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自有恶人磨》孟杏花

2、第 2 章

　　“秦屿，怎么回事？”高子航一开口就把打算一直猫在后面看好戏还不买票的秦屿揪了出来。被点名的秦屿一耸肩，退出手机界面，从后头走了出来。一看到杜贤的表情，秦屿心中暗道不好，看戏看得太欢忘记这茬了。

　　“秦屿？你睁眼瞎看不见小爷我？”杜贤一看秦屿出现，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彻底和眼神好不好使杠上了。杜贤才放下没多久的拳头又是一扬，还没挥出去，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卡在空中的拳头带着后腰的乌青，疼得杜贤龇牙咧嘴，看上去倒不怎么吓人了。

　　“行了，受了伤还不老实。”高子航语气淡淡的，伸出比青年紧握的拳头大上一圈的手掌，包住了青年的拳头，安抚性地压了压手掌，按下了青年的拳头。另一只手却自然无比地接过杜贤的拉箱，还顺带拿起了一开始被扔在桌上的墨镜。等高子航拿好了青年的东西，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时，才又开了口。

　　“秦屿？“这话问的是秦屿，高子航的眼神却扫向了摊位前的几男几女。秦屿就知道高子航没道理放过欺负他家小可爱的人的。咳，这小可爱是秦屿私下给杜贤取的外号，杜贤不知道，高子航也不知道。

　　“李巧找半天没找到杜贤名字，杜贤不待见她，反而被张川教训了。”这事说的是刚才发生的事，但被秦屿这么一说，味道就变了。语言是门特殊的学问，秦屿和高子航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深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这话听起来就是李巧做得不好，杜贤就是条无辜的池鱼，而张川更是是非不分了。其实这事谁对谁错根本没法分清，分清了也没什么意义。重要的是，高子航想听什么版本，或是说，大家需要知道什么版本。张川还想再辩解些什么，却直接被李巧拉到后面去了，看样子是不打算让他再丢人现眼。李巧分得清轻重，杜贤是个新生，说了也就说了，没料到杜贤背后是高子航和秦屿已经够失策了。要是再让张川在高子航面前胡说八道，自己一样没好果子吃。高子航自然也看见了李巧的动作，没说话。

　　“不好意思，是我失误，耽误新同学报道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安抚好张川的李巧冒到前面，语气诚恳地和杜贤道了歉，一点架子也没，半点看不出刚才煽风点火的气焰，眼神也老实地没留在杜贤身上。

　　“呵呵……”杜贤一脸嘲讽，瞎子都看出来是没接受李巧的道歉了。这反倒显得杜贤小气，但杜小爷跟着高子航那么多年，脸皮可不是白纸糊的，厚得很呢。那女人摆明是看见高子航来了，不敢作了，这歉和他杜贤可没什么关系。

　　“哥，你来接我的啊？”杜贤脑袋一转，对上了高子航。两人自然不是亲兄弟，但这称呼也喊习惯了，没有改的道理。不等高子航开口，秦屿就插话：

　　“特地回来接你的。”这话水分倒不大，特地的确是特地。高子航和秦屿都已经大三，平日里并不常在学校，要不是被秦屿的一通短信喊回来，高子航也没这工夫管迎新的那点破事。至于为什么同为大三，秦屿就闲得没事做，那就是另外一把事了。所以高子航这趟，的确是特地回来接杜贤的。

　　“走吧。”高子航开腔，声音还是淡淡的，眼睛却隐晦地瞟了眼青年的后腰，拖着拉箱，先迈开了步子。杜贤身量不及高子航，但大白天的，也瞧清了高子航的脸色，知道这事算是翻篇了。大大地松了口气，时刻关注着杜贤的高子航见了，嘴角也有了少许弧度。秦屿转过身，交代了李巧几句，也跟上了高子航的步伐。

　　离开人前，高子航的表情算是真正缓和下来。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杜贤烫金色的软毛，手感不错，想着近来还是不要让杜老爹压着染回去了。

　　“小贤，大学不比家里，你的性子多少收敛点。”在外人面前护犊子是肯定的，但人后，这事还得再说道说道。尤其是最后，真是太容易给人留下不好印象了，这样直率的小贤，怎么办呢？教他怎么舍得放手呢？高子航嘴角的弧度明显微妙起来。要是让秦屿知道高子航眼里杜贤的性子叫直率，估计吐血没有三升也有两升半了。

