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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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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皇帝苏逸膝下的几个女儿,都已成年出嫁,最后的小女儿凝歌公主,也终于议亲给定国将军原氏的长子,原伯翎。
而我们的故事,也正是从凝歌公主出嫁后开始。
新婚后的第一日,公主第一次同原家人吃饭。本来是一个拘束又祥和的场面,却突然跑进来一个丫鬟,眼泪涟涟的跪下:“若玥小姐又犯了心口疼,说什么也不肯进食,奴婢该死,求大少爷去看看若玥小姐吧,再这样下去,若玥小姐的身体受不了啊。”
原伯翎推碗起身便走,原夫人推说不舒服先回了屋,原老爷一脸便秘色。凝歌公主道了声“告罪”,也跟着去了。
原来一派严肃的原府,竟藏着这样一个花月别院。
走过花木中的小拱桥,隔着珠玉帘子,凝歌公主看见屋内一双绰约的人影。男子高大英俊,将卧床女子搂在怀中哄她喝药。女子微微蹙眉,抬眼盯着男子,乖顺地张口。
多美的画面。
掀帘进屋,凝歌公主端出最亲切的笑容,柔声道:“这位妹妹是谁,夫君怎么不介绍一下?”
原伯翎淡淡道:“这是三妹,若玥。”
凝歌就笑笑不说话。
我会信你们才有鬼啊!
我怎么不知道原府有个三小姐!
你们一看就是有情况的当我傻吗?!
还是原若玥先凄凄楚楚开了口:
“我因多年流落在外,父亲不愿认我,羞于将我归入原家。只有大哥一直照拂着我,大嫂,本该是若玥去拜见你的,可受这破落身子之累,反倒连累了大哥前来。若是给大哥大嫂新婚的时日添了烦忧,若玥便是一死,也难偿还了。”
说着,眼泪便成串地落下来,原伯翎忙拿手拭去,好生哄着。
这是干嘛啊姑娘,一言不合就当我要你命吗?
从花月别院出来,凝歌公主只有一个想法:相信她的直觉,原伯翎这是打算□□的节奏啊。
还有,若知道原伯翎有个心尖尖上的人,她苏凝歌宁可去和亲!
没过两天,八卦小能手铃兰就有了消息:
“公主,奴婢打听过了,这原若玥啊,也未必是原府的正经主子。当年原老爷有一个貌美的小妾,因犯了事便被赶出了原府。可十年后却带了个小姑娘找上门来,说是原老爷的女儿。那小妾以死来证清白,原家只好收下了这个女孩儿。”
“可是,”铃兰说着就红了眼圈:“府里有好些流言,说驸马对这女孩儿是有情的,公主,是不是因为这样,驸马才一直没有碰……”
“铃兰!”凝歌打断她。
“奴婢失言!”
“铃兰,”凝歌柔声道:”我既嫁了来,便是原府的人了。往后原府若出了什么丑事,人们便要首先嘲笑我凝歌公主无能,治府不严,留不住丈夫的心。这事儿纵使父皇也不好出面。往后不管什么情况,咱们都要以维护原府为先。铃兰,我身边只有你了,你明白吗?“
铃兰拭去眼泪:”奴婢明白了,公主,奴婢这就先去堵上有关原若玥的一切流言!“
皇帝寿诞的时候,凝歌公主要带着原驸马进宫。
马车上,原伯翎难得地对凝歌和颜悦色,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原伯翎突然问道:”凝歌,御花园中,是否有一枝木芙蓉?“
凝歌脸上腾起一朵红云,轻轻道:”有的,是南霞国进贡的珍贵品种呢。“
原伯翎笑起来:”可否请凝歌替我折一枝来?“
凝歌娇嗔道:”我带你去,你自己折便是。“
皇帝的寿宴自然是热闹的,皇后见到心爱的小女儿携夫婿前来,更是留着凝歌夫妇不肯放人。
原伯翎有心表现,一派英俊潇洒的作风赢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二公主无忧悄悄地对凝歌咬耳朵:“歌儿眼光不错,怪不得求父皇指婚呢。他待你好吗?“
凝歌话到嘴边绕了一圈,终变成含笑的”极好“。
凝歌回头向皇后撒娇:”母后,这说了好一阵子话,您也累了。不然您休息下,我带伯翎去宫里随便走走。“
皇后笑道:“去吧去吧,我同你父皇刚成亲那阵儿,也没有你们这样一会儿也分不开呢。”
凝歌红了脸,任伯翎拉着她的手出了大殿。
御花园的一枝木芙蓉开得正好,宛若美人娇羞的双颊。
凝歌嗅一嗅木芙蓉,偏头笑望着原伯翎:“这花儿开得极少,堪折却只须折哟。”
原伯翎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不禁赞叹:“这便是木芙蓉?果然极美。”
凝歌奇道:“你不是见过么?”
伯翎将花放入怀中的手一顿,被眼尖的凝歌看到,凝歌脸色便沉了下来:“你折木芙蓉,是为了何事?”
