呼，累死了。”他一转身被身后的许冰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啊？”他抚着心口，虽然很意外，但嘴角却在不知不觉的上扬。

　　许冰看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心底的阴霾顿时消散。“那个，我，我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这个啊，好说，你记着啊……”许冰立马掏出手机，静静听着，这时陆回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为陌生人。

　　“这是我的号码，你也记着吧。”许冰说。

　　陆回和她一起在学校的一片林子里闲逛，他有几次想开口问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但看着她沉默的样子也就咽了回去。

　　“陆回，你小的时候有见过一棵桂花树吗？”许冰轻轻开口，微风将她的声音浮在他的耳畔，随着树的摇曳，将它带到了遥远的记忆，那棵树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片避风港，几乎是他记忆的一条线索。

　　“我小的时候，教室窗边就有一棵桂花树，说实在的，桂花树很常见，哪有没见过的啊。”

　　许冰不再往前走了，她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的是让陆回琢磨不透的深意，他总感觉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她却没有开口。

　　一晃这几天就这么过去了，假期将至，陆回和许冰终于和正常的朋友一般回归正轨，似乎两个人把不开心的事都抛置脑后，青涩时光慢慢滋养着青涩的花种……

　　许冰又投入在了学习里，继续稳拿第一的宝座，而陆回还在对束缚他的手环做着艰苦的斗争，老孙又看见他每天夜里在书桌前破解公式的认真劲儿了。

　　光阴荏苒，这样不去想就以为不会发生的事却在慢慢逼近，许冰呕血逐渐变得频繁，甚至每次醒来手上和衣服上都有血渍，奇怪的是这些血渍都是鲜红的，似乎不是自己的……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陆回骑着自行车从校外回来，刚从超市买的些生活用品，都是打折促销的，比学校里卖的便宜很多倍，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雀跃得骑车，突然迎面走来一个戴鸭舌帽的人，来不及调转方向，只能连车带人的摔在地上，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那个人骂道：“这路这么宽非往我这儿走，你瞎啊！”

　　那个人倒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只是看着他浅笑，慢慢摘下了帽子：“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啊。”

　　郑飞……

　　他原本应该高兴，可再见时，他已经意识到他与他们已经相隔很远……

　　猎人突然出现在这座校园里，说明有他们捕杀的目标，陆回不希望是这所学校的任何一个人，然而从郑飞委婉的话语中他能听出他们已经锁定了这片范围，这是他们第一次的户外实战，情况多变，所以基本上七班的新兵都来了——他们潜藏在各个角落，或许正假扮这里的同学四处游走，又或者在屋顶上检测磁场，亦或是扮演着诸多角色。

　　陆回除了看见郑飞，他还注意到了那个抬头望着公报的人，墨发墨瞳，清冷得如同在水墨飘逸，给人远山有色，近水无声之意境，也只有伯零这样与世相悖的人独有的，但是，当他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透彻的凉意比北极的冰雪更加阴寒，陆回是不能理解，这样一个被冻住灵魂的人是怎样为人处世的……

　　当然了，郑飞除了顺道来探望他，还给他带来了所谓的“自由”，郑飞此次的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替他解开手环，他说这是一位前辈教给他的，手环是有接口的，光滑的表面其实是生成的投影，手环侧面的小孔就是投影的开关，不过这个开关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而钥匙的成功研制，正是郑飞和前辈合作努力的结果。

　　但有时，希望来得太容易，那种患得患失也爬上了心口。

　　深夜，陆回照常刷着难题，可这次他不用再计算关于手环的公式了，而是平常的练习，但他怎么也静不下心，眼皮也跳得厉害，他准备起身走到窗边透透气，这时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从书旁移动到了桌沿，陆回拿起它，许冰的名字在他眼眸里跳动着，他像是看见了幽冥中蓝色的鬼火，手指迟迟不敢去触碰，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自嘲着自己的疑神疑鬼，犹豫着按下了接听。

　　“陆，陆回……”

　　陆回的心悬在了喉间，许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微微有些颤抖，甚至哀怨的哭腔，他在静听的同时呼吸也微微滞等待。

　　“陆回，我，我好害怕啊，我，我好像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你没在宿舍吗？”陆回紧张的问。

　　许冰看了看漆黑的周围，只有路灯照着她苍白的脸……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我明明是在宿舍睡着的。”

　　“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陆回披上外套匆匆出了门，沿着宿舍楼的一面墙壁爬了出去，他一直和她通着电话，在宵禁的夜晚满街寻找，直到在一处巷道的角落，他终于发现了抱着膝盖坐在墙角的她，他走过去，发现她的脚边有一滩血，一直向内延伸，许冰的表情很麻木，仿佛已经吓得神志不清，他借着手机的光亮往里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满地的断肢残骸将本就狭窄的巷道铺满了，一个成年人被活活撕成了碎片，并且只有半个头，脑花也不见了。
　　 陆回转过头，看着她嘴角还残留的鲜血，总算是明白了什么。

　　许冰慢慢抬起头，虽然面无表情，可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她也知道现如今情况有多么的糟糕，所以没有任何辩解：“你报警吧。”

　　陆回此时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擦拭着她染红的双手，然后跑到对面停靠的一个垃圾车里翻出了两个麻布袋。

　　“你这是做什么？”许冰不解的看着他，当他拿起尸块一块块装入口袋的时候，她才惊慌的叫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为什么不报警啊！”

　　“这里没有监控，没有人看到，一会找个地方把尸体烧了再埋起来，你再回去休息。”陆回冷静的话语让许冰感到更加的害怕，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看着他气定神闲的处理着尸体，原来不管是谁他的另一面都住着魔鬼。

　　 当她和陆回将尸体放在河边焚烧的时候，她不经意间看见陆回冰冷的脸，那样滚烫的火焰仿佛是他从炼狱中所召唤的。

　　“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我要等他烧成灰。”

　　“你不可能把他烧成灰的！！你为什么不报警啊？难道要包庇我吗？你是这样的人？”许冰终于控制不住的冲着他喊着，陆回皱了皱眉，看着那样的火光突然一怔，立马上去扑灭了它，在口袋里塞了几块大石头，拖着扔进了河里。

　　随后转过身，拉着她就走。

　　“如果不处理掉，猎人迟早会找到你的。”

　　“猎人？”

　　许冰的脑中蓦然回荡着灯芯的话：

　　“在猎人的眼里你就是个威胁！”

　　离学校还有一段路程，这时从他们经过的一处房梁上跳下了两个人，许冰吓得躲在了陆回的身后，陆回看起来波澜不惊的样子，实际上眼睛却一直警惕的看着他们。

　　“我刚刚经过了一个磁场很强的地方，发现那里除了有一滩血什么也没有。”亓焚拿着仪器，对伯零说着他发现的情况，伯零看着他们两个，眼神也没陆回预想的那么尖锐，原本被冻住的空气瞬间冰释，亓焚也抬起眼和他们打着招呼说：“呵，大晚上还出来啊。”

　　“是啊，刚从外面和以前的高中同学聚餐呢，你看，玩儿的都忘了时间了。”陆回尽量保持着冷静，伯零的目光却突然转移到了许冰身上，他明显是感觉到了什么。

　　“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工作哈，不打搅你们了。”陆回一直在试图遮挡许冰衣服上的血，如果再呆下去，暴露的几率会更大。

　　“那你们回去吧，早点休息啊。”亓焚眼睛虽然盯着仪器却也不忘了向他们挥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