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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番外一 抽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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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回了睿王府,慕容澈便一心扑在蕊雅姑娘身上,据说她身中剧毒,至今昏迷不醒,而唯一能救她的百毒丹世上只有两粒,却都被段循给顾雪汐服下了。
顾雪汐清楚地记得当慕容澈听到世上只有百毒丹能救蕊雅时的表情,她想,如果慕容浔当时就知道,一定不会让她把百毒丹服下。
菱柚私下里问顾雪汐,“小姐,难道就这样算了?老爷不可能通敌叛国,大小姐也不可能欺君罔上啊!”
“菱柚,我是傻子啊!傻子是不懂这些的。”
“小姐,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睿王爷放弃所有人?是不是连我也……”菱柚哽咽着,转身捂着脸默默流泪。
顾雪汐翻着书,眼神忧伤。
“菱柚,慕容澈给了我一个希望,让我以为可以放心地依靠他。成亲那日,他说终于有一个人让他不用担心被背叛,我又何尝不是!他说他愿用一生护我平安,我就信了。经历了这么多,我明明该死心了的,可是……”雪汐伸手附上小腹,仰头将泪水流回去,继续道,“可是他已经快三个月了,我……”
“小姐!”菱柚震惊地扑过去,颤抖着手附上她的小腹,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二哥给我服用百毒丹的时候还加了一味药,改变了脉象,所以连我也是回到王府才发现的。”雪汐伸手拭去菱柚脸上的泪水,道,“菱柚,我再赌一次,最后一次,如果输了,我们就离开,从此以后与慕容家再无关系!”
只可惜,她还是输了。
顾雪汐昏迷了大半个月,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正好,逆着光,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长发只用一根碧绿的簪子挽住,那一瞬间,顾雪汐湿了眼眶,张了好几次口才叫出一声“哥哥。”
玉尹身子一僵,忘了回身。
“你是哥哥,对不对?”如果说之前对玉尹仅仅是熟悉,那么在慕容涵告诉他尹泽也在这里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份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是哥哥,一定是哥哥。
玉尹叹了一口气,过去扶起她,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傻瓜,哭什么啊?”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在那个世界好好活着,为什么会来这里?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不信你,从来都没有。”前世今生,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办法解开尹泽的误会。
“汐儿,为什么不肯再信我一次?”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对话,那个时候她想着要与慕容涵同归于尽,咬着牙没有回答,却成了她最大的遗憾。
在得知尹泽也来了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最初是开心的,但随后就被浓浓的愧疚和罪恶所困,她最终还是害死了哥哥。
玉尹抱着她,轻轻拍抚,就如曾经无数次,“我知道,我知道。”
在见到段循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一天,顾雪汐哭了很久,上一世的愧疚,这一世的酸楚,她忍了太久太久,如今终于寻到一个怀抱可以放心地哭泣。
她再次明白,世间,唯有哥哥尹泽是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慕容演在塞北接到顾家噩耗已是月余之后,当即不顾副将的反对,一面让人传书京沪,请旨回京,一面轻装打扮,秘密潜回。
那日行至一座小镇,被一绯衣女子拦下,道有故人相见。
慕容演随她穿过一片桃花林,在林中深处一女子轻纱蒙面,眉间一粒朱砂鲜艳欲滴。
“九儿姑娘?”眼前的女子便是那日在顾陌坟前见过的九儿,慕容演很是好奇在这里会见到她。
顾雪汐取下面纱,在慕容演的震惊中,微微一笑,唤了声:“九哥哥。”
“现在全天下都在找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林中只剩他二人,慕容演与顾雪汐煮茶而谈。
雪汐一边熟练地泡着茶,一边道:“特意来找九哥哥,今日一见,恐怕就再也见不了了。”
慕容演叹了口气,笑道:“真没想到这些年我们竟然都被你骗了。”
“一开始我没想骗任何人,只是他们都把我当傻子,我也懒得解释。”顾雪汐落水是在皇宫的御花园里,那日好巧不巧地正好遇见慕容涵被人追杀,当时她只看到一个背影,便想办法帮他引开了要杀他的太监。
虽然她从未见过慕容涵小时候的照片,但是那日慕容涵一回头她便认了出来,所以,只一眼,便吓得跌进了湖里。醒来后失了方寸,不知该怎么办,便一直沉默。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见周围的人说“顾家四小姐落水后成了傻子”,当时没想去解释,然后这个误会就越来越深,她也就将计就计了。
顿了顿,望着慕容演道,“再说了,你们见过哪个傻子一天都抱着书看的?”
慕容演本想说“你啊!”话到喉间还是咽了下去,点头道:“也是,看了那么多书,再傻也傻不到哪里去了!”
眸光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问,“几个月了?”
伸手附上小腹,神色温柔,笑道:“六个月了。”
慕容演本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她和十三之间是否还能继续,但是一看她的神色就不忍破坏,想着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提为好。
于是两人便聊了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慕容演给顾雪汐讲了在塞外杀敌的经历,顾雪汐则谈及那些慕容演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他顾陌其实是段循,只是一句也未提慕容涵和慕容澈。
两人聊着聊着便忘了时间,直到那个绯衣女子再次出现,“姑娘,主上说您身子不好,该休息了。”
“知道了。”顾雪汐点头,敛了笑意,问,“九哥哥可想见姐姐?”
慕容演本在想那女子口中的主上是何人,忽闻此言手一抖,茶水烫了他的手背,“她和你在一起?”
“没有,姐姐和父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不方便带着他们。如果九哥哥想见他们,我可以安排。”
慕容演一惊,脱口而问:“顾相?”
雪汐掏出手帕为慕容演拭去手上的水渍,缓缓道:“顾家一家独大多年,成为皇权的牺牲品在所难免,我所能做的,便只有这么多。”
慕容演咋舌,能在皇权之下救出这两人恐怕不是能力有限能做到的!
“如今皇上一心巩固皇权,九哥哥你终有一天会成为他的目标,自古以来,皇权之路便满是血腥,九哥哥不会不明白。”雪汐见慕容演神色有所动容,继续道,“我知道九哥哥你并不是一个爱慕权势的人,不然当年就不会退出皇位之争,可是你能保证皇上能信你多久?”
“只要你存在一天,谢家便会被皇上猜忌,得不到重用。虽然你若不在,他们依然得不到重用,但或可保性命无忧。”
慕容演不得不承认,雪汐所说,正是他这些年所纠结的事,叹道:“我虽无意,但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皇兄若是不信,我也无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没有呢?”雪汐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慕容演,“九哥哥若想逃离这一切,可按上面的计划行事,脱身以后若无地可去,可以去三十里村找姐姐和父亲。当然也可以当雪汐什么也没说。只希望九哥哥无论如何决定,都务必将此信焚毁,勿要给姐姐和父亲惹去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澈看着信封,笑道:“我身在皇家二十来载,不仅一事无成,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先是母妃,然后是你和雪浅。这王位于我而言早已是累赘,你既为我安排好了一切,焉有不从之理?”
顾雪汐会心一笑,起身对那女子道,“月狐姐姐替我送送九哥哥吧!”
庆丰三年秋,安王慕容演在塞北得知顾氏姐妹噩耗,请召回京,路遇流匪,死于乱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