　　“哥，是那女的不好，我名字就在第一页，长着眼睛不干正事，还不如捐掉。”杜贤一想起那女生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腻歪得厉害，那明显评估的眼神，好像自己是放在货架上的物件，供人挑选。这话就是傻子都听出不对劲来了，高子航一下子就明白青年在说什么，眼神暗了暗。他的小贤，被别人觊觎了吗？纵使心里已经泛起了酸水，高子航表面还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好了，和女孩子计较什么。伤还疼吗？”杜贤一听高子航问自己伤势，脸变得跟六月的天似的，两眼一眯，嘴一撅，看样子是要撒娇，也顾不上什么女生不女生的事了。

　　“哥，我浑身都疼，尤其是这！”杜贤说到兴头上，还主动把衬衫撩起来，一块深紫色的乌青就印在青年的后腰上。乌青颜色深得厉害，反而衬得青年的皮肤愈发白皙。高子航眉头一皱，有点埋怨杜老爹下手太重，却又被那白花花的细肉恍得有些心神不宁，眼神越发混沌。并排走的秦屿早在杜贤撩起衬衫时就自觉地移开目光，省得高子航回过味来，秋后算账。

　　细长白皙的手指抚上深紫色的乌青，细细描绘青团的形状，冰凉的指甲划过滚烫的凸起，惹得杜贤一阵轻颤，杜贤作势要躲，高子航却先一步挪开了手。

　　“晚上去我那，我帮你擦药。”高子航的声音不见异样，杜贤自然也没听出什么言外之意，欣然答应。倒是渐渐超过两人的秦屿回头望了眼，换来高子航一记眼刀。三人就这么慢悠悠地晃到宿舍楼。

　　N大的宿舍一惯是四人一间，住一块的不一定是同系的，学校明文条约规定，大一若无特殊情况必须住宿舍，但这特殊情况具体怎么个说法，又不得而知了。但杜老爹肯定是不会允许自家崽子有什么特殊情况的，开学前不仅和高子航知会过了还跟学校打了招呼。所以说杜贤这宿舍啊，是住定了。明知没法改变现状，杜贤也不挣扎了，只盼着宿舍条件能好点。

　　到了楼底下，秦屿就止住了步子，没上去的打算。新生宿舍往往楼层较高，秦屿深知自己就算上去帮杜贤收拾，估计也讨不到好。杜贤也不想和这个睁眼瞎的家伙多啰嗦，自然就放任秦屿偷懒了。杜贤在前面走着，高子航在后面拖着拉箱，两人就这么爬上了五楼。

　　高子航一推门进来，发现宿舍里只到了一个人，那人的床铺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瘦高个的男生正站在饮水机旁喝水，五官平凡没什么亮眼的特点。倒是左手旁的架子上，书放得整整齐齐，一眼扫过去，全都是些学术类的著作。杜贤扫了眼，就无趣地挪开眼，对于学霸这种生物杜贤从来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杜贤中了左上方靠窗户的位子，也是那男生的对面。那男生看见有人进来，也不打招呼，坐在位子上捧起本书，看上去是入迷了。杜贤见那人不搭理自己，也没热脸碰人家冷屁股的打算。倒是高子航的视线在男生半旧不新的行李上停了停，随即又移开了。

　　高子航没一会就收拾好了床铺，期间杜贤还试图帮忙，却被赶到一边玩手机去了。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可坐那看书的男生头都没抬一下。高子航吩咐了杜贤晚上记得去他那上药，也就下了楼。累了半天了，杜贤也需要好好休息。高子航一走，宿舍就安静下来了，静得连翻书的声音也没有。
　　楼下，秦屿倚在林荫道上的梧桐下，难得地没玩手机，而是抬起头45°角仰望天空，那样子要多忧伤有多忧伤。远远地看见高子航下来，站直了身子。

　　“怎么回事？”没头没尾的一句，秦屿听懂了。

　　“李巧看上杜贤了呗，想钓个金龟婿。”秦屿想起李巧望着杜贤的眼神，要说两人一见面就擦出什么火花，他秦屿是一千一万个不信。

　　“我听说，李巧在争取去A国的留学名额。”高子航另起了个话题。

　　“高主任最近心情可不怎么好。”秦屿也似非而非地接了句。

　　两人渐渐走远，再说了什么已经听不真切。徒留下梧桐叶在微风中“哗哗”作响，校园还是一派宁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