伯翎坦然望着她:“若玥说宫中有此花,极想一见。”
凝歌心头大震,气愤之中一个巴掌摔在伯翎的脸上,将那花儿震落在地。原伯翎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凝歌,凝歌望着伯翎,却不知如何说起。
她想问,一年前就在此处,他摘下木芙蓉戴在她鬓边,说名花配美人相得益彰,他是否忘了?那时她好几日都戴着这朵珍贵的木芙蓉,纵使惹得父皇大怒也不愿取下。今日带他来此处,冒着再次惹怒父皇的危险,就是想重温那晚的邂逅。
她想问,为何他有了心上人,还要来招惹她,出现在为她选亲的宴会上,还同溜出宴会的她相遇。使她在父皇问她意中人之时,毫不犹豫地说:“那位原家的公子,女儿甚是中意。”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无法解释,原伯翎却先怒气冲冲地开了口:“公主好大的气性,不过一朵花,就当众打人。从前听说凝歌公主骄纵跋扈,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又靠进一步低声说:“若玥说,你处置了她好几个亲近的婆子丫鬟,她好气性忍得,我却不能让人委屈了她。你拿一朵花补偿,不为过吧?”
说罢,捡起地上的木芙蓉,小心翼翼收入怀中,大步离去了。
远处的铃兰跑过来,担忧地问:“公主,怎么与驸马吵起来了?公主受了什么委屈?”
凝歌低声道:“没事,他兴许是忘了。”
数月来,原伯翎晚上从书房出来,就悄悄地去花月别院,天快亮时才潜回房,在丫头面前或是衣衫凌乱,或是亲亲我我,同凝歌做出新婚缱绻的样子。
据铃兰悄悄地说,是原若玥的身体状况又变差了。
忽然有一日,原若玥晕倒在院子里,原夫人并凝歌一起过去探望,郎中战战兢兢地说:“小姐这是有身孕了。”
凝歌觉得脸上被人抽了一巴掌,像极了原伯翎对那日御花园事件的反击。
原夫人大恸,只哭嚷着:“这就是孽债啊!”
后来如何?那原若玥终于承认自己不是原老爷亲生女儿,只是那被赶出门又自尽的姨娘,为自己无路可走的私生女寻的一个靠山罢了。
原若玥挺着肚子敬了凝歌一杯茶,成了原大少爷的光明正大的玥姨娘。
纵使凝歌公主再治府严厉,还是成了笑话。
凝歌出嫁前夕,皇后并几个已经出嫁的公主对凝歌进行婚前教育,最紧要的一条就是,婚姻是要靠经营的。一时的迷恋宠爱总会腻味,只有举案齐眉才是长久之道。
凝歌想,或许是她做的还不够好。才出嫁不到一年,已落得哀怨弃妇的下场。
铃兰总是劝她,是驸马不够好,配不上她。可是她总不能相信。
夜晚的月亮很好,院里的桃树下她一人坐着看月亮。从前她总希望能同那个人一起看月亮。
一个男子从屋顶上跳下来,笑道:“你是凝歌?”
凝歌下了一大跳,想要站起来,腿却软了。抖着声音问:“你…你…你是谁?”
男子笑起来,借着月光,凝歌看见这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笑的时候如玉般温润。
男子一把抱起她,往屋内走去:“凝歌,别怕,我回来了。”
点上烛光,男人小心翼翼地摸上凝歌的面颊,眼内积起怒火:“怎么这样消瘦,他没照顾好你吗?”
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凝歌大喊:“伯翎救我!”
原伯翎却看见来人,眸色沉沉地站在原地:“仲诩,是你回来了。”
原仲诩说,那日是他在御花园中碰到凝歌的便是他。可惜原家的爵位只能传给长子,娶公主的也只能是长子,而不是他这个经商的次子。
所以,原仲诩离开京城,让伯翎先娶了凝歌。等这门亲事无人关注了,他再回来同凝歌相聚。
“你混账!”凝歌狠狠打了原仲诩一巴掌,气的浑身发抖,“你当我苏凝歌是什么,让你们转送的物件?我告诉你,我既认了原伯翎作驸马,便是他纳妾依然是我的驸马。”
苏凝歌的眼泪流下来:“你若想娶我,我可以去求父皇啊。你为什么要用这么下流的法子?我们苏家的女儿,自来都是从一而终的,决做不出什么有损气节的事。”
原仲诩怔了,他是一个商人,向来阴奉阳违,只管达到目的。可原来期待的浪漫相遇,竟成了一个死结。
苏凝歌哭的厉害,她再也等不到,那个宫里宴会时与她在木芙蓉下,柔情相视的人了。
原伯翎接了原老爷的职位,每日定时点卯,定时归家。自凝歌表示他会是她一生的驸马,他终于放心同凝歌厮守,真真一副深情好驸马的样子。原若玥带着所生的女儿离开原府在外置房,再也没回来过。
原仲诩更加沉默寡言,接了原家的生意,每日早出晚归,偶尔在家中遇到凝歌,不过点首示意。好像他的眼里除了生意,再没有其它。好像他那时从不曾冲进凝歌房里,抱着她眉眼含笑:“我回来了。”
长久的操劳熬坏了原仲诩的身子,他终于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床上。临终前他嘱咐,几年来所赚下的产业,一半归原府,以报养育之恩;一半归凝歌,免她身无所傍。
他脸色苍白虚弱,看着苏凝歌笑起来,思绪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那时在宫里,你戴着木芙蓉站在月光下,真是好看极了……”
凝歌低头垂泪,她挺着大肚子,被原伯翎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她清晰地记着,一丝也不曾模糊,那夜色中的男子气质清朗,语中带笑:“在下原将军之子,公主……可要记得在下。”
他的手拂过她鬓边的木芙蓉,带着万分温柔。
月色下的御花园花木重影,立在花影下的一对年轻男女,就在这似水的柔情中,醉去呵,醉去。