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福中》阿迪不敌

1、第一章

　　深夜，清雅的庄园早已不复白日的喧哗，唯有稀稀疏疏的虫叫声零零星星地响起。
　　月光洒进西苑的厢房里，隔着厚厚的床帏，隐约透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女子娇媚的口申吟，男子低沉的喘息声。

　　门外，王福强忍着睡意，缩着手靠在门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迷迷糊糊中庆幸自己穿了一件厚马甲，不然，夜寒露重的可不要患上风寒？心想着，老爷憋了两三个月，想来也要许久，他的眼皮阖得更紧了，臃肿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王福，进来！”低哑的声音传了出来，隐隐带着不耐。

　　王福一个激灵，缓过神来，见屋里已经亮起灯来。听见主子的声音，他心中暗道不妙。却脚步利落地推开了门，屋内气味尚未散去，柳姨娘披散着头发，身上披着一件外衣，面色红润，媚眼含羞为身前的高大男子更衣，王福眼观鼻鼻观心，照例收拾起摆在屏风上的外衣，站于一侧。

　　柳姨娘涂着丹寇的红指甲细细地抚平他衣领上的褶皱，吐气如兰道，“老爷，这么晚了，在此歇下好了，也免了您来回折腾。”轻挑媚眼，看着这个令她着迷的男人，今夜若是他留宿在此，因为自己破了惯例，也说明在这后院的女人里，自己是不同的，毕竟她才是最受宠的。

　　姜华皱了皱眉，抚开自己胸前的双手，冷冷道，“好好休息。”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步迈了出去。

　　身后的王福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双目含泪的柳姨娘，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傻，提起灯笼快走几步跟在主子身后，尽心地打着灯。

　　西苑距姜华所在的卧室有段距离，因着方才的事情，王福心中微微打着鼓，此时更不敢多发一言，途中连脚步都刻意地放轻。

　　“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

　　王福提着灯笼的手颤了一下，道：“回主子，奴才自打十五岁就跟着主子，距今有十三年了。”
　　“是个老奴才了，竟然连主子的规矩都能忘了。”姜华回身，淡淡斜了一眼身后的王福。

　　“奴才知错，再也没有下次了。”王福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诺诺地应道。

　　见主子先前走去，心下了解这是不打算追究的模样，方放下一颗心来，他跟在姜华身边多年，几乎是看着他长大，可是却从来都摸不准他的心思，连气势一天比一天吓人。想到已经过世的老爷夫人的作为，这样想来也情有可原。

　　回房小心翼翼地伺候完姜华洗漱睡下，期间姜华只是微阖着眼，不发一言。等王福回到隔壁的耳房，已经过了午夜了，白日里来来回回忙着迎接姜华，明明身体累得不行，此时倒是一点睡意都没了，姜华出府时间有两个月之久，具体去干什么他也不知情。只是这怪癖是越来越严重了，也怪自己一时大意误了时辰，只是明明小时候是那么懂事的娃，现在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呢？王福躺在床上，闷闷地想着，没过多久，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大早，王福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门，端起架子嘱咐好院子里新来的丫鬟关于姜华的忌讳，见姜华的屋子还关着门，方慢悠悠地踱着步去了膳房。

　　一路上，对着恭敬问好的仆从，王福面色还算平和，到了膳房，和掌勺的刘贺插科打诨了几句，王福作势挽起袖子准备自己做几个小菜。

　　“王管家，还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看来我的饭碗不保了。”刘贺有些惊奇地看着王福手脚麻利地整理着食材，圆滚滚的身材，动作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嘿嘿，当初我可是在伙房里做事的，那时候掌厨的可是一个老师傅，那手艺，啧啧！我这两手可是偷偷学的，想当初主子不受宠时，我可是天天自己捣鼓，这不手艺就出来了。”王福手中的铲子顿了下来，面上有几分黯然，转瞬即逝。将手中的锅炒盘，摆了个样式。

　　寻思着老爷该起了，王福让随行的小厮端着食盘跟着自己回了主院。

　　还没到院门口，便见一群莺莺燕燕围在院门前，心中一咯噔，王福迈着两条粗腿，迎了上去，“诸位姨娘，这么早围在一起，这是？”

　　本来被门口的侍卫拒在门外的姨娘，此时见到姜华身边的大管家，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看似耐心听完她们抱怨的王福，面色变了一变，板着脸冲站在院门处一脸无奈的侍卫，道：“晓生，你怎么办事的？怎么能将主子们挡在外面？更何况不知道老爷正在休息，门外如此喧哗，打扰了老爷谁担当得起？”

　　众姨娘面色有些难看，昨日老爷一回来就去了柳姨娘的屋里，她们难免吃味，今日便巴巴地赶来，瞧上一瞧，被王福不着声色地一番敲打，即使心中憋屈，却也不好发作。带头的是慧姨娘，听到王福的话，柔柔笑道；“是我们的不是了，那我和姐妹们就先告退了，有劳管家替我们向老爷问好。”

　　王福虚回了几句，送走了姨娘，晓生重重松了一口气，向王福道：“王管家，幸亏您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也不小了，也该学学怎么应对了，否则总有一天会吃亏的。”王福瞪圆了眼睛，板着脸训道。却不知他满脸肥肉，对着了解他的人来讲，即使板着脸，看起来也毫无威慑力可言。

　　“知道了，老爷醒了，您赶快过去看看吧！”晓生强忍着笑，转移了王福的注意力。

　　果真，听了此话，王福急匆匆地走了进去，也顾不得训斥了。

　　进了房里，只见那新来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周围还有破碎的茶碗瓷片，一片水渍。王福连忙抬头去瞧姜华，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气氛一片冷凝。

　　“老爷，奴才刚刚去膳房里准备了些清粥小菜，您昨日舟车劳顿，想必没有好好用食，奴才将饭菜已摆在客厅，老爷现在可要去？”王福小心地瞧了眼姜华的表情，见其面色稍有缓和，便对底下跪着哆哆嗦嗦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

　　“打板五十，打发出去。”姜华冷哼一声，幽幽地看了一眼王福，便起身出了房门。

　　王福看了一眼一脸惊惧的小姑娘，面色有些不忍，五十大板健壮的汉子还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更何况一个娇弱的姑娘。从梁王府打发出去的奴婢，想来也不会有好去处，也不知她是哪里得罪了老爷。摆了摆手，示意门口的侍卫先将求饶的丫鬟押了下去。皱着眉，去了前厅。

　　说是清粥小菜，倒真的是不丰盛，姜华倒是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用膳。身侧的王福拿着公筷，将姜华爱吃的菜品细心地夹在他面前的碟子里，一主一仆，配合的倒也默契。

　　王福拿着湿帕子，俯身仔细地擦拭姜华的双手，姜华的手修长白皙，只是指节上长着一层薄薄的茧，触手温凉，像摸着暖玉。对比他的手，胖乎乎的，几乎看不住骨节，王福的嘴角抽了抽，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姜华的手指无意动了动，几次擦过他的手心，又麻又痒，王福直起身来，却见姜华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王福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有些尴尬地立着。

　　轻轻咳了咳嗓子，王福道：“老爷，杨敬礼侍郎大人，今日一早发来帖子，邀您日中时刻前去游沉湖，可要回绝？”

　　姜华以手扶额，过了一会儿，说道“不用了，今日你随我同去。”又看了一眼身侧身材有些过于臃肿的王福，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又胖了些？”

　　原本还在沉浸于主子终于让自己随行的喜悦中的王福，顿时没了心情，垂头小声嘀咕道：“顶多长了半斤而已。”

　　姜华嘴角微翘，眼神上上下下将他扫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