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再回头》罕默

6、第六章挽回

　　赵旭深还是经常来找他，仿佛他们并没有分手一般，自然地来与他见面，约他出去。起先当然是拒绝，但那个人就像强力胶一样粘着人不撒手，脸皮又很厚，不论怎样冷漠对他、无视他、怒骂他都没用。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大概也是他心里气归气恨归恨，终究还是放不下他，折腾了三个多月后坚持不下去了，收拾收拾又回去了，两个人就算是雨过天晴了。
　　赵旭深帮他把箱子里的衣服放进柜子，一边放一边还回头冲他痞痞的笑说，“我说这衣服不能扔吧？”
　　他气结，想要反驳他“你没说不能扔，你只是说给留着”，但想了想又闭了嘴，他其实有点痛恨自己总是把赵旭深说过的话记得这样清楚，痛恨自己这样心软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甚至痛恨赵旭深眼前的笑脸——他敏感地有一种这个男人在嘲笑自己再怎么表现决绝却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的错觉。
　　其实没有。
　　他清楚这不是赵旭深的本意，但他就是会产生这样极端的想象。
　　他变得疑神疑鬼、喜怒无常。他对赵旭深不再信任，他总是怀疑赵旭深在外面仍不干净，经常偷偷地闻他脱下换洗的衣服上是否有别的气味，总是若有似无地关注他的身上有没有别人的抓痕，甚至赵旭深哪天没有那方面的要求了他都会忍不住怀疑对方是否在外面得到了满足——但每一次面对赵旭深的求欢他又都本能地想拒绝——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但他在赵旭深面前把这两种情绪隐藏的很深，他白天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负面情绪极大，那段时间他更新的小说里充满了阴暗与反复无常。他的读者面对这种极端的反转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纷纷留言问他怎么了，里面不乏关心温暖之语，那些话虽然不足以令他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但却一定程度上安慰了他。
　　他开始把困扰说给她们听，语焉不详，并不完整。但那些可爱的读者并不苛责，从来不会八卦地追问，妄图撬开他的嘴得到更多的讯息。
　　他说出他想说的部分，感觉心头的大石被别人抬起了一点，不再那么紧迫，压得他喘不过气。

　　“大大你应该去旅游，放松放松。”
　　“对啊，不要绷得太紧了，小说嘛可以停更几天的，我们理解啦。”
　　“要嘛，你应该跟你那口子说清楚，男人有时候是受不住诱惑的，你要真想跟他过，这件事还是得放下，只要他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哎呀，男人的保证做不得数啦。”
　　“那怎么办？谁让大大喜欢他？难不成你还想劝离？”
　　“当然不是！我是想着人得对自己好点，不要太钻牛角尖嘛。”
　　“也不是不可以。出轨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还是趁早离的好。”
　　“哎呀，你怎么说话的呢。。。。。”
　　群里不多时热闹起来，叽叽喳喳一人一句，莫阳也不插嘴，只是看着。看他们一会儿一个主意，然后又被否决，然后又开始斗嘴，摇头失笑。
　　他一向低调，跟读者的为数不多的交流也一直都是关于小说，很少谈及私事，所以他们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确定，这次听说自己伴侣出轨了，想都没想就认为对方是男人。他也没反驳，估计大家也都默认自己是个女人了吧。
　　“大大，要不你跟你男人一起去旅行吧，这样绝对可行，等你们回来保管什么误会纠结都没了！”
　　“对啊对啊，这个不错，旅行啊最能促进感情修复创伤了，大大，去吧去吧！”
　　其实他多少看出来了，她们虽然气势汹汹地帮着他把赵旭深骂的狗血淋头，但却并不赞成他那么较真。
　　她们的观念中，男人出轨，貌似是可以被原谅一次的。尤其，你还爱着对方。
　　‘我的气度还没有这些小孩儿的大。’他摇头失笑，自言自语地在电脑前小声嘀咕，‘可我并没有错。’他想道，却最终不得不跟自己的心妥协，喃喃低语，“她们也没有错。”
　　他想了想，确实很久没出去了。他这回来也有十几天了，赵旭深每天按点回家洗菜做饭自觉刷碗，吃完饭有时在书房办公，偶尔陪他看电视，他这段时间的乖觉也一点一点重新获得了他的信任。再加上这段时间他一个人慢慢调整了情绪，那些读者又经常耍宝斗嘴来安慰他，心情已经不像刚回来那两天那么沉郁、不安。
　　他有心与赵旭深修复感情，笑着跟她们回了句“知道了”便下了线，转身去给赵旭深打电话。
　　一开始电话没人接，他挂了电话正想过一会儿再打过去，那边紧接着就回过来了，他笑着接起，喊道，“旭深？”
　　是别人。
　　他心里有些空落，耐着性子问了句，“旭深人呢？怎么让你回电话？”
　　其实他觉得赵旭深不会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再搞些乌漆嘛糟的事儿，八成又是谁刚好逮着机会了偷着给自个儿回的电话，要么是要挑拨离间，要么是想掂量掂量探探敌情，要么是耀武扬威来了。听声音人还很年轻，不知道成年了没有。
　　电话那头的小孩儿笑了一下，带了几分得意，偏偏还藏着些许克制和心虚，“赵大哥在忙，”他飞快地应道，然后又强调了一遍，“他最近很忙，人都憔悴了，我给他送了点汤过来。他说您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等会儿帮您转达。”
　　“哦？你还会熬汤吗？是什么汤？赵旭深有没有说好喝？”
　　“好，好喝吧。”那孩子大概没料到自己会问这种问题，猝不及防之下有点结巴。
　　“是吗？”他低低地笑出声，“那你什么时候给他多熬点，然后让他回家给我带点呗。我不会做饭，更不会熬汤，只能天天吃外卖。”说到最后那委屈劲儿搁着自己都不忍心了。
　　“啊——”那边低低地叫了一声，大概是压低了嗓子不想被人听见，莫阳在这边听得直想笑，但他还是抿着唇，一本正经地问，“怎么了？你没事吧？”前一句话还是关切，后面一句就委委屈屈地了，“还是你不愿意啊？”
　　“没，没有。”那边终于回过味来，笑着道，“我当然是愿意的。以后我每天都给您熬汤。”
　　“那倒不用。”莫阳闲着无聊在房间里转圈圈，边转边笑着问，“对了，聊了有一会儿，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我叫李正穹。啊，不跟你说了，我先挂了。”莫阳还没开口呢，那边就急急忙忙地把电话给挂了。莫阳有些好笑的想，这小孩儿的名字居然叫正穷？
　　嗯，这名字得改，不然一辈子多憋屈啊，永远穷着。
　　他有些顽皮的想着，心情居然奇怪的变好了些。
　　因为这难得的一点好心情，他恶作剧般的没有再给赵旭深打电话，而是简单留了张纸条，轻轻松松地去了他向往已久的塞尔比。
　　他甚至故意没带手机，他回想着赵旭深这段时间的忠犬样，想象着赵旭深找不到他人时会怎样紧张，他想，他也许真的太较真了。
　　诚然，赵旭深打破了他对感情的理想设定，让他以为的完美出现了缺口，他本可以狠心分手绝不回头，但他没能做到。
　　他们还这么年轻，年轻到赵旭深没有足够的定力为他保持身体的忠贞，年轻到他就算再深爱着这个男人心理上却难免膈应，接受不了他背叛过的事实。
　　但同时，他们也年轻到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她们说的没错，既然心里还是放不下，何必纠结这一点不放呢。那个人啊，姿态摆得够低，认错的态度也够好了，这样一边把他晾着一边自个儿焦虑抑郁算个什么事儿呢？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